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季衡入组
按照原定的进度，《暮色》的剧本会在春节前全部完成，但季衡挑剧本的时候，是不接受半成品的。为了尽早把剧本递给季衡，宁帆几乎是每天早九晚十二，硬是提早了将近一个月把剧本写完了。
不知是不是厉璟打过招呼，季衡的经纪团队在接到剧本的当天就回复了白皓，表示将会在季衡看完剧本后第一时间给予答复。
更出人意料的是，三天后，季衡将电话打到了白皓的手机上，表示剧本他很喜欢，但需要见一见男女主演，才能确认是不是接下这份工作。
整个圈子里，可能还没有出现过“配角”演员来“面试”男女主演的先例，但对方是季衡，所有的“老规矩”、“潜规则”在他那里都是要让路的，何况他如今的名气和成就的确比许云泽、方清雨要大，肯屈尊来演配角，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白皓只好把这话原样传达给贺嘉。好在许云泽和方清雨都是自家艺人，许云泽更是天天都准点到23楼报道，要凑时间见个面倒是容易的。
比起港城温和的天气，S城的冬天是寒意可以渗进骨髓里的那种湿冷，季衡据说是一下飞机就感冒了，进天华娱乐大门的时候，前后左右跟了足有十来个人，不仅有经纪人、生活助理、保镖，甚至还有一位家庭医生随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拥进来，前台小姐还以为是来找茬的，愣了好几秒没敢从前台走出来，等季衡走到近前了，才猛然反应过来，两眼一亮，飞快地迎上去：“季先生，贺总已经在23楼等您了，您这边请。”
季衡有点咳嗽，见她凑上来，忙往旁边避开了，道了句“失礼”。他的助理立刻上来挡驾，留下还一脸受宠若惊的前台小姐，簇拥着季衡上了楼。
***************
厉璟依旧是一早就到了，许云泽去茶水间煮咖啡时就遇到了他，原想让他先泡茶，厉璟一看到他，却放下了茶叶罐子，两手空空地出来了，只留给他一句：“水开了帮我泡一杯。”
许云泽看着咕嘟咕嘟直沸的水：“……”
他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开发了“泡茶特别好喝”的技能么？还是说大老板其实是一个能动口就绝不动手的人？
大约是因为要跟其他公司的人谈正经事，贺嘉这一回没有带女朋友来，而是带了助理和商务、法务部门的负责人，准备随时和季衡签约。
季衡的想法和厉璟出奇的一致，见面寒暄完，就要求先试戏，挑的居然也正好是车站送别这一幕。众人都为这奇妙的巧合愣了一瞬，季衡敏感地一皱眉，见众人都看向厉璟和许云泽，便也跟着问许云泽：“有什么不妥当吗？”
他不认识许云泽，但看过今年大热的《真相》，知道这就是将来要扮演许暮的演员，也是和他对手戏最多的人。
许云泽笑着把剧本递给他：“没有，只是上次恰好也试了这一段。”
季衡摆手拒绝：“不用，我记得这一段，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开始。”
这话要是换了旁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会让人觉得太傲了，甚至有些盛气凌人，但从季衡口中说出来，就是种一板一眼的严肃认真，并不会让人不悦。
他一边说，身边的助理早已递上了一个样式古老的黑色牛皮行李箱，不知是从哪里淘换来的，居然真的是民国时期的样式。
传言季衡对待工作的态度严谨到令人发指，只这一个细节便可见一斑。
许云泽接过箱子，站了几秒定下心神：“可以开始了。”
他这一句话中已经带了点温柔无奈，和刚才的客气礼貌截然不同，入戏的速度已是非常快了，然而季衡却比他更胜一筹，他劈手夺过箱子时，面上的愤怒、痛心和不甘愿，仿佛都要从眼中挣出来了，却又被强行压了下去，恨恨道：“不劳大驾。”
……
直到“登上火车”前，季衡的表演都和庄铎大同小异，但他对微表情的把控，确实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对于丰子耀这样的内行人来说，完全是高下立现，连许云泽也被他带动和感染了，比上次更入戏。
而在他“上车”后，就与庄铎大不一样了，上一回庄铎板正地坐足了五分钟，而季衡的表现，就好像椅子上有无数扎人的小刺，他分明坐立不安，却偏偏要死撑着在位置上坐着不动。
过了大约一分多钟，他像是实在忍不住了，死死地攥着手，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
之前他坐的位置其实看不到许云泽的表演，但他的一举一动，却能完全和许云泽契合，这一回头，正迎上了许云泽的眼神。
两人目光相碰，只一瞬间季衡就强制性地转回了头，不肯再看他，直到又过了一分钟，“火车”启动了，他才重新回过头，甚至还站了起来，离开位置，往列车前进的反方向跑了几步，着急地向外张望。
萧长宁的留恋和挣扎一览无余。
看到这里，几乎所有参与前期制作的人都知道，再也没有人会比季衡更适合这个角色。丰子耀看向厉璟，原是想等他先表态，却惊讶地发现厉璟居然在走神。
但厉璟的失神只在一瞬间，很快就站了起来，迎向季衡：“季先生，合约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季衡对许云泽显然也是超出预期的满意，甚至根本没有再提和方清雨试戏的事，直接转向了自己的经纪人：“那就签约吧。”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接下来的事就全由经纪团队接手了，贺嘉这边的法务和商务也赶紧拿出了合约，双方都有合作意向，主事的人又都在场，一小时没到，不但签好了合约，甚至连细节都全部敲定了下来。
********************
天华娱乐延续着厉氏一贯的高效，在确认季衡进组后，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把立项审批、场景搭建等诸多杂事全部搞定了，只等年后开机。
这部在公司上下传了许多时日，到后来干脆被戏称为“23楼大制作”的电视剧终于掀开了神秘的面纱，演职人员的名单公布后，更是惊掉了一地眼镜。
白皓、丰子耀加宁帆的组合是早就曝光了的，庄铎要出演一个重要配角的传言也很早就有，但男主竟然又是许云泽？给他做配的竟然是极少出演电视剧的季衡？女主居然是一个演偶像剧的小姑娘？
这搭配怎么看怎么奇怪，但消息是在公司的内网上公布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季衡的经纪团队也确认了季衡明年的日程安排，从二月到七月，只排了《暮色》一项工作。
《暮色》定在年初六开机，天华的假期则是从年前两天开始的，放假第一天，许云泽打开了网页，把所有从S城直飞老家的机票看了一遍。
自从三年前和父母长谈了一夜，表明自己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后，连续两年，他即使回了家，也只能在除夕上门一趟，面对父亲的沉默和母亲的泪眼，丢下礼物仓皇溃逃，在与自己家一街之隔的酒店迎接新年。
许云泽拿起手机，给爸妈的银行卡上各转了八万八千现金，又发了一条拜年的短信，解释说初六就要开工，今年就不回去了，终于还是把打开的网页一一关掉了。
除夕的票并不好买，而他也实在怕了在万家灯火中走进冷冷清清的酒店。
放下手机，他给自己做了一桌饭菜，甚至还倒了一小杯白酒。
在他做饭时，有好几条短信进来，乔叶、卢恬恬还有一些交好的同事、艺人都发来了新年祝福。既有公事公办的群发短信，也有像卢恬恬一样充满了特色和颜文字的祝福。
到快零点时，短信、微信的提示音越来越频繁，而他想收到的短信却始终没有进来，许云泽从通讯录中调出了“家”这个号码，手指在绿色的通话键徘徊了许久，还是没能点下去。
S城的夜晚从来都不冷清，除夕夜更是热闹非常，从阳台看出去，璀璨的灯光一路蜿蜒，把宽敞的主干道变成了一条火龙，映得夜空亮如白昼。
零点还差一分时，大簇大簇的烟花接二连三在城市上空炸开，手机轻微一震在这嘈杂的背景声里显得几不可闻，许云泽却是手一抖，差点把那个通话键按了下去。
低头一看，发件人居然是厉璟。短短的“新年快乐”四个字，连一个句号都欠奉。
许云泽没想到厉璟这样看起来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还会发祝福短信，只当是系统群发，便也统一回复了“新年好”。再看时间，已经是大年初一的零点两分了。
等不到家人的回复，许云泽也并没有多意外，只打开微博抓拍了一张烟花炸开的夜景，po到了微博上，并包了一个66666的红包，供粉丝去转发抢红包。
守岁和熬夜的年轻人实在不少，这五万个红包没到十分钟就已经抢完了，也有一些土豪的粉丝捧场，往里面塞了钱，把红包继续传递下去。
许云泽没有再管微博，而是打开了季衡最近的一部电影看了起来。
然而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厉璟的声音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夜里显得温和而沉静：“你在S城没有回家？”
许云泽不知他怎么会有这么一问，疑惑地应了一声“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厉璟才道：“那下楼来一趟，有东西给你。”
许云泽：“……”
你知道我家地址么？许云泽默默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几乎要以为有什么奇怪的人盗了厉璟的手机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公司应该是有登记过他的地址，而楼下那一辆标志性的黑色宾利，仿佛正是厉璟平日里的座驾，赶紧换了鞋子下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