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对面这个面色血润的教授有些诧异，他似乎是在惊讶于甄擎说的话，还未等我们猜他的想法，他就直接说了出来：“你们的意思是，我母亲的死因都还未确定，你们就直接把我们给拷了进来？”说罢，他举起手，向我们晃了晃戴在手腕上明晃晃的手铐。
陈教授态度的猛然转变是我们谁都不曾想到的，刚才温文儒雅的他还留在我们印象里。而他此时的表现着实是令人惊讶，不过这件事上我们也确实有我们的错，毕竟如果不是身处公安系统的人。是无法正常理解我们的司法程序的。
“陈教授您冷静点，消消气，这是我们的程序。”甄擎向他们解释着。见状，我连忙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进去。打断了正在解释的甄擎。
“您好陈教授，我是负责本次案件的法医。我叫张珏。您母亲的尸检是由我负责的。”出示了证件后，我在甄擎的旁边坐下了。陈教授似乎对我的出现非常意外，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直射着我的瞳孔。有一种教师自带的洞察力，被这种视线盯住是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就像是......就像是老鹰锁定猎物的感觉。
“您好，连我母亲死因都查不出来的张法医。”陈教授嘲讽着我。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冷汗，明明是大夏天，却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陈教授咄咄逼人的言语实在是令人心寒。但我张珏是谁？我可是脸皮城墙那么厚的人，会被您这句战斗力0.5的嘲讽之语给打败？？
于是我坐直身子，咳了咳嗓子，右手肘支撑在桌面上。摆出了一副主导全场的气势，然后说道：“是这样的陈教授，您先别急着嘲讽我，我之所以不确定您母亲的死因是因为......您的母亲，可能死了两次。”
“什么！？”我这话一出，惊讶的可不只是他们两口子。就连我旁边的甄擎都猛地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眼看着自己一句话就控制了全场的气氛，我心里一阵暗喜。接着继续神秘兮兮的说：“您知道法医尸检是需要多方面来考虑和观察的吧？”
“那又怎样？”陈教授继续趾高气昂着。
“所以呢，我先观察了您母亲的体表情况，发现确实是日射病死亡的现象。但是呢......”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扇黑色的墙，只有我知道。这面墙背后隐藏着一个隐蔽的监控室。而我刚才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此时的程洁和王海陆都在里边查看着我的表演。我一转头，程洁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拿起刚才记录的笔记本和相机就走了进来。
我翻出那张死者鼻腔处的特写照片给陈教授他们两口子查看。并补充着：“但是，我们在死者鼻腔内发现了大量毛绒物品。而把死者解剖后查看内里器官状况的时候。我们也确实发现了内脏情况上和日射病死亡表现的一些不一样。”
翻看照片的时候，我特地用余光查看着陈教授的表情，只见他表情淡然。并没有一丝多余的表
情。而他的妻子冯雅则表现得更为真实，身体靠紧了椅背，眯着眼睛。那是害怕又不敢看、但是不看又会被警方怀疑、于是只好强打精神的表现。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母亲是被人给捂死的？”陈教授抬头看着我。
“是的，是被柔软的毛绒物品给捂住口鼻死亡的。而因为很柔软，所以没有在面部留下按压的痕迹。但，好在鼻腔里留有残留物。”
冯雅：“是我给妈妈买的那条兔毛围巾吗？”
“哦？冯小姐，我可没有说老太太是被围巾捂死的啊。”冯雅这话一说，我心里一阵狂喜。心脏扑通扑通的都快要跳出了心脏。她都已经露出了最大的破绽了！
“因为我母亲不太喜欢毛绒的东西，而这条兔毛围巾是小雅和我结婚那年她亲自买的，所以母亲也珍藏了很久。而且我家里也只有这么一条带毛的东西。”陈教授出言开始为自己的妻子辩解着。
“这还真是奇怪，您怎么就知道是围巾呢，为什么不能是毛绒玩具呢？”甄擎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陈教授：“我们两又没有孩子，怎么会有毛绒玩具在家里。”
......嗯......这个解释似乎有点道理。
就在我沉思的片刻，陈教授咄咄逼人的继续说着：“警官你们不用怀疑我们了，我们是真的不在家，你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多投入点警力。早日找到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吧。”
程洁难以置信的问：“你对于你母亲死了两次这件事就没什么意见吗？”
“这能有什么意见，如果死后的死亡还算死亡的话。那我母亲刚才已经死了第三次了。”陈教授暗指了一下我对他母亲遗体进行解剖的事。
这话弄的我瞬间哑口无言，我低头看着同样无语的程洁。就在我们两眼神交错的一瞬间，我们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次啃到硬骨头了。’
陈教授那边还在继续说着：“你们不如调查一下我母亲生前有没有什么仇家、凶手图财害命还是什么？这样的调查不是比审讯我们两个冤枉的人要来得更快一些吗？”
“我知道您对于母亲的死和手铐的事很介怀，但请您冷静一下。我们办案做事都有一套特定的程序，希望您能理解一下。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了，你们可以走了。”甄擎走上前去给他们打开了手铐。
“但是，如若我们传唤，你们夫妻二人必须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明白了吗？”王海陆走了进来，吊儿郎当的靠在墙上对他们俩说完了这句带着威胁的话语。
很多时候，我觉得王海陆的存在就是一个bug。他本来就不属于警方的人，但却属于我们专案组、没人能管得住他，而他也不服人管。并且他还不用向我们一样维持警方的正面形象，他也没兴趣去维护，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公安，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这样身份的人也是十分好用的，他可以不顾及我们的条
条框框。只做他自己决定的事，那有的时候，我们不方便出手的事。他的出现就十分的合情合理。这样一个不受任何约束的人，连我们自己人都害怕，就别说是罪犯了。所以王海陆的存在似乎又是合情合理的。这种矛盾心里一定存在于我们专案组每人的心里。
受到王海陆威胁的陈教授和冯雅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道：“知道了警官，希望你们能少浪费时间，多寻找凶手。”
“说不定凶手就在我们面前呢。”王海陆气势上持续散发。
“你.......！！”陈教授被他给怼得说不出话，只好拉着妻子愤恨而去。
他们俩消失在我们视线里后，我们终于是憋不住大笑了起来。而王海陆似乎是还没满足，不停的靠在墙上凹着造型，一边凹还一边问我们：“刚才是这样不，那这样呢？这样是不是更有气势一点？”说罢他又换了个风骚的姿势看着我们。还恶心的眨了眨眼。
甄擎一脸嫌弃的看着王海陆，然后说：“差不多行了，刚才他们两口子的表现你们都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来了，欲迎还拒。”我说。
甄擎：“嗯？怎么说？”
“刚开始假意配合我们，使我们放松了警惕后，他也占据了主导权。然后立马发动攻势翻盘给我们看。他是想趁乱倒打一耙，让我们觉得他就是冤枉的。”
“对，没错。看来你小子的观察课不是白上的。”甄擎夸赞了一下我，这距离他上次真心的夸赞我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种感觉真棒！
“本来第一时间调查就发现老太太为人善良没有仇家也没有债主。而她儿子还提醒我们去查仇家，这是在给我们警方瞎指路啊。”王海陆回忆着刚才陈教授说的每一句话，然后继续说：“如果我的设想没错的话，接下来，一个老太太生前的仇家一定会横空出世。”
程洁：“但是当我们顺着仇家这条路调查后，就会发现仇家根本没有杀人动机，而那时我们的注意力也会被转移开。这教授，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
我鼓了鼓掌，表示深刻同意程洁同志的看法。
......
其实在尸检前，案件发生的第一时间，甄擎就分配小队前去寻找老太邻居以及生前好友调查了一下她的生前为人。发现老太太一辈子和蔼可亲，低调为人。做了一辈子老师的她，膝下学子无数，没有一个人不感恩她当年的师恩。这样和蔼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仇家杀她呢？
再者，老太太自五年前腿脚就不方便了，去哪儿都需要坐轮椅。于是很少出门，也不存在接触外界。那这样封闭的她每天面对的人就只有自己的子女。
而邻居也证实，老太太偶尔自己会推着轮椅来院子里晒太阳。于是那天刚开始看到院子里的老太太时，邻居也并没在意，直到他们午睡起来后，发现她竟还在原地。这么热的天，担心老太有什么不测，所以才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