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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报仇雪恨

“我知道了,你这是要报仇雪恨哪。”

“没错,我要报杀妻之仇,雪灭门之恨。”马世昌怒视安澜道。

“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想必你这二十年可是下足了功夫,先是背井离乡远渡日本,后又隐名埋姓躲进监狱。煎熬隐忍为的就是一件事儿,找我报仇。”

“这二十年来,让我琢磨透了一个词儿。什么叫报仇。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那叫流氓打架。你挑了我的手筋脚筋,我卸了你的胳膊双腿,那叫意气用事。把你的脏腑挖得干干净净还不让你咽气,让你撑着一副皮包骨头。你眼睛不瞎,我要让你知道报仇这俩字怎么写。耳朵不聋,我要让你知道报仇这俩字怎么读。脑子不糊涂,我要让你知道报仇这俩字什么意思。报仇就要报的彻底,那才算是一种境界。”马世昌滔滔不竭的词藻堆砌,雷乐在暗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没读过什么书,懂得大道理有限,知道的词藻少得可怜,这一刻,他甘之如饴的认同这个曾想要他送死的人。

“砸了聚丰楼杀了掌柜,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灭了潮南帮救了我一命,送我一个见面礼。送我一口棺材不大不小正合适,还送了我一剂良药勾醒了我的魂。去我的银行摸了我的底,吓唬了我的财神爷还断了我的财路。兄弟啊兄弟,你这一出一出唱得可真是有板有眼。”安澜一桩桩、一件件摊开来和马世昌对质。雷乐发觉戏楼二楼上的人影开始有了异动,恰巧,十四押着一个女孩走进戏楼,女孩的脸上有点不高兴,任谁被枪指着也难舒笑颜,人之常情。

“我兜里的枪一直对着你美丽的腰,你知道什么叫做乖吧。”十四笑着说道。

戏楼二楼上的枪手纷纷冒出,拔枪对准戏台上的马世昌,雷乐冲出,终不敌敌手人多势众,只能把枪对准戏台上的安澜赌一把大。

安可儿驻足,十四冲戏台上的马世昌笑了笑,指着身前的小美人,耸了耸肩。

戏台上的安澜不察,未发现台下的爱女安可儿被人用枪指着。十四和雷乐坚守自己的位置,紧张兮兮的留神戏楼里的枪手。

“接下来不知道你想唱哪一出,是拆我的堂口还是烧了我的房子?”安澜问道。

“这是你的戏楼,戏码得你来安排。你想唱什么,我陪你唱就是了。不过只一条,我不喜欢被人用枪指着唱戏。”马世昌擎手挪开安澜身后枪手的枪。

“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我不知道你想听我唱哪一出。不过,今晚的赵氏孤儿大报仇,你怕是没有机会唱了。”

埋伏在戏楼里的杀手子弹上膛,总管葛利拉住尼坤的手,示意众兄弟不要开枪,怕误伤了娇滴滴的安可儿。

“你这戏楼里的戏唱出花来了,周瑜拿枪给诸葛亮护驾了。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周瑜也好,诸葛亮也好,都是人扮演的。这是我的戏楼,戏要怎么演,得由着我的性子来。”安澜霸道的说道。

“看出来了,你这是十面埋伏,看来今晚我是在劫难逃了。”马世昌故作叹气状,安澜冷笑着。

“这人世间本来就是一场游戏。我食言了,不好意思。以前的九龙城寨有风情、有风范,现在的九龙城寨有的全都是疯子。所以今晚的这出戏唱到现在,我得叫你人头落地,否则我睡不踏实。”安澜奸邪道。

雷乐冲上台,用枪指着安澜。四目相对,他摸摸脑门,想起了什么,但道不出口。马世昌淡淡道:“你的堂会好戏连台让我大开眼界,你的教诲犹如醍醐灌顶,让我如沐春风。难得你今天这么好的兴致,要是我活着从这儿走出去就是对你的大不敬了。”

“二十余年成一梦,二十年是咱俩轮回的机缘。我想告诉你,二十年前你狼狈逃窜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女儿,今天正好是她的生日,我想送她一份生日礼物。”

“杀了我。”马世昌附耳安澜小声道。

“不错。”

“爹!”安可儿开口道。

在场的安澜堂枪手纷纷收枪,安澜震惊的站在台上,看着女儿身后的十四,在看马世昌身后的雷乐,枪枪都对准自己和家人。葛利和尼坤从二楼下来,带人围住了戏台。

“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谢谢你孩子。”马世昌高兴地走下戏台,轻轻地拥抱了下安可儿。

安澜知道计败,摆手要堂子里的枪手退后,走下戏台挡在十四的枪口前。雷乐知道事情即将接近尾声,也知道危险已经解除。笑脸走下戏台:“安小姐,听安老板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啊。”

安可儿瞪大双眼盯着雷乐看。

“阿乐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今天这孩子过生日,我都没准备生日礼物,实在是不好意思,改日叔叔给你补一份。”马世昌微笑道。

“何必那么见外,都是自家的孩子。可儿,叫马叔叔。”安澜介绍道。

“马叔叔。”

“我走的那会儿,这孩子?”

“她还在娘胎里呢!”

“长得真漂亮,以后保准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马世昌瞅着安可儿的模样一点也不反感,倒是看到安澜那张板着的老脸,高兴的心气一下子变得阴霾重重。

“谢谢马叔叔。”

“世哥,没什么事,咱们就别打扰安老板给安小姐过生日了。”雷乐提示道。

雷乐的提示让马世昌警觉,虽然危机解除,但是仍在别人的地头上。面朝安澜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帽子大摇大摆的走向门口,伸手摆了摆。

“不用送了。”

尼坤不甘心,想要杀出去一枪毙了马世昌。安澜出手阻拦,雷乐断后,十四交替掩护。

“老爷?”

“让他们走,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会很多。”

“爹,那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是谁啊?”安可儿问道。

安澜愣然,笑着回道:“那个是你马叔叔的跟班,不过是个人物。”

“别在我面前打哑谜了,什么马叔叔。我看得出来你和那个人不对盘,以后自己出入小心着点。”安可儿冰冷的叮嘱道。

“唉。可儿,爹今天叫老葛在蛋糕店订了一个生日蛋糕,爹想为你庆生?”安澜温和道。

“蛋糕留着打赏下人吧,我要的礼物是刚才那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我想要他,所以你不能叫人杀他,他必须活着。”安可儿整了整披风,莲步婀娜的向戏楼外去。

“老爷?”葛利道。

“什么都别说,什么也都别做。不,按小姐说的做,别伤了那小子。”

“是,老爷。”

在戏楼外,安澜看到了雷乐的背影及身手,虽然看到他跟在马世昌的身后,但是碍于女儿的可儿的要求,又对他没有那么大的排斥感,反而对他刚才对可儿的那句即体贴又温柔的“生日快乐”咧着嘴笑了笑,上了车,逆转了车头打道回府。

永丰戏楼里的戏刚一唱罢,港督府那边又敲起了锣鼓点。港督矶谷廉介得知雷乐参与了马世昌与安澜之间的江湖恩仇,以为是机会来临,想借此利用他在两人之间的关系挑唆他们内讧,好趁机渔翁得利,一举拿下安澜堂,消除九龙城寨里最大的隐患。

可矶谷廉介万万没想到这不过是雷乐使的障眼法,利用马世昌与安澜的角逐,一步一步达成他想要做的事。猜不透的心思,暗藏的汹涌正卷浪袭来。

书房里。

“港督阁下,我们应否与雷乐进一步的合作。”铃木少佐请示道。

矶谷廉介坐在软椅上抽着烟,翻看着安澜堂在永丰商行的账目。

“你觉得雷乐是个什么样的中国人?”

“他不是革命党,也不是什么帮会的头目,只是一个为了一碗饭活着的中国人。”铃木少佐直白道。

“说的好。铃木君,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要你去查关于雷乐的底细,却不让你用偏门的手法去接近这个人。”

“卑职愚钝。”

“雷乐这个人表面上看是个小有名气的黑道人物,实际上他杀过的人都不是他亲自动手,如果你能让他在马世昌与安澜堂这个事件上杀一个人,那么他才算是真正地进入了黑道,要不然我们很难让他臣服在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光环下。安雨霞的心已经偏离了帝国,我不希望你重蹈覆撤的走上那条不归路。大日本国在东亚一直有个巨大的梦想,就是创建大东亚共荣圈。所以,我想你成为我身边的一个得力干将,一起随我去实现这一理想。”矶谷廉介痴人说梦一般灌输着他的思想,干涉铃木少佐侧重和平的意志。

“卑职不堪重用,港督阁下器重了。”铃木少佐躬身道。

“给你几天时间好好去想想,想通了再来汇报。”矶谷廉介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加封的档案袋交到铃木少佐的手里。

铃木少佐把袋子拿在手里,躬身行礼,转身掩门离开。

风和日丽的早晨,微风轻拂着床幔,摇摆着。雷乐慵懒的睡相,安雨霞找来相机拍照着甜腻的瞬间。搞怪的嘴脸,调皮的嬉闹,娴静时的媚态……整个上午他们就这样荒谬的度过,到了下午还不舍缠绵的拥抱在一块,在耳边说着悄悄话。

“我们结婚吧?”安雨霞突兀一语,雷乐一怔,扯住被子起身,侧头看他:“是不是我太心急了。”

“不是。”

“你会答应吗?”

“或许吧。”雷乐笑着说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叫你一声老公了。”安雨霞试探道。

“随你喜欢。”

雷乐起身走去洗手间,面对镜子,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不透的眼神,看不懂的嘴脸。心里明明不爱床上的那个女人,却还要跟她厮混在一起。背弃最初的挚爱,想想就感到心如刀绞。可如果离开了床上的那个女人,他的人生际遇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他不敢想,怕想到了答案,就会觉得对不起床上的那个女人,一个一门心思对他好的女人。

“对不起。”

安雨霞轻叩洗手间的房门,温和道:“老公,刚才有人给你送来一封信。”

雷乐打开房门出来,看着安雨霞上下扫着自己,把信交到手上,转身回避。拆开信,原来是蔡玉珠有事相求,想要在码头上约见一面。把信团成团丢进厕所,拉下冲水。

更衣间,安雨霞早已选好了西装和配鞋。雷乐穿上之后,衣着光鲜的在落地镜子前侧身,正身的打量着。

“我觉得我穿成这样子,好像个大老板一样。”

“你本来就是老板。我在旺角开了几间咖啡馆、餐馆、按摩院、桑拿房,都是以你的名义开的。另外我帮你约见了九龙城寨的地下钱庄的老板孟德龙,还帮你存了一笔钱,当是你做生意的本钱。”安雨霞拿出那张在孟德龙钱庄签收的巨额票款收据,雷乐愣住了,几千万的存款。

“呵。”雷乐拿在手里看了眼,又交给安雨霞。“我以前就是潮汕码头上的一个小苦力,见过的钱最多不超过二十块。如今我一夜之间成了身价上千万的大老板,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说吧,他想让我做什么?”

“他想资助你消灭安澜堂,人力、物力、财力都将任你予取予求。”

“包括你?”

安雨霞点了点头。

“你老板还真是出手阔绰,我想拒绝都开不了口。你帮我回复他,就说我会消灭安澜堂,坐上九龙城寨老大的位置。至于你,你不属于他的礼物,你属于你自己。”雷乐双手搭在安雨霞的肩头,认真道。

“要去看看你的产业吗?”

“不了,我不懂经营,以后你帮我管理就好,收支盈余统统你说了算你是老板娘。我现在要出去一下,晚上可能就不会来吃饭了。如果太晚了,你就打电话到猪油仔那儿,我或许会被他灌醉。”

“路上小心。”

“嗯。”

雷乐走出宅子,看着安宅门口多出来的人感到有些诧异,走到门口这一路院子里的护院无不恭敬地向他行礼,张勋在宅子外把车停好,看门的护院小跑上前开车门。

“雷桑。”

雷乐一听话音,原来是日本人。赶紧上车,后头跟了两辆车,在路口张勋把车停下,他也留意到了不寻常。

“下车告诉他们,我不需要太多人保护。”

张勋下车走去后车,敲了敲车窗。

“雷桑说他不需要你们跟着,立刻回去。”

后车上的人相互对视了下,遵命的把车绕过前车,挑头回安宅。张勋刚要回到车上,雷乐先他一步把车开走,没有说去哪儿,也没有任何交代。

三角码头。集装箱堆满了沿岸的渡头,岸上的货多是些米粮之类的五谷杂粮。一些违禁的枪支弹药也摆上岸,好些个打手警惕的看着四周。蔡玉珠跟蔡元亲自验货,雷乐开车靠近,被不认识他的码头打手拦了下来。

被带到蔡玉珠面前的一刻,雷乐摩登的打扮,让她眼前一亮。蔡元更是好奇上手摸了一把衣料,屏退左右,拉着他到跟前。

“乐哥,你这身打扮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蔡元喜欢雷乐那身衣服,稀罕道。

“我也差点认不出你是谁了。”蔡玉珠乐道。

“我不就是我吗。”

“来,有东西给你看。”蔡玉珠拉着雷乐的手走去仓库,叫人开箱,一箱箱的重军火呈现在眼前,蔡元支开仓库里的工人,亲自守在门口。

雷乐拿起箱子里的手枪,拉动枪膛,卸下*看了看,十足的像个验枪师。

“有了这批军火,你就不用再委身在日本人的旗下做事了。”

“你都知道了?”

“一点点。”蔡玉珠浅笑道。

张勋走出,雷乐愣住。

“你不是被我?”

“我是被你搁在了路边,但是蔡小姐叫我给你送的信,让我猜到你会来找她。”张勋道。

“可是你应该没有我快啊,你怎么会?”

“乐哥,你是名人,有那么多人跟着,要拐很多的弯路。我不过是一个卒子,去到哪儿,不会太扎眼。”

雷乐恍然大悟,笑了笑。

“这些枪我都送给你,就算是你聘我的嫁妆。打走了小鬼子,我们就拜堂成亲。如果你敢说一个不字,信不信我立刻叫人阉了你。”蔡玉珠威胁道。

“打小鬼子和跟你结婚有什么关系啊?”雷乐诈做听不懂的说道。

“还装!以前你说你的生命有危险,怕我跟了你会吃苦,会没个安稳日子过。我能理解男人的心里,所以我尊重你。可是一次偶然我无意间知道了你和日本人之间的事,在我听说后我打心里佩服你是个英雄。但是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忽略我对你的感情,虽然我知道感情这个词儿你戒了,但我请你记着,我蔡玉珠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到底,不会始乱终弃。无论婚前你做过什么,我都可以视作你是在逢场作戏,希望日本人走了之后,你会珍惜我。”

“明白了。就算没有明天,你们都要好好活着……我雷乐何德何能,竟有此等女子为伴、牵绊。”雷乐煽情的说道。

“呵,几天未见,你都会说戏词了。”

“这是我新学会的一种生活态度。我要重新立起雷字头的招牌,张勋,你替我去办。通知猪油仔、东九龙便衣阿森、韩琛,我要在后天与他们见面。”

“是,乐哥。”

“自己小心点。”蔡玉珠小声道。

“嗯。”

同样的一番话,不同的两个女人,只因她们的国籍不同,立场不同,索取的得失也不同。雷乐夹在两个女人之间,思维不在那么肯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不会伤害到某一个人。做大事不能计较得失,这是他老爹陈述的教诲。在做任何事之前,要想清楚会有什么后果。这是恩师阿叔的教诲。两者之间的矛盾围绕着他,让一个意志坚定的警方卧底,游离在利弊之间。

大衣裤,黑墨镜,派头十足。走在街上的雷乐看着同胞们那种绝望无助、饱受饥饿的神情,心里总是有股子说不出的辛酸。途径旺角,沿街最兴隆的铺面都是雷氏的产业,安雨霞的资助。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点了支烟,铺子里的伙计见东家来访,立刻恭敬地立在门口迎接。一张张黄皮肤、黑眼睛,卑躬屈膝的比大户人家的仆人还不如。

司机把车开到街口,雷乐转身上车。立在门口迎接的所有人不解的相互看了看,各自散去,回店里做事。

东九龙警署。

“你在车上等我。”

“好的,乐哥。”司机下车小跑到车门旁开门,雷乐一脚落地,守门口的军装警察以为是日本人,便立正敬礼。牵一发动全身,跟进在警署大门口的其他警察,不论便衣统统立正站好。

阿森站在人群中,雷乐下车直走向他:“你瘦了。”

“劳你关心了。”阿森低着头,恭敬道。

“森哥。”雷乐摘掉墨镜,阿森及在大房里一同办差的兄弟们纷纷凑上前,一块把他迎进刑事组。被释放出监狱复职的阿叔在日本人上司小野君的房里板着脸出门,站在走廊里抽着闷烟。

一群人把雷乐夹在中间,阿叔未看到,以为那帮小子不卖力查案,只顾着偷懒。指着他们大嚷道:“你们这帮臭小子这么多人在这里干嘛,还不给我快去查福老街那件日本人被分尸案。”

雷乐站出,所有人立刻停下了喧哗。

“阿叔。”

“阿乐。真的是你吗?”阿叔上前握住雷乐的手激动道。

“是我。”

“来来来,快点里面坐。”阿叔看着雷乐那身衣装,就知道他在外面混得不错。没白让他在外面历练。进到探长办公室,就开始忙活着找茶叶,阿森提着水壶打了一壶白开水站在门口。

雷乐坐在椅子上,看着阿叔翻箱倒柜的样子,心不落忍的拉住他。“阿叔,我不是外人,不需要刻意招呼。”

“我知道你在外面受了不少苦,也知道把你卷进马世昌的复仇计划是我糊涂。”阿叔自责道。

“阿叔,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告诉我。”雷乐按住阿叔的双手,慰问道:“刚才我听你说福老街有件日本人被分尸的案子是不是?”

“那个案子……”阿森要说,阿叔拿起桌上的公文夹丢过去。

雷乐看出了阿叔的为难,不想阿森难做起身向大房里走去。摇了摇话机,接听了安宅的电话。电话里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安雨霞尽快到东九龙警察局。撂下了话筒,转身走去探长办公室。

“阿叔,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雷乐褪去了大衣,给阿森使了一个眼色。拿起榔头和电话薄走去小野君的办公室。

“咣!”雷乐一脚踹开房门,阿森同他进入。屋里的几个日本人纷纷起身,守在门口的保镖纷纷拔枪对着他们。

“八嘎,你是什么人,竟敢这么大胆的闯进来。”小野君责问道。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老杂毛是九龙城寨的盐帮老大青毛虎毛登华,在他旁边的是在油麻地避风塘开办赌场和妓院的蛟王龙胜,在青毛虎对面的则是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北野善。”阿森小声在雷乐身后嘀咕着。

“你是什么人!”小野君怒道。

雷乐抄起榔头狠狠地砸在小野君的办公桌上,围坐在沙发上的人纷纷起身闪到一边,阿森拉住他,怕事情会闹大。

小野君脸色骤变。

“你问我是谁,你眼睛瞎了,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雷乐伸手一把揪住小野君的衣领,瞪道:“你给我记住,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因为你知道了也没用,你根本不够等级跟我对话。东九龙警署的这班便衣都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雷氏企业名下的刑事顾问,以后有什么事商量着来,不然下个被人分尸的就是你!”

“我知、我知道。”小野君一脸惧色的回道。

“看什么看,统统给我坐下来喝茶。”雷乐松开了小野君,指着闪到一边的人说道。

阿森开门,雷乐整了整衣服,大摇大摆的走出小野君的办公室。阿叔站在大房门口,大房里的兄弟们各个脸上的郁色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走廊里传来高跟鞋落地“蹬、蹬……”的脚步声,雷乐走到回廊,安雨霞遵照吩咐拎着锦盒步履优雅的走上楼。

安雨霞看到雷乐安然无恙,顿时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阿森回避,阿叔摆手要大房里的兄弟们继续做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要我找人来帮你。”

“福老街出了一宗分尸案,死者是一个日本人。小野君在里面骂街,牵累了我的旧友刑事组的阿叔。叫你来带上这些,一部分是留给我的朋友,一部分……”

“不用言明我也猜到你要我来的用意。你想以夷制夷,用我来牵制小野君对不对?”安雨霞并不生气被雷乐利用,心甘情愿的做他想做的事。放下了部分东西,拎着小部分走进小野君的办公室。

抽烟的工夫,小野君从办公室出来,像只哈巴狗一样凑到雷乐跟前。阿森看见,立即招手唤阿叔来看热闹。安雨霞双手搭在木栏上,静听他们谈话。

“雷桑,陈探长那件案子我会交给其他组的同事跟进的。”小野君恭敬地对雷乐说道。

“懂事儿。去忙吧,有事儿打电话。”

雷乐递去一个眼色,安雨霞打开皮包取出一张名片,小野君双手接下。“小野君,如果以后我先生有什么事情想要请您帮忙的地方,烦请您费心了。”

“哪里哪里,雷太太客气了。”

安雨霞与小野君寒暄了几句,各自躬身行礼,辞别。雷乐穿上大衣,阿叔走到门口。原本有很多话要说,可是见了面又不晓得从何谈起。背对着,面对着。

安雨霞挽住雷乐的臂弯,正要下楼,阿叔唤道:“阿乐!”

雷乐驻足,安雨霞放开手,他慢慢转身,立正敬礼。四目交投胜过千言万语,谎言和誓言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听的人当真了,一个是说的人当真了。

一个眼神、一个敬礼。雷乐游离的心在偏向正义,安雨霞永远猜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即使能猜到一点,也难再猜他转念之间的想法。离开了警察局,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港督府。这次他没有带上几百人保护,而是一辆车直行。

刘倩听闻雷乐到来,立刻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跑去门口迎接。

“雷桑,安小姐。”

“帮我把外套拿去挂好。”雷乐褪去大衣交到刘倩手里。

“嗨。”

安雨霞指路,从侧楼梯上楼,避开了港督的卧房直去会议室。房门半掩,矶谷廉介正和几员部下讨论着天皇布置的议题。会议室里叽里呱啦的日语交流,听得雷乐有些犯困。在走廊里,点了支烟,享受着烟雾的缭绕。

“等下他们就谈完了,在忍耐一会儿。”安雨霞小声说道。

“我很好,只是有点想睡觉。”

“睡觉那就晚点再说喽。”安雨霞脸颊绯红,羞涩了起来。

“干嘛?”

“没事。”会议室的房门大开,矶谷廉介的部下纷纷夹着公文夹散会。铃木少佐亲自出门迎接,雷乐灭掉香烟,安雨霞转身。

“港督阁下有请。”铃木少佐恭敬道。

“有劳。”

矶谷廉介稳坐泰山,他对雷乐的到来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丝毫不感到意外。在他们坐下的一刹,等在房间里的纯子竟把附身穿着的亵衣当众取出。

雷乐微微侧头,矶谷廉介一副冰块脸,对纯子的行为丝毫不动容。安雨霞心知肚明,在门口的时候,她就听到会议室里的争执,大概说的内容就是关于这件事的。

纯子把亵衣摆放在雷乐的面前,卑躬屈膝在他的面前。

“你这是?”雷乐赶忙扶道。

“雨田君,我愿意同安姐姐一块服侍你,请你再次接受我的真心,别让我一个人在独守空闺了。”纯子诚恳的说道。

雷乐不解的回头看着一脸醋劲的安雨霞,再看那副冰块脸的矶谷廉介,似乎明白了纯子的这一举动,完全是有预谋的。

雷乐在一夜之间从通缉犯变成了几条街面的后台老板,那是因为他虏获安雨霞的心才得到的财富地位。如今纯子的再次介入,他敢肯定的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两个女人在一起,肯定会“擦出火花”想想都头大了一圈。

“雷桑,纯子小姐仰慕你已久,而且跟你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们一同服侍你。”矶谷廉介开口劝道。

此刻的纯子就像一件货物一样摆在两个男人面前,毫无尊严可言。雷乐抬手取来两个杯子,各自斟满。“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你的事我能办的尽力就是,办不了,那是我能力不够。”向矶谷廉介递去一杯茶。“说吧。”

“够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天皇陛下前些天派人运来香港了一批粮食和药品,枪支弹药若干。”矶谷廉介从档案袋里取出几张照片递到雷乐面前:“我的物资被这伙人截了,我的人不才,至今没查出这伙人是什么路子,烦劳雷桑帮帮忙。”

雷乐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看着,相片里的人统统都是他认识的,为首的是三角码头的幕后老板蔡骏,其女蔡玉珠,左右手蔡元等等六人,悉数都是他最想保护的人。先前一直不愿公开认识他们的事实,是不想他们卷进这无休止的杀戮中。如今事情闹大,纸是包住火的,早晚会露出马脚。

雷乐把照片塞进上衣口袋,纯子起身站在一边。

“这件事我尽力而为。”雷乐起身,刚要走,却步道:“对了,这件事我做完了,除了这件奖赏之外,我还能要些什么?”

“随你开口。”矶谷廉介笑道。

“我想要三张免死令,永久的。”

雷乐目光锐利,索要的条件让屋子里的人愣住。矶谷廉介起身,安雨霞站到纯子身旁。

“一诺千金。”

“好。那我放心去办了,三天之后等我好消息。”雷乐阔步离开,安雨霞追了出去。

纯子收起亵衣,站在矶谷廉介身后淡淡地说道:“港督阁下,你说他能办好这件事吗?”

“这伙人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我想雷桑是个聪明人,不会蠢到私放敌人。电话通知北野善,就说这批货三天后交数。”

“嗨。”

港督府外,安雨霞拉住雷乐。在车子旁,她上手要把他上衣兜里的照片撕毁,可他手劲很大,她几番上手都无功而退。

“够了!照片是你拍的对吧,你跟踪我!”雷乐怒道。

“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每天都做些什么。我无心的,我真的是无心的。”安雨霞哭诉道。

“货在码头,我会跟码头老板谈妥把货拿回来的。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我想我以后还会有另一个选择。”雷乐上了车,踩足了油门一路开出港督府。留下安雨霞站在花园里,一个人傻傻地站着。

安雨霞的吃醋,触及了雷乐的底线。伤害蔡玉珠的人就等同是他的敌人一样,都不会有好的下场。虽然他一早就知道她是矶谷廉介的眼线,但是为了“合作”只能默许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如今她被同伴出卖,犹如一条丧家犬一样,两头为难。在路上,他想了想随便在街上兜了一圈把车子又开回了港督府。

安雨霞蹲在地上委屈的低泣,在门边守候的刘倩看在眼里。

安雨霞抬头。

“我突然想起来,我想喝你煲的汤。”雷乐摇下车窗说道。

安雨霞喜极而泣的起身,小跑上车。在窗口向下看去的纯子不由得对这个即将重新回到自己怀抱的男人开始有了新的想法,指头在窗上画心形圈。

在门边守候的刘倩暗忖道:“乐哥,你一定不要让你心底最爱的那个人出事。”

一路上雷乐没有再说一句话,安雨霞闷闷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途径旺角的店铺,随便一间茶餐厅坐下。忙着招呼客人的伙计跑前招呼。两杯柠檬水上桌,僵持着,自饮。

“谢谢你肯回来接我,不然我会被他们带去慰安所。”安雨霞哽咽道。

“刚才我开车走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酷无情。”雷乐点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