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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旧案重演

一句话听的吕产一时目瞪口呆,一个五六岁的娃娃,还没一把长弓高,竟张口就是外戚外戚的呵斥人,这外戚一词是谁教他的?吕产心中这样想,但还是拱手小声说道:“启奏陛下,天子之弓三箭之内必须要射死那头麋鹿方能展现天子擅射之技,这上林苑内今日聚满了王室公卿和羽林卫士,还是像前些年那样让微臣代天子射猎吧。”

刘恭伸手从一旁的内侍手中拿过短弓看向吕产道:“前些年朕尚年幼,可现在不一样,朕已经长大了,就不用你费心代劳了。”

吕产闻言,只好拱手退立在刘恭身后。刘恭在拿起弓箭之时,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他本以为射猎不过是拉开弓箭对准猎物一箭射去那么简单,可当他拿起弓时,他才感到,这把看似很轻的弓却是那样的沉重,重到他拿弓的那只手都在不断的发抖,可自己话已说出,他只好咬着牙硬撑着,他心中暗想自己不是立志要学高祖,而不学父亲那样么,既然要学高祖,难道连小小的一次射猎都要让吕产那样的外戚来帮忙么?想到这,尽管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可他仍咬牙坚持着,另一只手从一旁的箭筒内掏出了一支羽箭,他张弓搭箭,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就拉不开弓!但他的心里知道,此时猎场上下所有的大臣所有的羽林卫一定都在看着自己,自己既要亲自射猎,就决不能如此丢脸的收场。

刘恭紧咬牙关,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将弓箭拉开了一点点,他张弓搭箭颤抖着瞄向猎场中的麋鹿......一箭射去,只见那羽箭还未飞出咫尺便掉落在地。

在场的群臣在看到天子那样张弓搭箭时就已经为他暗自捏了把汗,今见一射果然不中,朝臣们更是替高台上的天子觉得万般的难堪。

侍立在后的吕产差点笑出声来,他忙忍着笑开口说道:“陛下尚年幼,这张弓搭箭是力气活,还是臣来替陛下射猎吧。”

刘恭冷冷的瞥了一眼吕产,背过身去不作声,吕产知刘恭是孩童天性,便抬头直接走上前来向刘恭伸出了右手,刘恭双手只是攥着弓不理会吕产。吕产见状便一把从刘恭手中夺过弓来,刘恭眉头一紧,上前一步说道:“吕产,你想干什么?”

吕产也瞥了一眼刘恭冷笑一声说道:“微臣代天子射猎。”说罢,他伸手从箭筒内拿出羽箭,张弓搭箭,拽满弓箭指向猎场内的那头麋鹿,只听“嗖”的一声吕产一箭射去,那箭正中麋鹿,麋鹿哀嚎一声仰头倒在血泊中。

“天子射中啦!天子射中啦!”一名羽林策马来至麋鹿的尸体前高声喊道。

此言一出,群臣忙齐齐向高台跪下高声贺道:“天子神射,大汉万年!”

在一声声的朝贺声中,吕产放下手中的弓箭,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朝贺声说的是天子射中了,可那支箭到底是谁射出去的,在场的诸位大臣都心知肚明,他回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刘恭,刘恭此时正站在那里狠狠的怒视着自己。

吕产将弓丢给一旁的内侍,转身向刘恭拱手笑道:“陛下神射,微臣钦佩。”说罢,吕产转身走下高台。刘恭站在那里,脸色涨的通红,他紧咬着嘴唇,这一刻,他似乎更理解自己那个满鬓斑白,郁郁而终的父亲了。

高台之下朝臣队列中的刘章若不是亲眼所见方才发生的事情,他是决想不到的,尽管他在齐国时就听说朝中外戚如何如何把持朝政的事,可他决没有想到外戚已经嚣张成了今日这副模样。他抬头看着高台上沮丧且愤怒的刘恭,他的内心忽然想到了三年前自己的哥哥写给自己的那份密信,他不由在心中暗暗说道:“时机到了。”

日头渐渐西沉,一天的射猎结束,刘恭坐上太后张嫣的轺车,后面跟随着文武群臣和羽林方队,大队人马缓缓返回长安。刘恭掀开车帘,望着车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他幼小的内心仿佛就像那太阳一般正在一点点的消沉......

车内的张嫣注意到了刘恭的神色,她忙拍了刘恭的脑袋道:“你想什么呢?”

太皇太后的那张脸让刘恭觉得害怕,可自己母亲的脸还是让自己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他望着张嫣,鼻头一酸,委屈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张嫣忙从袖内拿出手帕一边给刘恭抹着眼泪一边笑道:“你到底怎么了?”

“母后......”刘恭双眼已经哭得红通通的了,他看着张嫣说道:“先帝是太皇太后的儿子,我是太皇太后的孙儿,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她非让父亲和孩儿都当她的傀儡呢。”

张嫣闻言大惊,她没想到刘恭小小的年纪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向刘恭做了个小声点的动作说道:“你还小,这国家大事你还不懂,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以后可千万别说了。”

刘恭每次问这样的问题时,母亲总会说这番说辞,他抽泣着说道:“孩儿是不是天子?”

“你当然是天子。”

“既是天子,那为何每日像傀儡一样?”

张嫣伸手在刘恭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声说道:“你再敢胡言乱语,别怪为娘我没有提醒过你,你小心你自己的脑袋。”

刘恭听罢这话,沉下头不再说话,但张嫣看着小刘恭的神情,她自己心里清楚,小刘恭决没有信服,也决不会忘记今天这件事。刘恭虽不是张嫣的亲生骨血,但却是张嫣从小养大的,张嫣对他虽不是生母之情,但却远比生母之情要深的多。转眼之间张嫣入宫也已经这么多年了,她亲眼见证了吕后的为人和手断,她也深知先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最终变成了那副样子,所以,她自心底不想让刘恭步刘盈的后尘。

回到宫中,狩猎之事看似已经告一段落了,可刘恭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父亲生前的样子在他的眼前不断的浮现,父亲生前对他说的话在他的耳边不断的响起......

“爹希望你日后可以像你爷爷那样当一个大有为的君王。”

“大有为的君王......大有为的君王......”刘恭躺在榻上,闭上双眼,默默地说着。

次日天明,刘恭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身,今日休朝一天,但太傅那里却有早课在等待着他。昨晚一宿难以入眠的刘恭精神很差,侍女和内侍们伺候他洗漱过后,便陪同着他一起走出紫微殿向书房而去。刘恭一边向书房走去,一边睡眼朦胧的望了望今天的天空,今天的天空阴沉的厉害,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皇上!”

刘恭忙寻声望去,只见北宫卫士令刘章快步跑了过来。刘恭见到刘章,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因为他知道刘章论辈分该是自己的堂哥,更重要的是他听说了刘章在吕后寿诞上,在外戚子弟的众目睽睽之下拔剑斩吕嘉的事迹。刘恭的这个堂哥刘章,在他幼小的心里自然就成了他除了高祖以外,最崇拜的人物。

刘恭笑着看向刘章道:“大哥,你怎么在这?”

刘章也笑了起来,他俯下身子看向刘恭说道:“今天是你大哥我当值,我要好好保护陛下的安全啊。”

刘恭笑道:“有大哥在,那些外戚子弟还敢欺负我?”

一旁的内侍忙小声说道:“陛下不敢如此高声。”

刘章听罢小刘恭的话,他仰起头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陛下今日要去哪里啊?”

“去御书房早课。”

刘章看了看头上的阴空说道:“难得今日尽是阴云,天气也不炎热。”刘章看向刘恭笑道:“不知陛下可愿到我的府中玩一玩啊?”

闻听不用去早课了,刘恭忙笑道:“好啊。”但他转而又低下头说道:“可太傅一旦告诉太皇太后,必然又是一番责罚。”

刘章忙说道:“不必担心,太皇太后那里我自会去说。”刘恭闻言,忙抬起头笑道:“那走。”“好!”刘章背向刘恭,蹲下身道:“陛下,还记得你两三岁的时候我是怎么带你到处玩的么?”

“当然记得!”刘恭上前抬腿骑在刘章的脖子上,刘章双手拉住刘恭的小手,站起身向那些内侍说道:“你们去和太傅说一声,就说刘章带陛下回府玩一天,日落之前一定送陛下回来。”

天子金贵之躯,怎能随意被带出宫去玩,内侍本要上前阻拦,但他们都知道刘章是个狠起来什么也不顾的人,况且刘章与天子同宗,便都只好低下头说道:“还请大人尽快送陛下回宫。”

刘章转身驮着刘恭向宫外走,边走边笑道:“陛下,皇城外面可热闹多了,而且我府上新来了十几个伶优,演的一出的好戏,陛下想看么?”

刘恭骑在刘章脖子上兴奋的笑道:“朕要逛闹市,还要看戏!”

“好嘞!”

刘章带着小天子出了皇城,长安街上的热闹真的将小天子完全吸引住了。街市上热闹的气氛是皇城中的那种冰冷所无法比拟的,刘恭兴奋极了,他一会要尝这个吃,一会要拿那个玩,二人足足逛了半晌,刘恭却还没有累的意思。

刘章拉着刘恭走出酒肆说道:“街上的热闹啊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够的,下次我再带你出来玩。”

刘恭以为刘章要送自己回去,谁知刘章接着说道:“走,我带你去我的府上,带你看出好戏!”

“看戏?”刘恭看向刘章笑着问道:“好看么?”

“好看极了!”刘章一把将刘恭抱起来,登上了一辆轺车道:“回府!”

进到刘章的府中,小天子又是兴奋的上下来回的环顾,刘章将刘恭拉至偏室,只见十几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化着妆容的伶优已经在那里准备好了。

刘恭兴奋地看向刘章道:“大哥,这是要演戏了么?”

刘章点了点头道:“对啊,一出好戏!”

刘章刘恭二人坐下后,家院站在一旁向伶优们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开始表演了。

伶优们挥动衣袖开始表演,他们上演的,倒不如说是重现的正是当年那夺子杀母的一幕幕。刘恭本来看的兴致勃勃,可他越往后看下去,越发现这戏中的国君竟那么像自己那个柔弱的父亲,戏中阴狠毒辣的老太后竟那么像当今的太皇太后,而整个戏也充满了恐怖和残忍,随着戏演到了美人生产的那天晚上,全戏被推向了高潮,刘恭甚至有些不敢再看下去了。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开始电闪雷鸣,一场暴雨降临了。随着窗外一声声的雷鸣声,戏中的美人绝望的半坐在榻上望着面前老太后手中那本属于自己的孩子,老太后身后的走狗向美人高声喝道:“孩子什么时候抱不行?请美人先进汤药!”

电闪雷鸣之中,刘恭的耳边似乎能听到那孩子的哭声,他的精神绷到了极点,他紧张的看着榻上的美人,他甚至已经分不清面前到底是在真的发生这样的事,还是伶优们在演戏了。

“轰——”一个响雷砸下来,竟吓得刘恭抖了个机灵。只见那美人泪流千行,举起那碗毒药仰起头一饮而尽,药碗摔碎在地,美人仰头死在榻上。老太后冷冷的笑了笑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走狗道:“在场人等,系数不留。”

走狗拱手应诺之后,老太后抱着孩子下了场。走狗拔出宝剑对着殿内的侍女们一通乱砍,侍女们一个个“扑通扑通”仰头倒在地上。

戏已经演完了,可刘恭却仍没有从情节中出来,他依旧眼神空洞着望着面前的伶优们,似乎正若有所思。直到伶优们一起站起来跪下向刘章刘恭谢场之后,刘恭仍没有回过神。

刘章看向刘恭小声说道:“陛下,陛下?”

听到有人在耳边叫自己,刘恭才如梦初醒一般,刘章不由笑了笑问道:“怎么样?这出戏还精彩吧?”

“精彩......精彩......”刘恭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说道:“怎么竟如同真的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