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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分节阅读_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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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与贾琏前来探望,顺便打听消息,见母子两个争吵不休,连忙躲在门后偷听,心中暗爽。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厮急匆匆入门,回禀道,“老爷,文昌侯嫡次子滕吉、神威侯嫡次子闫兴轩、勋国公嫡长子殷开山派人来了……”

不等小厮说完,贾政心惊肉跳的询问,“这么快就找上门兴师问罪了?”

“不,不是兴师问罪。”小厮连忙摆手,“说是来给环三爷送礼的,小的问他们可要见见老爷,他们说不需,直接去了环三爷那里,放下礼物就走了。门前停了许多马车,仆役们一箱箱一件件的往环三爷那里抬,看上去很是贵重。”

“不气势汹汹打上门来,反送这么多礼物?奇哉怪哉。”贾政狐疑。

“那还用问?虽旁人都说那熊是他们一起猎杀的,可你看看这些人,全是一帮绣花枕头,遇见巨熊还不被吓尿了?我看环哥儿在里面出了大力气,很可能还救了这些人的命,否则哪能一回京就巴巴的派人送厚礼?平时也没见他们儿跟环哥走得多近。”贾赦立在门边徐徐开口。

“小的隐约听了几句,说什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的,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小厮拍着脑门附和。

这个消息对焦头烂额的贾政来说不啻于天籁,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消失,说不出的轻松快意,抚掌道,“大善,有了这层情分,再不用担心他们拿捏着宝玉的错处不放!”话落看向贾母,似笑非笑的开口,“母亲你看,儿子差点没被宝玉毁掉仕途,眼下因为环哥儿,反多出许多人脉和退路。你说究竟谁是福星谁是丧门星?”话音未落,人已甩袖离去。

贾赦暗骂贾政狗屎运,生了个好儿子,也没心思再看戏,怏怏不乐的走了。贾琏冲贾母略一躬身,疾步追上。

宝玉心弦缓缓放松,仰起青紫的小脸,低声问道,“老祖宗,我现在没事了吧?”

怎会无事?贾环是贾环,贾宝玉是贾宝玉,该道谢的道谢,该记恨的照样记恨,日后不知有多少小鞋等着宝玉去穿呢!尤其五王爷那里,听说最是睚眦必报,手段狠辣,日后可怎么办哟!而且经由此事,宝玉的名声也坏了,再无韬光养晦一朝崛起的可能。

贾母愁得心力交瘁,勉强扯出一抹笑,安慰道,“没事了。你安心养伤吧,一切有老祖宗帮你担着。”

宝玉眼里的惊惶一扫而空,点点头,缩进被窝没多久便睡得香甜。

贾母起身要走,却见晴雯撞开门帘大喊,“老太太,您快去看看吧,三姑娘不知怎地跑到宝二爷书房发疯,谁都拦不住!”

“小声点,别吵醒宝玉!”贾母压低嗓音警告。

晴雯连忙捂嘴,见宝玉翻了个身却没醒,大松口气,正欲再次开口,袭人也进来了,求老太太赶紧过去一趟。

贾母拧眉往书房走,暗怪探春没眼色,不省事,跟她兄弟一个样儿,心里怒火丛生。

另一头,探春闯入宝玉书房见东西就砸,又把墙上挂的字画扯下来,投入火盆烧掉,弄得到处乌烟瘴气,凌乱不堪。

丫头们怕伤了她不敢狠拦,忙去请各位主子。

现如今是李纨掌家,得了消息第一个赶来,随后便是黛玉、迎春、惜春等人。王熙凤自从手好了以后再不管府中事,与平儿勾心斗角,又急着拉拢贾琏,很是忙碌。况且贾赦已立了规矩,倘若她再插手二房事务,便把她休回家去。

“三妹妹,别撕了!心里不痛快便说出来,咱们大家替你出主意,替你消解,作甚拿宝玉的东西撒气!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当心他跟你急!”李纨苦口婆心的劝阻,黛玉几个搂腰的搂腰,抱胳膊的抱胳膊,不让她再发疯。

“你们帮我出主意?帮我消解?可笑,若知道出了什么事,看谁还能说出此等风凉话!”探春气喘吁吁的尖叫,“你们不知道吧?宝玉那作死的东西,把咱们的诗稿拿到外边任由人品头论足,还把咱们的闺名宣扬出去!我贾探春,你贾迎春,你贾惜春,你李纨,人家晚上做梦都叫着咱们的名儿呢!人连咱们的雅号也知道,潇湘妃子、稻香老农、蕉下客……人听得骨头都酥了,拿咱们的诗稿垫枕头呢!”

李纨等人听得怔愣,不知不觉放手。

探春几步走到书桌前,将一副来不及烧的画摊开了给她们看,“瞅瞅,酒后春睡图,赠挚友棠梨公子。你们看看春睡的是谁,是嫂子呢!她一个寡妇,如此妩媚撩人的画像落到外男手里,且还是个浪荡公子,日后闹出事来还活得成么?母亲染上这样的污名,贾兰又该怎么办?”

李纨盯着画中人熟悉的面孔,只觉得五雷轰顶,气血逆流,连忙扶住桌子支撑瘫软的身体。宝玉,宝玉他怎能做出这样天打雷劈的事!他不知道这会害死她,害死贾兰吗?!他还是不是人?

黛玉几个傻眼了,完全没法从极度震惊中回神。

探春三两下将画像撕烂,碎片抛得到处都是,癫狂的大笑,“毁了,全毁了!诗稿已经传出去了,闺名传出去了,风流才情也传出去了,劝你们赶紧回去绞了头发当姑子,省得议嫁的时候自取其辱!哦,不对,林妹妹和史妹妹却是不用担心的,既是被宝玉坏了名节,便叫宝玉负责就是,一个当正妻,一个做妾,正好,齐活了,宝玉做梦也能笑醒。难怪人家都说荣宁两府藏污纳垢,除了门前两口石狮子,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原来根由在这里,哈哈哈哈……”

想到外面的男人不知如何意淫自己,且还拿了自己诗稿,坐实了私相授受的罪名,事情传出去谁个能活?黛玉、迎春、惜春三个掩面大哭,恨不能立时死了才好!

李纨也想哭,却流不出眼泪,慢慢,慢慢蹲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心底最后一丝期盼也泯灭,只剩下一副躯壳。

探春还在癫狂的大笑,侍书帮着她翻找诗稿,将见不得人的东西全部烧掉。

“你闹够了没有,堵了嘴带下去,不准再出来!”贾母走得近了,正好将事情听个全乎,强捺心中惊骇,命人将各位主子扶回去,把宝玉书房里的字画统统烧掉。

“冤孽啊!你究竟要做多少孽才肯罢休?”贾母对着冲天的火光呐喊,也不知在拷问上天还是在拷问宝玉,亦或是在拷问自己。

“呀,老太太您怎么了?快来人啊,去找大夫,快快快!”见主子忽然仰面躺到,丫头婆子们慌了神。

正房那边闹得不可开交,贾环院子里却十分清净。

赵姨娘正拿一块绢布替沐浴后的儿子擦头发,嬉笑道,“听说那位要勒死宝玉,被老太太挡住了。当年还说你是祸头子,如今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祸头子!对了,你带回来四个熊掌,其中两个我冰镇了,你明天送到晋亲王府去,另两个咱留着自己吃。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一点人情世故不通,晋亲王那么照顾你,有好东西自该第一个想到他才对!”

贾环眼里藏着笑,漫不经心的点头。

小吉祥拿了一碟糕点进来,夸赞道,“宋嬷嬷做了一道红扒熊掌,一道清蒸熊掌,味儿可香了,隔老远都能闻见!”

哑巴兄妹暗自吞咽口水。

“给我和姨娘各盛一碗就好,余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秋天的熊掌算不得好东西,到了冬天,熊积攒了一年的脂肪,睡梦中日日以舔掌为生,掌中津液胶脂渗润于掌心,那才是地地道道的美味。等入了冬,我带你们进山猎几只回来,保管你们吃到腻。”贾环冲哑巴兄妹扬了扬下颚,两人欢喜的点头。

小吉祥暗自感叹:也就三爷吃得起冬天的熊掌,换个人,谁有那个本事?

说话间,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丫头战战兢兢进来,瞅一眼三爷,又瞅一眼赵姨奶奶,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吧。”贾环轻飘飘开口。

丫头立马竹筒倒豆子般把三姑娘发疯的事儿全说了,怯生生的看着两位主子。

三爷巍然不动,赵姨娘却暴跳如雷,掀了炕桌怒骂,“好个贾宝玉!真不是东西!哪能把闺阁女儿的物品随便外传?他不知道这会害死人么!探春日后该怎么办才好哇!”到底是自己女儿,再如何不亲近,也希望她能一生顺遂。

“他怎会知道呢?男女七岁不同席,他都十多岁了才跟黛玉分房睡。平日里想摸谁就摸谁,想抱谁就抱谁,丫头们见天的逗引他去吃她们嘴上的胭脂,谁斥责他一句半句?谁告诉过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在这样糜烂的环境中长大,他还真干得出那样的事。”贾环抢救下一碟糕点,慢条斯理的嚼。

“不行,我得去看看探春!”赵姨娘跳下炕穿鞋,用希冀的眼神盯着儿子。

“你自个儿去吧。她只有贾宝玉一个兄弟,这话既说得出口,可不能收回的。”贾环眯眼邪笑。

赵姨娘立马歇了硬拽他过去的心思,火急火燎的出门。

就在这档口,外间有人通报,“三爷,五王爷来了。”

这浑人,缠上就不撒手了,还有完没完!贾环扶额,面容瞬间憔悴。

73七三

五王爷风风火火的进门,甫一抬头,人就看痴了。

只见少年单手支腮歪在炕上,内穿纯白亵衣,外罩绯红薄纱长袍,腰间一根同色束带勒出劲瘦的腰肢,长及脚踝的直顺黑发蜿蜒而下,更衬得他肤色如玉,唇红似火。他仅仅坐在那里,不需任何语言和动作,也不需华美的饰物点缀,就能把人的眼球灼伤。

五王爷喉结耸动,暗暗吞下一口唾沫。

“你那是什么眼神?”贾环扬起下颚,双目微眯。

“绝,绝不是看玩物的眼神!我这是看自己心爱的人呢!”五王爷腆着脸笑,还做了个捧心的动作。

“滚出去。”贾环扶额,不得不承认当一个霸气邪肆的人忽然转型成卖蠢卖萌的哈士奇,前后截然相反的画风确实有那么点伤眼。

“别啊,我说错了还不成么?不是看心爱的人,要是,那也得等你心甘情愿。我这是看知己呢!”五王爷边说边自顾往里走。

贾环从枕下摸出匕首,翘起一边唇角,笑得极富威胁。

“你能别那么笑么?”五王爷摸着自己的小心肝,表情分外陶醉,“我最喜欢你这样笑,忒漂亮了!我一看心尖就发痒,骨头也跟着酥软,都快走不动道儿了!”

稽延默默将自己的面瘫脸扭向窗外。

贾环额头青筋直跳,将匕首深深插入炕桌,一字一句开口,“看我的口型,我叫你滚,哥屋恩——滚!听懂了么?”

“哎,那好吧。本来我带了一把寒铁铸就的宝刀,想送给你,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就带回去了。”五王爷忧愁的叹气。

稽延十分配合的打开手里一直抱着的长条木盒,展示内中摆放的一把环手仪刀。刀身长三十四寸,刀柄由铁檀木细磨而成,硬度堪比钢铁,刀鞘乃黑鱼皮所制,嵌入火红的宝石,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看上去极为低调,却又极尽奢华。只一眼,就抓住了贾环全部目光。

“等等,眼看快到饭点儿了,留下吃了饭再走吧。”变脸变的毫无负担。

“环儿果然爽快!”已开始往外走的五王爷迅速转身坐到炕上。

稽延木着脸将盒子递过去,心中腹诽:王爷,这能叫爽快吗?这叫市侩好不好!不过能市侩的如此坦然,如此毫无违和感的人,也算得上奇葩了,跟王爷你还真挺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