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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衣锦还乡

今夜鹿鸣宴一结, 河北的秋闱就算完满告终了。

赵秉安已决定好回京的时间,分家之中同归之人也早就安排妥当。此次中举的十几个小子全投入国子监苦读, 静待下一科会试,自家人也都知道自己是什么半吊子水平, 谁也没轴着要急哄哄的参加明年的会试。兵马司两个指挥使的缺已经早早入京了,兵部半年述职一次,他们要是此番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年初春再入职了,以兵马司的行情,恐怕到时早就被抢光了。

文濂现在在北直隶就是甩手掌柜的,在几大衙门之间根本插不进去话, 此次主持完鹿鸣宴, 就算是他履行完主考官的最后一项职责了。

鹿鸣宴,从另一方面来看就相当于中举士子的交际场。主考官若能碰上自己的赏识的士子,那纳入门墙内,坐实了师徒名分的也不在少数。可惜文濂此番却没有收徒的兴致, 他瞧着赵秉安周旋于河北高官之中, 心里时时都悬着一根弦。

陇西大小士族最近躁动的厉害,尤其是凌家,自从收到东宫的回复后,那是一刻都不得消停,死缠着赵秉安,恨不得让他把六部九卿紧要的位子都许下来,可现实是京中实职早被诸位阁老背后的势力瓜分殆尽, 凌何两家要不自己杀出条血路来,谁也没办法帮他们。

实话易说难听,赵秉安才不会讨这个嫌,他鼓动凌何两家入京就是指望他们和苏家大撕特撕的,可不是想请个祖宗回去供着。

“户部乃是链接其他五部的要塞,若能拿下户部,诸公不愁在朝中立足。”道理反反复复讲过几百遍了,这年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想吃肉,总得拿出杀猪的气魄来吧。

“此事我等也是考虑了许久,总觉得第一站就选在户部,是否不太稳妥,毕竟我等在户部毫无根基,贸然塞进去,短期内也拿不到实权,于东宫无所益处啊……”

这说辞一听就是士族里那些老家伙教的,那些官场老油条,不见兔子不撒鹰,啃着骨头还想肉,真在一开始就如了他们的愿,那日后绝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过。再说,这副嘴脸摆在东宫面前,恐怕印象先掉三分。

若不是手里没其他合适的选择,赵秉安一定把眼前这些贪得无厌的蠢货踹到天边去。

“那诸公有何想法,难不成,各位还想到吏部和礼部里抢几把椅子?”

吏部上上下下都印着沈首辅的标签,真敢把爪子伸到吏部的地盘去,那陇西这些人估计不用担心没事干了。以赵秉安对那位老大人的了解,凌何几家绝对会不自觉的送上门去做炮灰,那位老人家在江南正缺人,陇西整个填进去估计都不嫌多。

礼部更不用想,那是陇西的大本营,由关邵两家世代把持,现在早就饱和了,想往里面赛新人,除非把关邵两家往外踢,量凌何两家目前也没这个胆量。

邵关两家要是翻了脸,那不用到京城,在陇西,窝在自家地盘里,就能把这两个不省心的收拾的妥妥帖帖。

凌瑜抬眼看着赵秉安沉下去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当时脑子一热在契书上签了字,回去之后族中长辈差点没活劈了他。世家入京,这是能凭着一时冲动下决定的事情吗?尤其涉及储位之争,别看东宫现在位子挺稳的,可当今身子骨那是出了名的硬朗,后宫里头现在皇子排行都快打到“二”字头了,谁能保证太子能一路顺遂的熬成正果。

再说了,入京一事未曾与邵关两家通气,届时这两家心里有了什么龌龊,那陇西相守相望的局势便不复存在。凌家入京若是陷入“举目无亲”的境地,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凌家几个老头子给了凌瑜将功赎罪的机会,逼他与赵秉安协商,拿到最优厚的入京条件,最起码也不能一入京就跟一位次辅发生摩擦。

赵秉安自然不愿意,有那好事他自家人还分不过来呢,凌家想在权力的暴风眼站住脚跟,就得有所牺牲,要不然就安分地在河北窝着,别出来丢人。

从这点来看,何家的觉悟就高多了,一看赵秉安有翻脸的架势立马退让。自从明确东宫的意思之后,就积极促进赵何两家的关系,对于那些六部基层官职也没有挑挑拣拣,小部分中坚力量已经准备以一种散沙的方式渗入京师。

太子目前就处于一种面光体虚的状态,手里投靠的武勋大部分都是赋闲在京,卸下兵权的荣光勋贵,他们有军中背景,但不掌实权。扯起虎皮来能唬倒不少人,但其中真能做事的没有几个。

这也是东宫筹谋几年却连乾清宫大太监的门路都摸不着的原因,指望一班刚从战场退下来的武将在尔虞我诈中争权夺利,那能成什么事。

凌家现在想不劳而获,踩着永安侯府一口吃成个胖子,也不想自己有没有那么大脸。

今夜算是赵秉安最后废这么一番话,何家已经把陇西中低士族卖了个干净,凌家要是不愿意为他出力,那多得是人想争这个入京的机会,没看见这一会儿已经有很多大人围绕在赵秉安身旁打机锋了吗。官场上没人是傻子,入京是风险与机遇并存,在有心搏一把的人眼里,赵秉安提供的条件绝对算是优厚了。

到哪个地方吃哪饭,怕死窝家去,出来当什么官啊。

河北这一榜取了三百举子,原本应该是由榜首来领星魁舞的,但谁也不敢贸贸然从诸位大人那喊人,所以只能等到主考官点完酬圣烛,那小解元脱了身,这鹿鸣宴才走回了正途。

同乡同年,官场拉帮结派最便捷的两条途径,有赵秉安这跟金大腿在那杵着,直把宴上众多士子衬得暗淡无光。

也不是赵秉安眼界高,瞧不上在场的这些举子,只是河北士子本身的投资价值真的不高。

可别忘了,现在离开国已经过去上百年了,举人入仕只能走胥吏一途,将来顶了天就是一个四品,再高的官位就得要求出身和学历了。要么家底够硬,要么二甲出身,总得占一样才能跟人家拼呐。

但是以河北目前的实力来看,卡死在会试上的恐怕会是绝大多数。此次秋闱首场答卷,居然三成不过关,要知道,这只是四经释义而已,搁在江南,连基本功都不算。想象明年的会试,赵秉安觉得眼前这些人恐怕只是去凑个数,早晚得原路返回。

懿旨赐婚的日期在十月八日,赵秉安这次回京辎重甚多,赶路少也得一旬,剩下的时间太紧俏了,浪费不得。

最后给凌家下了一番通牒之后,赵秉安便从这场鹿鸣宴中脱身了。

在他看来,北直隶的这场秋闱就是一出一波多折的大戏,让河北本身的势力来谢幕才是最稳妥的。现下孟薛涛投了东宫,他与总督府的分歧已经埋下,任重也因为立场的缘故,失了在总督府的先机,现在他们也只能死守布政使司这一亩三分地,与蔡川廷分庭抗礼了。

赵秉安无意中坑了蔡川廷一把,再在河北久留,他脸上也挂不住,思来想去,还是尽早脱身为妙。

九月六日,赵府大宴宾客之后,赵秉安带着数百口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这次他一点也不怕苏泽衡使坏,因为他早早的就给苏府备上了一份大礼――河北监察御史翻出了玉楼军粮贪墨案,苏泽均可没有他弟弟那般能耐,能将案子做的面面俱到、天衣无缝,玉楼前任守备的来往书信加上边境粮草的倒卖账簿,这次可算是证据确凿。

听说河北监察御史的折子一到,朝堂上的武勋就齐齐炸了锅。户部针对武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倒卖军粮,这可真是踩到诸多勋贵的伤口上去了。

朝廷年年哭穷,连补恤银都死扣,每个季度往北疆运的军粮恨不得以粒数,武勋稍有意见,便是一顶“穷兵黩武”的帽子扣下来,被喷的是无颜出门,谁让他们打了几十年也没能绝了后患呢。

前线将士不能说吃不上饭,但想顿顿吃饱那也不现实。以前大家还安慰自己,好歹有口吃的,可现在,苏泽均倒卖军粮的事一经暴出,那真是寒了一票武勋的心,连带着苏家的风评都急转直下,苏阁老大义灭亲都未能挽回局势。

九月十五,京都冼马巷里,永安侯府的老少爷们已经等了大半日了,长房尚不过四岁的幼孙等的直打哈欠,大少奶奶在后头看得心疼,却也不敢将次子抱进后帘。

“到了,到了,十少爷已入京门了!”

“啪!”

整堂站起,老侯爷满面红光,想出门迎迎,又觉得失了尊卑。

打眼瞥见缩在角落里的小七,直接吩咐他去传信,让秉安人先回来,行李辎重慢慢往回运吗,反正在京城这地界,还没人敢不识时务,惹到他们永安侯府头上。

七少爷难得在老爷子面前露回脸,倒成了押运辎重的镖头,不过他心眼大,万事不计较,笑呵呵的就准备出门了。

谁知这档口,二房的三、五两位少爷,四房的八、九两位少爷齐齐涌出,想一同前去接人。这一下子,世子的脸上就有点不好看了。

大少爷还是一副温和的笑容,一手将长子交给了他七叔,说是让小孩子见识见识解元郎的风采。

嫡玄孙身份贵重,七少爷推诿不得,只能尴尬的接下了。

一帘之隔,静养多时的老太太也出了山,看着外面的情景,心里什么滋味就说不明白了。

老永安侯要为爱孙大办婚事,为此不惜把老妻折腾出来,这府上的风向已经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