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看着张富贵。
他们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的看着那个尿裤子的张富贵。
没有一个人笑出来。
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笑出来。
——咕噜。
一个老人朝着肚子里面咽了一口唾沫：“汉三，富贵他也没做啥子坏事情。你可千万别冲动过头了。”
“就是，就是啊。汉三，虎二那种人张家村儿就一个。”另外一个老人也是跳出来劝了一句：“富贵虽然平日里拽的不得了，但他也真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
所有人都害怕汉三心头一口恶气，直接是再一拳把富贵也给放倒了。
到时候，这事儿如果戳到了张管事那里。怕是多年前的惨案又要再来一次轮回了。
李汉三站在菜地上，嘴巴上没有说一句话。
他看着这个拄着一根拐杖站在自己面前的张富贵，他看着周围那乌拉乌拉的人群。嘴巴里面稍稍咀嚼了一下。
便是再次埋头下去收起了自己的白菜。
——张富贵。
记忆中倒是的确没有做过啥特别坏的事情，虽然这小伙子有时候会看不起自己，但同样的他也看不起大多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这是恶，这是让李汉三心里面不爽的恶。
但这样的恶，还不配让自己出拳头。
——啪。
一个巴掌扇在了张富贵的脸上，红彤彤的肿起了一片。
巴掌上带着泥，在张富贵的脸上也是印出了一个泥巴印子。
没有让张富贵滚蛋，也没有让张富贵跪下。
只是甩了一个巴掌，然后离开。
这种做事情的感觉让人很突兀，也很是让人思考不明白。
但，仔细想一下便可以完全明白过来。
李汉三的目光是远方，是赶快攒够和秋实结婚的钱。
给张富贵一巴掌，不过是单纯的因为看他不爽罢了。
在这个人身上过多的事情那就是在浪费时间。
时间是宝贵的。
李汉三的时间是宝贵的，他不会选择将这个时间浪费在一个垃圾的身上。
抬头看了看太阳，李汉三再次将头埋了下来，收拾起了自家园子里面的白菜，朝着面包车上一个一个的搬运上去。
甚至连一个眼色都没有留给这个撑着拐棍儿的张富贵。
所有的人就这么看着李汉三一颗颗的把白菜搬到车上，所有的人就这么看着李汉三一步一步的把自家菜园子里面的菜给收了一筐又一筐。
没有人敢说什么，也没有人敢做什么。
似乎在李汉三没有允许之前，做什么事情都是错的。
又似乎在李汉三没有说话之前，做什么事情都会换来一阵毒打一般。
谁层想到，李汉三却从未想过这些东西。
他不过就是看不见这帮人罢了。
老人，年轻人。
甚至是那张富贵这些人早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面。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白色的面包车拖着一车子的白菜驶向了远方。只留下了一群站在原地依旧是不敢动的人们。
他们看着面包车越来越迅速的驶向远方，他们看着这面包车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最后，脸上居然是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回头再摸一下自己的后背，湿润的汗水早已浸润了他们的衬衫。
李汉三开着面包车，带着一车子的大白菜开了出去。
张家村儿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盘山公路与外面相连接着外面稍微大一点的县城。
县城里面有个集市，集市里面有几个摊贩是专门卖蔬菜瓜果。
李汉三来到了一家小贩的面前，把面包车的后门打了开来：“兄弟，这儿收不收白菜？”
卖菜的人看了一眼李汉三，眼睛里面瞥了一抹李汉三车上那些成色上好的大白菜。点了点头说道：“收啊，白菜当然收了。”
“那我那些白菜的你看要不要？”李汉三指了指车上的那些白菜问了一句。
“你这白菜成色上好，晶莹透亮。而且这个季节还远没有到白菜该丰收的季节。我自然是会收的。”收菜的贩子看着李汉三的白菜点头称赞的说道：“好白菜，当真是一颗颗上好的白菜啊！”
“那咱们谈个价钱吧。”李汉三见这人如此的爽快，
“恩，一毛钱一斤。”菜贩子看着李汉三喊出了这个价格。
“什么？一毛一斤？”李汉三听到了这话整个人都炸了开来。
一毛一斤！
那是什么概念，垃圾废品已经都不止一毛钱吧。这人居然跟自己说汉三种出来的蔬菜只值一毛钱一斤！
“你这价钱是什么意思？”李汉三看着眼前的这个菜贩子问了一句：“一毛钱一斤，你干脆去抢的了！”
——什么意思？
菜农看和李汉三，看着眼前的这个已经成了风云人物的小青年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张家村儿的虎二前几天被人打的住进了医院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李汉三毫不含糊的说道：“虎二就是我打的，我又怎么能够不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好办了。既然你承认了。那也就好办了。”菜农看着李汉三笑了一下说道：“李汉三，以前也听许多人说过你的传奇故事。
听说你曾经可以为了一口吃的钻狗洞。
也听说你以前被一个三岁小孩儿打在地上起不来的事情。
但是，我从未想到你居然敢做出打虎二这种愚蠢到了极点的事情！
虎二背后是谁？
那可是张管事！
我告诉你，我家里面的是和张管事有关系才敢看在同村人的面儿用一毛钱收你的白菜。要是别人，这要是换了这里其他任何一个菜贩子。你问问他们敢收你的白菜不？”
李汉三环视了一周，周围人的目光在碰到了李汉三的那一个瞬间都缩了回去。
不敢与之相碰，不敢与之相对。
所有的人都惶恐的避让着李汉三。
“你以为这儿只有你会收么？”李汉三看着眼前的这个菜贩子说道：“打不了我就把白菜卖到城里面去！
百味阁。
佳肴美味楼。
还有那燕不还巢。
我就不信这儿的三大名店都不收我这白菜！”
菜贩子听着李汉三嘴巴里面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出这些地名，便是觉得非常的好笑。
不，不应该是好笑。
更多的是滑稽！
是一种深到了骨子里面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