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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爱情买卖(二十)

这波交易不亏。

林涯解开红绳,随即一掌拍向人参娃娃的额头。

“呀!”人参娃娃摔了个屁墩儿,凶相毕露,头顶的花骨朵全炸开了,“你干什么?!”

“留个印。”林涯拨开人参娃娃的小手。那小脑门儿上多了个烙印,烙印形似烈火,色泽如余烬燃烧,几秒后便消失不见。烙印沾附着龙息,相当于玄学追踪器,和红绳异曲同工。

人参娃娃静了一瞬,放软语气试探道:“这个印……和红绳有什么区别?”

“能洗头,不烂手。”林涯硬邦邦道,“口说无凭,怕你跑了。”

人参娃娃贼溜溜地转转眼珠,片刻安静后,猛地扑倒在地,撒泼痛哭!

“我也没想跑啊!呜呜呜……你怎么不相信人呢?”从指缝里往外觑一眼,哭得更惨,“尽欺负小孩儿,呜哇哇哇哇——”

林涯一指将戏精人参牢牢怼在地上,用锋利的爪子剃参须,冷声道:“妖气这么重,少说有五百岁。”

千里左和千里右幸灾乐祸,一唱一和。

“哟,五百岁,还人参宝宝呢,老参头儿还差不多。”

“老参头儿,别装嫩啦!”

“不给你留个印,你拍拍屁股就跑路怎么办?哪儿找你去?”

“你长得这么大补,让凡人逮着就是个死,你用须须给尊上交个保护费,以后谁也动不了你。”

“再说了,龙潭山灵气重全是沾尊上的光,尊上容你在这修炼一天,比得上你在别的山头修炼十天。”

“得了这么大的福报,你还不知足?”

剃完须须,人参娃娃秃头秃脑地爬起来,摸摸光溜溜的脑壳,竟是无法反驳——他前些日子把自己移栽到龙潭山上就是想来吸这山上冲天的灵气,既是吸人嘴短,那也没办法。

千里左眼慈眉善目地安慰道:“你秃了,也没变强。”

山精崽崽们嘻嘻哈哈添油加醋。

“你秃了,也变丑了。”

“没了须须不要紧……你还变丑了呢!”

“是不是开心起来了?”

“噗——”

山精崽崽们都有点儿邪性,人参娃娃又跟它们有过节,不挤兑够了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做兄弟?

人参娃娃委屈扁嘴,想起在场诸位不吃这套,又把嘴鼓回去,默默忍受。

林涯懒得管它们,把参须拢好,揪几根草捆成一小把,带回去喂媳妇儿。

……

晚上十一点,睡觉的时间,乔乐然仍沉迷游戏不可自拔。

他这局手感极佳,不仅顺利吃鸡,而且击杀数直逼林涯,他激动得想啃键盘。弹幕跟他闹着玩儿,说室友弟弟铁定换人了,这么不菜比,一点儿都不像他了。

这几天乔乐然的单局击杀数接连打破个人最佳纪录,技术突飞猛进得跟开挂似的,他亢奋得想开讲座,趁林涯不注意,蹿到摄像头前就开始表演:“大家好,其实我的成功并不是偶然,最近击杀数的稳步上涨就是对我日夜磨练技术最好的嘉奖,大家如果对我的训练方式感兴趣我可以展开来讲讲……”

“坐好。”林涯把他拎回去,脸上都没个表情,一看就没把他辉煌的战绩放在心上。

弹幕见缝插针地刷了一波霸道主播。

林涯扫一眼摄像头,口吻巨冷漠地背诵乔乐然给他写的小作文:“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就先播到这里,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明天见……”

接着就把直播关了。

乔乐然还巴巴地张望着,见摄像头关了,从一个乔乐然泄成一滩乔乐然,小嘴儿嘟囔不停:“他们说我换人了,我让他们看一眼,讲讲我手法是怎么提升的,也算是个澄清,不然他们回头再编排我……”

小郎君总想抛头露面,林涯不悦地打断他,瞳仁点漆般黑,音色发沉:“上百万人,你也让他们看。”

乔乐然莫名让他看得发慌,梗着脖子反驳:“看看脸怎么了,封建社会早没戏了,你别老企图复辟。”

林涯眸光阴晦:“他们说下流话。”

“都是开玩笑的,网友说话就那样……你上来劲儿谁有你下流啊?”乔乐然说着,不知想起什么,埋头抠鼠标垫,耳朵红红的。

林涯也不知想起什么,耳朵也红红的。

四枚红耳朵,一阵沉默。

这几天忽然开窍靠实力吃鸡的快意与林涯狗脾气导致的不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那一丝旖旎便渐渐凉了下去。乔乐然耷拉着脑袋,放任思绪驰骋。其实不光是刚才,林涯这几天都阴晴不定得厉害,他一句话没哄到点子上就黑脸,他真的很喜欢林涯,可是他也真的有点儿累了。

男人也会脆弱,男人也有眼泪,男人的心也禁不起天天糟践啊。

比如说大前天,林涯拐弯抹角地问他想不想养带鳞片的东西,他说不想,鳞片又凉又滑的,那触感他接受不了,结果林涯唰地撂下张送葬脸,遭了天大打击似的。乔乐然让他弄得挺内疚,直骂自己情商低,赶紧哄,说赖我嘴贱不该那么说,你养什么宠物是你的自由,大不了你rua我不rua,把花房搬空一间给你养宠物用,一间不够搬两间——都卑微得不行了,林涯也油盐不进,就黑着脸“嗯”“喔”“随便”,估计是嫌金主没第一时间答应,骄纵得不像话。

可怜的小金主让任性小情儿作得直掉头发,隔天,硬着头皮拿些蜥蜴和宠物蛇的照片找林涯让他挑,以示诚意,还昧着良心忍着害怕说这蛇挺好看的,那蜥蜴也挺萌的,为了活跃气氛叭叭不停,说这蛇翠绿翠绿的颜色真鲜亮,那条银白的感觉差点劲儿……话没说完,林涯不吭声了。乔乐然忙说那银白的也还行,可为时已晚,无力回天,那张英俊的脸e嚓一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送葬化,结果又是一天冷战。

说冷战也不太确切,林涯仍旧配合乔乐然的一切行动,陪打游戏、陪上课、陪逛街、陪那啥……就是怏怏不乐,没笑模样,宛如活死人,好像他真的特委屈特受打击。要不是他素来演技拔群,乔乐然真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冷酷无情的事情而不自知。

他花钱居然都能买来这么多不快乐,无非是姓林的吃定他了,知道他被迷得五迷三道离不开他了,所以才这么恃宠而骄!

乔乐然越琢磨越憋屈,憋屈到极致终于不再卑微,少爷脾气上来,手机一叩噌地坐直,怒吼道:“姓林的!”

林涯眼皮一撩,看向他。

乔乐然以一己之力营造出一种人声鼎沸的效果:“有你这样的吗?我招你惹你了?我对你这么好,你一点儿不领情!我这两天进步这么大你也不夸夸我,就知道挑我的刺,挡我的脸,限制我的发展,漠视我的天赋!我技术提升得这么快你一点儿都不惊讶,这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进没进步,我厉不厉害、我开不开心、我有没有电竞的天赋……你都无所谓!因为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在你心里这一切都是一场冰冷的交易!我太生气了!”

林涯懵逼了!

他们明明一分钟前还在互相脸红!

“我……”林涯话没说完,乔乐然霍然起身,用清瘦的身板营造出一种拔地而起的效果,随即转身一脚踹翻纸篓,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上二楼。

林涯扶起纸篓,跟着跑上二楼。

乔乐然冲进卧室,嘭地踹上卧室门锁上,隔两秒,又嘭地摔开……他得给姓林的一个进来当舔狗的机会!

接着,他一头扎到床上,给聂飞发微信。

林涯追进卧室,见乔乐然趴在床上打字,以为他要联合朋友骂自己撒气,于是没吱声,抿一抿唇,蹭到床上,轻手轻脚地挨着乔乐然趴下,胳膊肘支着床垫,一双手为难地互相攥着,骨节泛白。

乔乐然冷冷道:“别挨着我,滚。”

语毕,自己骨碌碌滚到床头。

林涯:“……”

他不是不想摊牌,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折寿的问题解决,别的问题又出现了。

他的原形……不太好看。

他只是半龙,还是一头被封印近千年的凶兽,原形面目狰狞,牙尖爪利,形似豺狼,一身银鳞冰冷溜滑。他不像凤凰、青鸾、麒麟之流神异唯美,也不像辍7桦琛17嗳崛矶嗝u庑┤兆铀匀俗逦幕ソビ兴私猓闹笤疾环戏踩松竺溃蛐聿幌裆袷蓿垢裱铩11褚煨巍

他原本不怕,乔乐然为求庇佑早已用仪式将身体献给他了,在玄学层面上乔乐然是他的所有物,他无论如何处置他都不会造恶业,他的外形就算再骇人,乔乐然也只能选择忍受,他是他名正言顺的夫君……

可是……

林涯微微歪着脑袋,盯守猎物般沉默地用眼尾瞟着乔乐然,薄唇微微张了张,又憋屈地合上了。

呵呵,长鳞的不好!鳞片摸着凉,还滑溜溜的,人家不能接受!还翠绿的好看,银白的不好看!他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他仿佛在经历一场即将见光死的网恋。

……

乔乐然:老聂,睡了吗?

聂飞:没呢。

乔乐然正要拉开架势诉苦,聂飞发来一句:又让姓林的欺负了?

乔乐然噎住,忽然觉得诉苦跌份,把输入款里的字全删了,发过去张图,是吃鸡的击杀界面。

乔乐然:[图片]

乔乐然:他欺负得着么?就是让你看看成绩,怎么样,再次刷新我自己以及你的最好成绩。

乔乐然:下山的猛虎战群狼,乔少的本性比天狂!

乔乐然:万丈高楼平地起,吃鸡还得靠自己!

聂飞:挂逼?

乔乐然:当然不是,经过日夜苦练以及最近一天一顿人参鸡汤的滋养,我的动态视力、听力和神经反射速度终于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你别老用落后的目光审视我。

聂飞:你可拉倒吧。

乔乐然:说真的,不是跟你闹,我觉得我最近好像让人偷偷给洗骨伐髓了,这几天身轻如燕,指哪打哪,腿脚和手指头都特别听使唤。

聂飞:还偷偷给你洗骨伐髓,哪路高人这么贱得慌。

林涯打了个大喷嚏。

乔乐然:这倒是。

那看来真是他突然开窍了,挺愁的,名校都考完了,辍学打电竞他爸估计不能让。

聂飞:对了,我爸新订那游艇下水了,这周日走起啊?东西准备准备,哥教你潜水。

乔乐然:行,我去给聂伯伯的新游艇开开光。

聂飞:你开你开,但你能别带你家那位吗?我感觉我跟他八字不合,你开完光他别再把光给我合上了。

他那天喝多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但清醒了还是横竖看林涯不顺眼,正巧陈焰这边旧情复燃想搞事,策反他,他就动摇了。其实他当年也是受乔乐然影响,听乔乐然叭叭一堆有的没的,就对陈焰产生了偏见,跟乔乐然同仇敌忾,说过不少难听的。

因为这个,这两年聂飞一直都对陈焰抱有内疚心理,加上最近林涯这位软饭硬吃还欺负金主的小情儿彻底刷新了他的三观,经过对比,他觉得陈焰除了年龄大其实哪都挺优质,况且年龄大更疼人,也不算缺点。

乔乐然冷冷斜了林涯一眼,手上却飞快打字:凭什么不带他?我还想看他穿沙滩裤呢!他挺好的,你别老排挤他,排在他身,挤在我心。

他觉得他简直为林涯挡下枪林弹雨了,简直负重前行。

聂飞:拉倒吧,我隔着二十公里都闻出不对劲了,又干仗了吧?

聂飞:也不是我瞧不起人,我也为爱昏过头,我懂。他要跟你好好的我屁都没一个,当时还是我撺掇的呢。但你看他干人事儿吗?乐啊,听话,咱换个好的。

人委屈时真是巨不禁哄,随便被人送点儿温暖就能化得淅淅沥沥,乔乐然防线崩塌,难受得直扭,扭得像条磕床单的小虫子。

聂飞:不行我跟你藏不住话,陈焰让我想办法这周日把你单约出来,他打算偷偷过去找你谈谈。我觉得他挺好,流氓就流氓点儿呗,再说实际上也没把你怎么着,其实你就是对他没好感,你一没好感他喘气儿都是错。

聂飞:再说……你现在知道岁数大的好了吧?岁数大知道疼人,什么都让着你,什么都惯着你,你千错万错都是他哄你,没有你哄他,他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他的小王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调头回来追你吗?因为他听说姓林的对你不好,你开心他怎么都可以,但是看你被姓林的欺负他气得头都要炸了。

聂飞:以上基本都是他说的,太肉麻了艹。

乔乐然红了眼圈,不想让林涯看见,一拱一拱钻进被里,团成粽子,含着两包眼泪敲下洒脱的字:算了,我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谈恋爱又难又没劲,我累得慌。陈焰挺好,但我以后肯定特别坏,我再也没有心了,配不上他,就这样吧。

聂飞:……

妈的我兄弟是个小学生吧。

聂飞沉默半晌,发来一句:兄弟,你还没谈过恋爱呢,哪来的再也不谈?

乔乐然瞥一眼屏幕,少年心e嚓一声,碎得稀里哗啦。

他妈的!原来连恋爱都算不上!

林涯在那隆起的小被包外跪好一会儿了,犹豫着不敢掀,乔乐然这会儿情绪这么大,脆弱得跟沙子堆出来的一样,一碰就塌,一吹就散。结果就在这时,小被包里传来幽幽咽咽的压抑哭声,哭的人拼命憋着捂着,却还是溢出来了。

于是乔乐然正心碎着,忽然头顶一轻眼前一亮,被子让林涯扯飞了,他被拽着死死箍进怀里。

“乐乐……媳妇儿……”林涯疯了似的一下下猛亲他湿漉漉的脸和咸涩的嘴角,唇瓣炙热得不行,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它们微微哆嗦着。

真男人铁骨铮铮,不能一亲就腿软,乔乐然负隅顽抗,手臂被箍在身体两侧,嘴唇也被密不透风地封住,只好以眼杀人。

林涯对上那凶悍中透着奶味儿的视线,发泄般粗野的吻蓦地停住,稍微退开些,用那种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与乔乐然对视。

下一秒,耳畔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林涯低哑的声音:“……我前几天说的,带鳞片的东西……是我。”

乔乐然心脏一抽:“……什么?”

林涯又将他推开少许,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象征着嫌弃、讨厌、畏惧的微表情。两人的身体距离虽然远了,林涯那条钢筋似的手臂却不动声色地将乔乐然的腰钳得更紧,他面部肌肉微微颤抖着,语气稚拙、凶蛮:“我是……我是龙……一半是龙。你早就嫁给我了,都和我拜过堂了。”

乔乐然先是哈地笑了一声,接着,笑容缓缓僵在脸上。

林涯凶狠地钳着他,模样明明很不讲理,却又莫名透着一丝凄惶:“反正你跟我拜过堂,洞过房,你归我,我归你……你嫌我也没用,也别想撵我,你他妈想养我也得养,不想养我……你也得养!!!”

乔乐然心跳如鼓,喉咙涨得像是塞了个拳头,他转了转眼珠,视线被冥冥中的什么牵引着,径直落到林涯衬衫微敞的胸口……

那鼓胀结实的胸肌上竟覆着一层龙鳞,利如刀刃,银如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