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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雪蛤膏

梅用此刻骑在马背之上,却早已大汗淋漓,风吹不尽。手中马鞭不停地抽打马儿,心中不断翻着思虑,暗自思量:説到那经天竺依兰香催动的神仙散的药性,当真厉害无比,倘若自己不幸满饮杯中酒,就此与语妹发生关系,自己仗着内力深厚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但是语妹功力尚浅,只怕十有**就要被自己折腾到力竭而亡!而想来這并不是牡丹所想,所以她才会在语妹酒中下十香软筋散,让她神志始终清醒,却又算准我差不多毒发之时,故意千娇百媚地将我吸引至其身边,想来便是不想我会在神志不清之下做出伤害语妹之事。可见牡丹如此假惺惺邀我二人上楼一叙却是意在语妹這条命,对自己的死活反而不怎么放在眼里。可是她为何竟然這般小心翼翼地在意语妹?而如今语妹孤身折返满堂娇岂非羊入虎口?

思至此心下更是着急,直不断催促骏马飞驰。

梅用也不理会沿途祆教人的呼唤,纵马奔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并州城郊近在咫尺,却始终见不到谢鹤语那一人一骑的踪影,心下更是着急,而城郊不比并州牧场,此处地域又窄,人口见多,不方便急驰,只得略略勒住缰绳,放缓速度,坐在马上空自着急。

又走了片刻,忽地见前方不远处,路人竟然不知何故一堆人围成圈子,里三层外三层,挤挤压压好不热闹,里里外外的人正交头接耳正议论纷纷,圈中又时不时传来:“救命!”“唉呦!”之类声音,其中却又不时夹杂着一声声娇叱,却正是谢鹤语的声音。

梅用不敢怠慢,忙下了马,拨开人群,挤入场中。

只见场中立有一男一女,那女的自然是谢鹤语,男的一身书生打扮,身背瑶琴,却正是那日涤垢林中所遇酸斋生。

谢鹤语此刻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处处攻酸斋生要害,説起来梅用在绣玉谷多日,对于烈玉传授与谢鹤语的绣玉剑法也多少算有所了解,知道此剑法乃是绣玉谷先人专门为女子所创,取长补短,剑法十分精妙。

而场中酸斋生虽然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半点拳脚都不会,此刻又满口“救命”“哎呀,中着!”等等言语危言耸听,但是在梅用看来却每一招均避的十分巧妙,滴水不露,可见其轻身功夫果然上乘!而此刻在场边看此二人过招,竟似舞蹈多过比武,二人辗转腾挪煞是好看。

梅用心下暗自长舒口气,暗道:幸而谢鹤语在此处与酸斋生纠缠,未能分身入并州城,否则实在不堪设想,却因一时高兴竟忘记拉开二人。

酸斋生却是眼尖,一见到梅用,忙分神大叫道:“梅贤弟,为读书人做主,谢姑娘弑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啦!”却不想這一下分心,谢鹤语的剑尖险险从酸斋生脸旁划过,虽未破皮出血但半边脸却已经又红又肿。

梅用见此情景,忙大喝一声道:“语妹,住手!”説着手中梅花针应声而出,缠住谢鹤语剑身,暗运内力,顿时金线硬如利剑,谢鹤语当即抵受不住,长剑应声而落。四周看热闹之人,此刻顿时发出一阵阵叫好起哄之声,梅用双目一寒,向四周冷然望去,人群原只想看看热闹瞎起哄,见梅用一对冷目射向自己,哪里还敢驻足,转眼间人群便一哄而散,只剩下他三人滞留原地。

谢鹤语此刻却脸色涨红,怒道:“用哥哥为何阻我杀此臭穷酸!此人当真讨厌,那日便莫名其妙地害我二人犯险這笔账还未算清,方才又罗罗嗦嗦不知所云阻我去路,我的剑不在此人身上刺上几下,实在难解心头之狠!”

酸斋生却在一旁手捂脸颊,哼哼叽叽却道:“梅贤弟,小生实在冤枉。小生只是路过此地,正好看见谢姑娘,便想向其打听一下梅贤弟你的下落,想来多日不见,愚兄這厢当真巴望一叙离情,只是却哪里想到竟然被谢姑娘当街如此打骂,落的斯文扫地,如今脸上只怕也破了相,添了匪气。小生不过一介书生,却落的這般地步实在……”説着竟似欲哭,幸好其顿了顿后只是又説道:“梅贤弟身上可还带着雪蛤散淤膏?”

梅用不由得心头一惊,暗道:我這雪蛤散淤膏乃是梅清爹爹独门灵药,珍贵异常,寻常江湖人别説用,就是听説却又到哪里听闻?這……這酸斋生当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百晓书生!当下却也不推脱,径直从怀中取出膏盒,递与酸斋生。

酸斋生也不客气,打开盒子,挖了一块敷在脸上,反复按摩几下,脸上的红肿顿时消退,剩下的药膏竟老实不客气的揣入自己怀中。

谢鹤语在旁冷眼旁观半晌,见酸斋生如此行径,白他一眼道:“阁下可知這一盒药膏的价钱么?读书人就可以如此不将自己当外人么?”

要知道雪蛤散淤膏炼制不易,所用具为顶级珍贵药材,自从谢鹤语认识梅用以来,虽然眼见其医人无数,却亦只在那日听雨居中因为担心与人交手谢傲天时,才见梅用取出此药,用小指略略挑了些许治愈伤口,眼见這酸斋生的伤势不过轻微红肿,便是不用医药,三四天也就好了,而如今這酸斋生不但杀鸡用牛刀,更這样便将价值连城的药膏据为己有,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梅用却暗想:若非有這酸斋生,此刻只怕语妹性命堪虑,转头看看此刻仍活蹦乱跳正怒喝酸斋生的谢鹤语,心道:此药再如何贵重也不过是死物,区区药膏又怎么会有语妹的性命来的重要?想到此笑道:“区区药膏,酸斋兄若喜欢留下便是。”

谢鹤语闻之气结,一把推开酸斋生道:“本姑娘少陪了。”便欲向并州城走去。

梅用急忙拉住谢鹤语道:“满堂娇乃凶险之地,万万不可孤身前往。”

酸斋生插口道:“敢问谢姑娘要去的可是并州城的风月之所满堂娇?”见他二人点头,便道:“如此姑娘可不必去了,小生方才东来路过,满堂娇失火,火光冲天,据説里面的老鸨、姑娘、龟奴没一个跑出来,此刻才去只怕已烧成白地。”

梅用暗道:那牡丹果真心思缜密,知道我们回过味道必定回去打探,竟将个满堂娇上上下下烧死,杀人灭口,实在歹毒!抬头却见酸斋生正含笑望着自己,顿时明白今日定是酸斋生早已知晓一切,這才可以如此巧合地出面阻止谢鹤语前去。想到此忙深施一礼道:“小弟多谢酸斋兄如此大恩。”

酸斋生听闻忽地正色道:“兄弟這声小弟,为兄听着颇为顺耳,我二人便结为兄弟如何?”梅用见其説的诚恳,忙道:“如此甚好,小弟今年二十有二。”酸斋生道:“兄弟痴长两岁,”见一旁谢鹤语冷眼望着二人,又道:“谢姑娘何不过来三人结为兄妹?”谢鹤语白他一眼道:“哪个要与你這臭穷酸结拜。”转身上马向西而去。

梅用见谢鹤语负气而走,无奈对酸斋生笑笑道:“语妹还不懂事,请见凉。”言罢便要倒身下跪,拜天地结兄弟,岂料酸斋生却伸手一拦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