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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红潮风波

小姑娘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在花丛里忽忽闪闪,蹦来跳去,身子轻盈的紧呢。他忽然从草地下站起来,手里已然多了一只黑色上面带着大红点的蝴蝶,扑楞楞的,脸上的笑容会让人想起什么呢?对了,就是春天里烂漫的春花,绝对是出乎天然真性情的流露。

她这个年纪还根本不懂得什么思春这回事,吃穿不愁,又能玩得高兴,便可以使她忘乎所以了。他手里捏着蝴蝶,用脆生生的嗓音叫道:“娘娘,我逮到了!”

沙沙的脚步声自她身后响起,拨开一人高的灌木丛走了出来。娘娘来了,站在她身后喜道:“真的,小屏,你逮到了。”

娘娘看上去比这个叫小屏的至少要大上三四岁,华美的宫装底下隐约衬出匀称丰满的曲线,眼横媚波,光艳照人。她是李隆基才纳了几个月的妃子杨氏,小屏是她的使女。

美丽而年轻的女人没经过什么世事,不晓得什么世态炎凉,宫廷里这锅大杂烩就更不用提了,他根本还不摸门呢。成为太子妃的这头几个月里,她才刚由怯生生、懵懂懂转为了喜滋滋。杨氏从小屏手里捏了蝴蝶过来,赞道:“这蝴蝶我没见过,真是很好看。小屏,还是你行啊。”

小屏得意道:“那自然了。娘娘,奴婢瞧您这几个月越发的胖了。”

杨氏一撩眼波,伸指轻轻点了一下小屏的额头,嗔道:“小蹄子,你晓得什么,胖啊胖的挂在嘴上。”其实她嘴上不说,心里正为自己的丰满高兴着呢。别的事情她或许还不是很了解,可她却很清楚太子殿下对她丰满的身材却是十分满意的。

主仆二人一边说笑,一边穿过花丛来到石板小径上。忽然袭来一阵凉风,也不知勾动了杨氏心里什么地方,她忽然觉得很恶心,便赶紧扭身子冲着道旁呕吐起来。

吓得小屏赶忙给她捶背,一边说道:“哎呀,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莫不是着凉了。”

杨氏呕吐了一会儿,微直了直身子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已是第二次这样了。”

忽然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哎呦,新媳妇这是怎么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听到这声音,杨氏和小屏同时扭头看去,只见太平公主在一群侍婢的簇拥之下呼呼啦啦向这边走来。杨氏急忙直起身来,待太平公主走近,施礼道:“姑母一向可好。”

李隆基平日里称太平公主为姑母,且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所以他的嫔妃们在太平公主面前亦不敢有丝毫的造次,都跟着他称呼太平公主为姑母。

太平公主笑吟吟道:“好好,姑母什么时候能不好呢?只是你方才怎么啦?莫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了?”

杨氏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好的就忽然有些恶心,我也正自奇怪呢。”说着就又转身向着道旁弯腰呕了几口,这才又转回身来。

太平公主瞅着杨氏,笑眯眯眼珠转了几转,忽然拉住她的手走过一旁,轻声道:“告诉姑母,是不是有喜了?”

杨氏一听此言,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嗫嚅道:“姑母,这话可不好乱说的,这才两三个月,那里就会有什么喜呢?绝没可能的。”

太平公主咯咯一笑,道:“看你急得那个样子,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姑母是过来人,看不错的。瞧你刚才在那里恶心呕吐,这一会儿又没事了,可不就是有喜了吗?”

杨氏本来与这方面毫无经验,亦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听得太平公主如此肯定的说,心中不免将信将疑起来,莫非真的就是有了身孕不成?

太平公主见杨氏不吭声,便又道:“赶明儿,姑母叫个太医来给你号号脉,到时候你就信姑母说得没错了。”

杨氏赶紧道:“不须劳动姑母大驾的,我回去跟太子殿下说了,让他叫太医来就好了。”

太平公主道:“瞧你新媳妇家家的,这时有什么好紧张的,这是好事。姑母我啊还得提前给你道个喜呢。我还得上皇上那儿去呢,就不跟你唠了,改天咱娘俩好好唠一唠。”

她说完便与杨氏道别,领了侍婢们呼呼啦啦如一阵风似的走了。虽然她不住在宫里,但瞧那股子劲头,如入无人之境的架势,却和在她的府里没什么两样。

使女小屏三两步走到怔在当地的杨氏身边,悄声道:“娘娘,莫不是真的有喜了?刚才我听她一说,倒想起来了,以前我在家时,曾瞧见过我的姐姐有过你这样的情形,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恶心呕吐,后来就真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

由一个小姑娘突然就变成新媳妇,又由一个新媳妇变成了孕妇,这样的角色转换委实太快了。杨氏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完全适应。这时候,她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也不知是喜是忧。她默不作声往回走,小屏则一脸焦急的跟在旁边,不时关切地问着。

杨氏心里忽忽悠悠的。她忽然想起上个月的红潮就没有来,到现在却还没有来,算来已推迟将近二十多天了。她喃喃道:“难不成我是真的有了不成?”就算自己真的有了身孕,太平公主也不需要那样高兴呀,显得那么虚,有必要吗?过分的有些像幸灾乐祸。她到底在盘算什么呢?那个女人成天咋咋呼呼的,好令人生厌。

太平公主在盘算什么,杨氏当然不会知道。她现在留心关注着与李隆基有关的一切事情。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太子妃怀孕这样一件事呢?搬弄是非,女人远比男人要擅长。不管价值有多大,她都不会放过。

不管杨氏是否怀孕,其实都还未得到证实。就算是真的怀了孕,那又怎么样呢?普通的家庭当然会以此为喜、以此为荣。可这里是皇宫,一个刚做了太子的人不知道克己修身,却在专注着繁殖下一代,这是要干什么?请注意你是未来之君,但还不是当政之君,你搞那么多子嗣出来,摆好了架势要接位吗?

李旦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都是太平公主的功劳。他把李隆基叫来,语重心长的说道:“三郎啊,你现在是太子了,处处对自己的要求都要严些才是,这样才能够服人。”

李隆基道:“是的父皇,儿臣知道。”

李旦问道:“朕听说你新纳的妃子杨氏已有了身孕是吗?”

李隆基确实还不知道此事。他很诧异,父亲竟然先于他知道此事。他满心疑惑道:“父皇听谁说的?此事恐属讹传吧?”

李旦并没有十分怪罪儿子的意思,只是想给他提个醒而已,未成人君之前切忌张狂,也包括生儿育女在内。赶你成了皇帝,那时才可以为所欲为,也包括生儿育女在内。他道:“朕是听你的姑母说得。她对朕说这是你的妃子杨氏亲口跟他讲的。”

李隆基心里很恼火,这个杨氏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把这种事告知了姑母。那个女人,就算是平地也要掀起几丈的风来,何况是有事?你不先跟我说,倒先跟她说。心里的火毕竟只能在心里,不能露在脸上。他道:“父皇,儿臣从未知悉此事,想是也许杨氏弄错了,又与姑母说了。”

李旦也不想细究此事是否确真,又语重心长教诲了一番,便叫他退下了。

李隆基怒气冲冲回到东宫,直奔杨氏的卧房而来。杨氏见李隆基进来,十分高兴,刚想开口问候,却不料李隆基劈头盖脸便吼道:“你这个贱人,今儿都跟姑母说了些什么?”

杨氏见李隆基脸拉得老长,且极其的出言不逊,恶语伤人,登时吓得心一缩,转而两行泪珠便自眼里滚了下来,一肚子话霎时全给憋在了肚子里面。

李隆基尚不解恨,切齿道:“姑母这些天来处处与我作对,什么芝麻绿豆的事儿,经她一说立时都有磨盘那么大,阻头阻势,胳膊腿哪儿都伸不开,真是烦死人了!”

太平公主与李隆基处处作对?这话杨氏可是头一次听李隆基说。之前,他可从来都不知道。更何况,她那里有跟太平公主说过什么?一时之间满腹的委屈全都化作了倾盆的泪水,不说话,只管嘤嘤的哭了起来。

使女小屏在外面听得李隆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吵嚷,枉自冤屈了自己的主子,可主子又不说话辩解。她心里急的厉害。想来想去,索性横下心来走了进去,嗫嚅道:“太子殿下,您冤枉了娘娘了。”

李隆基急回过头来,道:“什么?”

小屏道:“太子殿下,容奴婢禀明,您就明白了。”

李隆基自进得门来,梆梆撂下一通难听话,没个反应,也自心里着急,便道:“好,你说吧,怎么回事?”

小屏道:“其实娘娘什么都没跟太平公主说。下午的时候,奴婢陪着娘娘在外面御花园散步,娘娘忽然说恶心便在道旁吐了几口,可谁知偏让太平公主看见了。她一个劲地跟娘娘说是有喜了。娘娘却什么也没说。”

毕竟杨氏是自己的妃子,太平公主却是政敌。使女小屏这么一解释,李隆基的心登时就有些软了,刚才那一股子怒火顿时消得只剩下烟了。八成真的是错怪杨氏了,可他仍梗梗着问小屏,道:“你的这话可是真的?”

小屏道:“奴婢说得千真万确,没有半句虚言的,奴婢可以用性命担保。”

李隆基的口气软和多了:“你先下去吧。”

小屏答应着出去了,可杨氏仍在那儿啜泣不止。美人垂泪,情何以堪?李隆基看着杨氏,彻底的没了脾气,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从袖里掏出手帕来,去她脸上给她擦泪。杨氏扭脸躲了开去,他的手也跟了过去。

李隆基也不管她,兀自伸过去手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爱妃莫哭了,都是我不好错怪于你了。可你知道吗?姑母一直处处算计我,搞得我不得安生。她把你怀孕这件事都跟父皇说了,父皇才教训了我一通,是以我的心情不好。火气上来竟把你给冤枉了。可你怎么也不跟我说清楚呢?”

误会虽然宣告解除了,但女人可不是男人,回心转意可没那么快。杨氏受了一肚子委屈,这会儿李隆基温言软语一认错,反倒是哭得更厉害了。还好,她说话了。她若是不说话,那李隆基还不知要费多少唾沫,赔多少罪呢。

杨氏边哭边道:“殿下一进门就劈头盖脸的训斥,妾身哪里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李隆基道:“是啦,竟是我太过粗暴了,爱妃就说说当时是怎么一会事吧。”

杨氏道:“那太平公主平日里咋咋呼呼,妾身挺烦她的。当时,我正在路旁呕吐,就叫她看见了,过来就说我有喜了,显得高兴得不得了,谁知他操这个心呢?妾身可什么话都没跟她说。”

李隆基道:“原来是这样,爱妃做得很好。”

杨氏的哭声越来越弱了,抽抽搭搭道:“说实话,殿下,妾身我也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了。”

李隆基想了想,问道:“你上个月的月事红潮没来过吗?”

杨氏摇摇头,道:“没有,而且这都又过了二十多天了还没来。”

李隆基道:“是这样啊,说不得还真得找个太医来看看。”

杨氏道:“殿下您要是去叫太医,那不就叫太平公主知道了吗?原本她还不能肯定,这下子就确定无疑了,更要揪着这事没完没了的。”

李隆基道:“爱妃说的有道理,那这该如何是好呢?”

思量了一夜,李隆基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知该不该叫个太医来看看。第二日早课,他去得出奇的早,比张说还要早。张説一进书房倒吃了一惊,旋即笑道:“怎么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太子殿下是不是看错时辰了?”

李隆基待张说坐下,便道:“张先生,非是我看错时辰了,是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

张说道:“哦,什么事?殿下可否说来听听?”

李隆基便把昨日杨氏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张说听罢,沉吟了一会儿,道:“殿下,这事其实也没什么打紧,您也不必太过在意。太医就不请也罢,省却了麻烦。照殿下您说的,杨娘娘说不定真的是有喜了。我认得一个姓吴的郎中,是我的同乡,极擅看妇科的。待我去把娘娘的症状说与他,看他怎说,他若说是真的有了,我便叫他开些去胎的药拿了来给娘娘服了下去,自然也就没事了,到时候她太平公主还能有什么闲话说?”

李隆基道:“这样也好。不过,张先生,你可千万别跟那个郎中说是我的妃子啊。”

张说一笑道:“殿下,这您就放心吧。我还不知道这个吗?”

当下,张说也不与李隆基上课了,告辞去找那个姓吴的郎中。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张说又回转了东宫,袖里袖着一包药拿出来给了李隆基。并对李隆基说道:“我将娘娘的情状说与吴郎中之后,他便断定就是怀有身孕的征兆。后来他问我是那个女子,我便哄他说是我家里的丫环,不方便来看,央他开了些去胎的药把胎去了省许多麻烦。他也会意,便与我开了些。”

李隆基道:“既如此,我便去煎药了。”

张说也不好在此久留,便告辞而去。为不使旁人知道,李隆基便拿了去胎药自去后面一间房内熬药。李隆基坐于炉火之旁,昏昏然听着熬药的咕嘟声,忽然听见门被猛地推开,只见太平公主闯了进来,就去夺那炉火上的药锅。李隆基一急,赶忙伸手去抢,便听得咣当一声,他猛然睁开眼,环顾屋中,门窗皆紧闭,哪有太平公主的影子?这才醒悟方才竟是睡着了,做了南柯一梦。再一看炉火上的药锅竟是已经倾倒,锅中的汤药也所剩无几。

李隆基一想定是自己刚才做梦不小心碰洒了药锅。唉,没奈何,只得明日再叫张说去讨一副来了。

到的第二天早上,李隆基又早早来到书房,见着张说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并叫张说再去跟那个吴郎中再去讨一副药来。

张说沉吟半晌,忽然道:“殿下,臣以为此恐是神明暗助,不欲叫殿下您若此。”

李隆基道:“真是如此吗?”

张说道:“臣以为真是如此。况且生儿育女乃是自然之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任凭她太平公主再怎样妄加穿凿,又能如何?殿下大可不必去理会她叫她自个儿在那里唱独角戏好了。”

李隆基“嗯”了一声,没再言语。看来是接受张说的话。其实,张说也不想再向吴郎中去讨去胎药了,毕竟那也是作孽的事。古人大抵都如此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