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当真是威风凛凛，小人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路边的面摊上，萧羽屁股都还未坐热，王启年的马屁就飞了上来。
“一间小小的赌坊而已，有什么好威风的？”萧羽淡淡说道，“什么时候换个大点的地方闹上一场，那才算得上‘威风’二字。”
大点的地方？要多大？乾丰国的正殿够不够大？
王启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笑呵呵地坐到萧羽对面，向摊主要了两碗牛肉面。
他看着萧羽正在手中把玩的那枚龙凤玉珏，咂舌道：“龙凤衔珠？很少见到这种样式的玉珏了。”
“你以前见过？”萧羽淡然问道。
王启年无声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桌，摊主大气，牛肉片放了不少，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嘿嘿，我经常在这摊子上吃面，跟老板混得不错，牛肉都会给我多加两片。”
王启年摸了双筷子把面前的面条搅拌好，恭敬地推到萧羽面前，“说句玩笑话，大人这可是承了我的光！”
萧羽不客气，接过面来吃了两口，眉毛一挑：“味道不错。”
摊子后正在揉面的中年老板腼腆地笑了笑，没有搭话。
“难得碰上一个跟你没有因债生仇的人。”萧羽喝了口面汤，砸吧着嘴说道。
王启年嘿嘿一笑，搅好面大快朵颐开来。
“聊聊吧。”萧羽看也不看王启年，埋头对付着面前的牛肉面，“跟钱有关的。”
王启年嘴角一瘪，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啊，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可你总得给我点时间不是？我有多穷，您又不是看不到！”
“我不是喊你还钱。”萧羽摆了摆手，喝了口面汤说道，“我是要跟你谈正事。”
王启年心思活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萧羽的意思：“大人是想和我商量一下……日后在御日城中的生计问题？”
萧羽替王启年还清了赌债，自己储物戒中的资源几乎也所剩无几，除了一些炼制茯苓丹的必要药材以外，其他的统统都散了出去。
王启年加上三宗弟子这么多张嘴巴，总不可能每天坐在家徒四壁的宅子里吃灰吧？
“小人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平日的生活都是较为朴素，但是现在既然大人们来了，势必得改善一下如今的生活了。”
“说的不是废话？就是你我都愿意吃苦，我也不想雨惜跟着我们受罪。”
“嘿嘿，大人对段姑娘，可真是爱惜得很呐！”
“别瞎比比了，赶紧想想有什么赚钱的法子，都要没钱吃饭了！”
三宗弟子这次出行帝都，除了自己宗门的支持，乾丰国皇室也是提供了一些灵石。
可是哪里想到御日城中的物价水平不知高出了乾丰国多少，他们逛了个街吃了个饭，就已经是一大笔开销。
偏偏又碰上王启年的债务一事……
萧羽心中又在考虑，不如自己开炉炼药，用以贴补家用。
只是炼丹成本极为昂贵，费时费力不说，还要考虑失败率等一系列问题，性价比实在不高。
从不可能让三宗弟子跑去干苦力或者当打手吧？
早知道现在会为钱财的问题烦恼，当初入城时就该考虑一下那朱麓山的话，给他当上两天保镖。
聚宝阁富可敌国，朱麓山出手阔绰，定不会亏待他们。
想到朱麓山，萧羽又想到了当日在他身旁闻到的细微血腥味，心中不由浮上一片小小的阴影，权衡片刻，还是打消了去找那座肉山的念头。
怎么看，那位聚宝阁的大人物身边都是不易脱身的泥潭。
王启年见萧羽眉头微蹙，作沉思状，赶忙开口说道：“大人莫要心烦，小人搬到西区来已有几年光景，这几年虽然欠下了一屁股债，但也并不是终日游手好闲！”
“你没有游手好闲，那是作甚？”萧羽瞥了王启年一眼，对于面前这个滥赌鬼的话着实有些半信半疑。
王启年嘿嘿一笑：“小人不才，在这西区中其实还有片小小的产业。”
“产业？说来听听。”萧羽犹疑道。
“对！小人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赌！所以我在西区也开了座小小的赌坊。”
听到王启年手下有座赌坊，萧羽来了兴致：“你还开了座赌坊？生意怎么样，可是日进斗金啊？”
王启年面露苦笑，讪讪说道：“小人若是能日进斗金，还至于在那些债主面前东躲西藏吗？”
“没有日进斗金，每天也能入账上不少灵石吧。”萧羽依旧没有放弃希望。
“嘿嘿……嘿嘿……不瞒大人说，我那间赌坊已经倒闭了半个月了。”
“王启年，你他娘在耍我不成！”
“大人别打！痛痛痛！嘶！”
面摊的老板抬头瞅了一眼两人，无声地笑了笑，没有理会，给锅里加了一勺卤水。
王启年揉着耳朵，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大人啊，我那间赌坊生意不好，加上我老没钱给那些伙计发工钱，这才无奈关掉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怎么不一样了？”萧羽不耐地问道。
“现在您不是来了吗？”王启年嘿嘿一笑，从摊主那摸了颗茶叶蛋，剥了皮恭敬地递给萧羽，“以您的聪明才智，以您的雄才伟略，定能让我那间赌坊起死回生！”
萧羽脸色一沉，刚想再训斥王启年一句“又是废话”，脑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愣。
王启年瞧着萧羽这副反应，微微笑了笑，埋头继续对付碗里的牛肉面。
过了半晌，萧羽开口问道：“你那间赌坊，现在还在吗？”
“必须在啊！”王启年呼哧呼哧地扒了两口面条，含含糊糊地说道，“地契房契都在我手上，就是老子要修成茅房，也没人敢放个屁。”
萧羽筷子往桌上一拍：“别吃了，带我走一趟！”
王启年惊愕地从面碗中抬起头，嘴角还挂着根面条：“现在？大人我饭还没吃完呢！”
“赶紧带我去看看你那赌坊，我现在有个主意，若是筹划好了，你还用得着在路边吃面？”
听到萧羽有了赚钱的主意，王启年眼中绽出兴奋的光芒，可嘴上还在吸溜着面条：“可这路边摊子我吃了好久了，已经有点离不开这味儿了……”
“你他娘的走不走！”
“走走走！大人别打脸！”
将碗筷一放，王启年冲着老板喊了句“赊在账上”，当先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萧羽落在后面，看了面摊老板一眼，老板和蔼地笑了笑，示意无碍，他这才朝王启年追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面摊老板笑着摇了摇头，俯身收拾起来。
不多时，王启年带着萧羽来到一条还算宽阔的巷子前，只见这巷子内颇为热闹，两边是各种商铺，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这条盂兰街算是西区比较繁华的地方了，西区做生意的有一半都在这条街上。”
王启年介绍到，领着萧羽走进巷子内。
沿路上不少商铺的老板都认出了他，纷纷调侃：
“哟！王启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现在无债一身清，当然敢回来啦！”
“王启年，要我说你就把你那间茅屋卖给我得了，刚好跟我隔壁一打通，让我当个仓库什么的。”
王启年冲着四方拱了拱手，对于众人的调侃毫不在意：“生意兴隆，生意兴隆！”
行至盂兰街中间，一间门面不大的小屋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因为常年无人光顾，门上的角落处已经结上了的蛛网，铜制的门锁也是锈迹斑斑。
门上的朽木匾额写着“招财赌坊”四个大字。
“我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几位老哥也不知道帮我打扫打扫！”王启年站在门前双手叉腰，不满地哼唧道。
“还给你打扫？老子没给你拆了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旁边有几位和他相熟的店铺老板凑了过来，不屑地冷笑道，“怎么？看你这样子，是要重新开张了不成？”
王启年嘿嘿一笑：“倒是后还望大伙帮着张罗张罗，启年日后发财，可全都仰仗诸位了！”
哪知那些人闻听此话，瞬间做鸟兽群散，末了还能听见有人气急败坏地喊声：
“这小子又想借钱，这次打死我也不会再借给他！”
“他那赌坊以前生意就不咋样，怎的现在又冒出重新开张的念头？”
“让他开！我看不出半个月又得倒闭，到时候就让他把地方腾给我当仓库！”
听着这阵议论声，王启年气得跺了跺脚，懊恼地说道：“什么人呐都是！”
他哼了一声，扭过头来冲着萧羽谄媚地说道：“小人日后发财，看来还是得仰仗着您才对！”
萧羽不曾理会他善变的嘴脸，打量了一下王启的这间招财赌坊，平静地说道：“先进去看看吧，你带钥匙了吗？”
“用不着，瞧我的！”王启年抬脚一踹，直接无视门上的铜锁，生生把门踹了开来。
伴随着一大团灰尘涌出，王启年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萧羽紧随其后，屋内并不灰暗，采光很好，地方倒也还宽敞。
只是里头空荡荡一片，地上还有些未来得及带走的骰盅和骰子，铺满了厚厚的灰尘。
“你这地段选得还可以啊，看这条盂兰街人来人往，怎的生意会如此不堪？”萧羽一边在房间内转悠着，一边同王启年闲聊。
王启年立在门口处，惆怅地叹了口气。
“大人你怎知，我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