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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血洗(中)

帮众大惧,一人道:“这子不是人,分明是魔鬼,吃人的魔鬼,咱们走。”余者正有此意,闻声四散而逃。郭正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身法如风,左冲右突,又毙杀数人,帮众见他必要至自己于死地才罢休,只得又硬着头皮迎上。

郭正杀得兴起,如秋风扫落叶般将这些人杀得七零八落,风声骤急,林中铁环响个不停,他闻声一惊,心道:“窦帮主含冤而死,我还须留几个活口,问清究竟是谁下的毒手。”这样想着,身形闪动,片刻间已将余下的六人穴道封住。

这时他才摸出火折子,拾些干柴生起篝火,看也不看地上的死尸,举着火把再往林子东面走了十余步,猛然脚下碰到一个异物,低首去看,赫然是一个头颅,窦九的头颅。

郭正心底一痛,俯身捡起头颅,再往前走,只见这里的地上又躺着数十具尸首,都是巨鲸帮的,一刀致命,死状凄惨,看手法分明是幽冥社群鬼所为。

“叮铃铃铃……”,他一抬头,火光映射处,只见一个无头的躯干被铁叉钉在树上,臂环响个不歇。郭正默然,将头颅安放在躯体之上,正凄然时忽身后惨叫连连,他骤觉毛骨悚然,折身而返,就见那六个帮众已是身首异处了。

还有人在这里!他手心已布满了汗,如果是幽冥社,自己必然也难逃一死。

“别怕。”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蓦然转身,却连个鬼影也没看到:“你是谁?要杀我就快些动手。”

“我为什么要杀你?”那声音道,“其实你见过我的。”

郭正想了想,浑身大震,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是鬼王。”

那声音道:“你的记性还不错,你不要怕,我现在不会杀你了,从今以后你不用再怕我幽冥社。”

“不要问为什么。”鬼王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我在这里等你,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郭正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虽然想为窦九报仇,但手脚早已吓得冰凉,嘴上仍道:“你不杀我,但我以后终归是要杀了你的。”鬼王沙哑的笑了起来,语气很是不屑,道:“我希望有这么一天,但在这之前,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事,今夜那些恶鬼去了城里,你就不想知道城里会发生些什么?”郭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道:“盐帮,你们要对盐帮动手?”

“你已不是盐帮的人了,还这么关心做什么?哈哈……。”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直至随风飘散。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加入了魔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加入魔教的事?郭正管不了那么多,忙朝扬州城飞奔而返,一路上却又心潮难平,鬼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为什么会突然放过自己?又为什么要对付盐帮?究竟易大哥的城中和幽冥社勾结的人是谁?

那鬼王神功莫测,自己与他相比简直就如蝼蚁蚍蜉。似他这样的人物,足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为什么非要挑起正道和魔教的纷争?

城楼在望,他记挂着苏老大和苏汶,风一般往总舵去。

夜已过四更,除却一些摇曳的灯笼,城里也静得可怕,这是恶鬼出没的最好时辰,人们都熟睡了,很多人睡下就不会再醒来。

血,满地的血,支离破碎的头颅、躯干、五脏六腑,这里简直是炼狱,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总舵的情景时还是吃惊不。

“帮主,汶妹妹。”他在枕藉的尸体间开始搜寻,一路来到后院,就见那月洞门已塌了半边,碎石压着两具尸体,细看之下,赫然是蕲文允与单五全,再往前行,后院守卫倒了一地,而苏老大的尸首便躺在铁阁的门槛上,想来在临死之前他还在拼力保护自己的女儿。郭正一阵悲怆,忙冲进阁楼叫道:“汶妹妹。”但令人奇怪的是,苏汶并不在里面。

出得阁楼,他茫然四顾,不知苏汶是生是死。

“郭……舵主。”忽死尸堆里有人唤他道。

郭正一惊,忙将此人扒了出来,定睛一瞧却是戒难和尚,递手输过去一段真气,道:“你怎么样了?”戒难“噗”地吐出一大口血在他胸前,微闭着眼,道:“我……我不行了,你……你去找……找苏姑娘。”

“苏姑娘?”郭正又惊又喜,问道,“你是苏姑娘还活着?”戒难连咳几声,有气无力的道:“快去,快……。”头一歪,呼吸已绝。

郭正放下戒难,他知道苏汶若是活着,在扬州城里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很快他便来到漕帮门外,正要飞身而入,突然夜空中一个黑影窜出,扑啦啦落入院内。他忙藏住身形,暗道:“这又是什么人?行迹如此诡异,莫非是幽冥社的恶鬼?”心头一凛,翻身跳入院中。

漕帮总舵内死沉沉一片,那黑影也不知去了何处,郭正满腹狐疑,见东首厢房内有一窗烛火,便赶了过去。

“这个时候你过来做什么?”前头假山丛里忽有人道,听其语气,颇为不悦。

郭正听出这是晁复的声音,一怔:“原来晁帮主已看见了我。”正欲上前相见,忽然黑暗中又一个声音凄惨道:“我是见不得光的人,暗夜行事自然方便得多。”正是先前窜入的黑影,郭正吓出一身冷汗,原来晁复并不是与自己话,忙闪在一山之后,敛声屏气,暗道:“见不得光的人?这不是恶鬼是什么?难道晁复便是与幽冥社勾结之人?”他不敢再想,果真如此的话,苏汶怕又是羊入虎口了。

“你这么晚来找我,无非还是为了盐帮的事,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不会食言。”晁复道。

“果然是他。”郭正听到“盐帮”二字便已全明白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汶妹妹对他一片痴心,他怒火中烧,真想一掌击杀这个伪君子。这时又听黑影道:“这样最好了,你应该知道得罪本社的下场,不管怎么苏老大已经死了,我们的事也就办完了,我限你五日之内准备好十万两银子,不然就休怪我翻脸无情。”晁复惊道:“十万两?阁下的口气似乎大了些,苏老大又不是你……。”郭正不敢再听,蹑足绕过假山,飞身而至厢房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