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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祖辈纷争

因为来时没预料到半途要捎上一个孩子, 所以侯府一众人马皆是轻装急行军,这负荷连赵秉安都有些勉强, 更不用提肖家那个瘦弱的小子。

“受不了就跟我说,别强撑着, 到时候晕在半道上,可没处给你找大夫。”

北直隶的人马昨日晌午抵达高邑,一半被主子留下处置肖家事宜,剩下诸多好手里又抽出不少护着赵十三新纳的两位美妾慢慢撤回,原本主子是打算把这小子也留下,跟着后头大部队走,可没想到这孩子倒是出奇的执拗, 背着个小包袱就跟在后面追, 没办法,沈林只能把人拎上了马。

“嗯。”小小的个子缩在马背上,用包裹压着肚子,听见沈林的话根本不敢大声回答, 勉强发出点微弱的声音在嗒嗒不断的马蹄声中也是难以分辨。

又是这样,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沈林这一天就没听见怀里这小子说过一句完整的话,怪道被肖学理舍来为奴也不心疼。

河北地界辽阔,从高邑快马到北直隶至少得一天半的功夫,这一路上侯府的护卫皆打起了万分精神,越靠近目的地手上的刀鞘便握得越紧。

现下还没到四月末,距离秋闱尚有三个多月, 此时赶到的多是外地赴考的士子,相较起来,当地的读书人之间气氛倒是不怎么紧张。

之所以赵秉安提前这么一段时间来,一来是为了截留一段时间备考,另外就是得顺应时势宣传一下自己的名声。

千万不要以为这只是沽名钓誉的浅显动作,里面的门道大着呢。

开考前一月各地会举行密集的文会,应试学生只要稍有才华便会踊跃参加,往年因为大部分酒楼举办宴会的格调高低不等,许多学子为了在科场上博得这一丝先机甚至不得不举债进入。

习惯传承的久了,渐渐就成了大家默认的规矩。起先文会的举办只是为了学子之间的切磋交流,相互助益,后来声势愈大便成了每科秋闱一种隐性的风向标,学子与文会之间相互提升了对方的名气,达到双赢的局面。

前朝时期甚至发展到考官直接插手文会,借以提拔己派人才,更有龌龊者,行索贿泄题之事,大损圣贤之道,考场公正之风。

自那以后,朝廷明律应届主考官禁止参与任何文会活动,一经查证属实便立即剥夺主考资格,押送诏狱待审。

但尴尬的是,这条律法被天下读书人嗤之以鼻,在江南文风鼎盛之地压根没有推行的空间。

江南多讼师,都是牙尖嘴利的读书人,个个还都有功名护体,是大朔官场上有名的刺头扎堆之地,赶赴当地的属官没有三两三,只能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消遣。

对待父母官尚且如此,那对朱笔判他们功名的乡试主考官就更是了不得了,要不是有文会这个媒介,让他们自己首先决出个一二三来,就凭朝中派出的几位学政官,还真难有能镇住这批人的。

都是天之骄子,无一不心高气傲,家中高官巨儒如云,他们除了自己能服谁,一个个的谁也不愿屈居人下!

这可就苦了点榜的考官,有的年头要是英才里筛不出妖孽,他们选谁不选谁都会被喷。

说到底,肉少僧多,科举这碗羹就这么多,总得有人喝不到嘴里去。

而其他地方也各有各的考虑,反正考前想一点不让学子与考官接触,那是不可能的。

估计朝廷也是觉得这律法有些“不近人情”,所以后来对文会这些事也就选择性视而不见,只要不碰上科举舞弊的大案,大家就糊弄糊弄过去了。

赵秉安从京城出发之前便留意通政司的动静,那位文大人倒是沉稳的很,身上背着一道河北学政的缺还能迟迟不出发,任凭底下人诸般猜疑试探,他老人家就是岿然不动,赵秉安猜测此次最少得两个月,这位通政使才会从京城挪脚。

其实要是赵秉安身处其境,说不得会和这位文大人做出同样的选择,不管此番赵苏两家在河北斗得天翻地覆,他自明哲保身即可。

现如今永安侯府身上东宫的印迹太深了,文濂身为通政使最忌讳的就是有所偏向,他可以私底下给赵秉安放点水,这无伤大雅,但要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与赵秉安极亲密的样子,那估计他这个通政使就做不长久了。

况且当初那件事赵秉安算是隔空狠抽了苏次辅一巴掌,现下文濂要是敢与其过从亲密,那不就明摆着把自己放在苏阁老那一派的对立面了吗,要知道在乾封帝眼中,纵使一直低调缄默的通政使颇值得信任,但恐怕也比不上他对苏o铭二十多年的宠信。

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更不用说苏文两家之间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赵秉安早早的就将其中厉害关系分析透彻了,对于这位座师他并不抱有任何过分的奢望,只要两人能平安无事顺顺利利的过渡完这一节师生关系即可。毕竟明年的会试,才是选码头拜山门的关键时刻。

现在,一切都言之尚早。

嗒嗒嗒,百匹军马嘶鸣而来,纵使北直隶的守门将都多年未见过这场景,这一看就是高门权贵,他们也不敢拦,只盼着待会贵人能留下个交代让他们不致难做。

赵佑从过军,知道这些当兵的难处,再说,赵秉安从来也不是嚣张跋扈的主儿,所以待大批人马过后,尚留有一二机灵的护卫核对通关文书。

“永安侯府来人到达北直隶了。”

这个消息从城门守将手里一瞬间飞向了北直隶各所司衙门,速度之快都快撵上许多年前的军中急报了。

不过两三刻钟,赵秉安一行人便在赵十三的指引下找到了永安侯府的祖宅。见到这座宅子的第一眼,赵秉安只有一个感受,“太大了!”

这座宅子名义上归属于永安侯府,所以除了当代永安侯的子孙外无人有资格可以住进里去,而赵秉安这两代,所有赵家的子嗣自小扎根京城,要不是遇上此次秋闱避嫌,赵家可能都没多少人还记得他们在河北还有一栋如此豪华的府邸。

不,这都不应该算是府邸,简直就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山庄。

环绕三街,横跨数条内河,生生在繁华的闹市区劈开了一块静谧的空间。

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常年无人居住,导致看上去有些阴森。

“这地方原来是土赵的祖宅,他们一宗几十房人都挤在这,自然比平常地段大些。”

赵十三从来称自己是京都永安侯府赵家的子孙,从不承认与河北本姓赵氏有任何牵扯,两边宗族祭祀礼丧之事向来也是分得清清楚楚,谁也不搭理谁。而且以河北守备府为首的赵姓子孙向来是看不惯当地那些土鳖,见面就是掐,打架斗殴那都是家常便饭。

每回两家儿孙骂街,不可避免提到的就是眼前这栋大宅。这也是两家纷争百年,至今无法言和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一代永安侯以战功扬名,是□□皇帝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当初以他老人家的权势想在河北圈块风水宝地做府宅,那绝对有许多人上赶着过来献地,但是,他老人家在河北置地可不是心血来潮,更不可能为了什么落叶归根。纯粹就是奔着恶心人去的!

当初他老人家年幼的时候丧父失母,家中所有资产皆被族中诸多堂亲贪墨,不仅如此,赵家在当地也算名门望族,凡赵姓子孙都有资格进族学读书,可第一代永安侯赵靖不仅被剥夺了这项权利,甚至在乱世将起之时被宗族推了出去填兵役。

南征北战二十多年,赵靖从一阶马前卒混成了手掌百万兵权的大将军,最幸运的是他当初跟的主子成了天下至尊的皇帝,战功封侯,比那劳什子状元风光多了。

搁在常人身上,功成名就之后接着自然就是衣锦还乡,当时本土赵族心里虽然忐忑,但料想服个软认个错也就没什么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姓赵的,你要是执意找自家人麻烦那不就让外人看笑话了吗。

但是!但是!第一代永安侯是个脑回路特别直的人,他觉得自己没有特意赶回去收拾那群王八蛋已经很够意思了,他们居然还敢写信到京城来,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同气连枝,简直拿人当三岁娃娃戏耍。

一怒之下,他老人家便迁了自家祖坟,自成一宗。赵家宗族当时还没来得及有意见就被永安侯府接二连三的政治打压给欺负惨了,最后尽管当时的族长没有出面承认两家分宗,但赵秉安那一支先祖的灵牌还是被带走了。

被动分宗,这对于一个望族的声势具有毁灭性的打击,本土赵家心里一直记得这个奇耻大辱,往后几年,只要他们稍一恢复元气就开始找事,惹的第一代永安侯是烦不胜烦。

最后,还是永安侯的生死兄弟定国公陆宵出了个损招,借着国朝初定,前朝之事纷乱难理的时候构陷赵家宗房,谋划他们的宗族资产,只要夺了他们的立身之所,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设想是挺好,前期进行也很顺利,河北赵氏二十余支聚居的留儿街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到了第一代永安侯手里。

可河北赵家又不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那么大冤屈他们当然得上诉啊。

反正当时这件案子闹得是沸沸扬扬,京中永安侯府也算是颜面尽丧。

好在第一代永安侯不是糊涂人,做事精细,犯人冤不冤另说,关键证据不缺,都察院大理寺都拿他没办法,□□又有心偏袒自己的两名心腹爱将,便只是申斥一顿了事,连资产都没有发还回去。

第一代永安侯因为此事在满京城权贵面前丢了好大一个人,对河北赵家自然愈发痛恨,干脆他就派人推倒了原赵家所有祖屋,连祠堂都没放过,随后在那片地基上建了这么一栋大宅,意为永生永世都要压人一头的意思。

这件事赵秉安在自家的族谱中读过,不过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现下听赵十三这么一细说,他倒是不好擅做评价了。

稍微松了一下领口,赵秉安刚打算下马,就看见从宅门里奔出来几个人影,这回倒是有分寸,一个个都没敢胡喊乱叫,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