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 > 古代小说 > 步步惊心:乱世沉浮青楼女 > 第104章全文阅读

施悦纱出丛林已是余辉散落,虽说天气阴沉,但湖中藕蓬的香气依是幽幽不绝,几只白鹭在水面起起落落,偶尔还有红鲤出水溅起水花朵朵。

虽然心里愤恨他翰林院学士的身份,但远远望见他纹丝不动地仰躺在原处时,心下还是忧心的。她向他走了两步,又顿了三步。才近他,眼角闪过一位紫衣姑娘。她有意避一避。

紫衣姑娘手捧莲蓬和装了些水的荷叶,缓缓走近他。至楚仲翰身旁,她慢慢蹲下,先用荷叶里的凉水泼浇他的脸面,滴滴落落,若清晨的玉露沁人肺腑。他悠悠醒来,面色虽很苍白,但看起来还算有几分精神。随后,紫衣姑娘剥开莲蓬,去掉莲子的青皮,喂他吃下几颗。

施悦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定睛向紫衣姑娘望去。但见她丹唇含素齿,翠彩发蛾眉,窈窕身材,冰肌玉肤,再配得飘逸的紫衣,更若出水芙蓉般的美艳,只是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的脸上,略略透着丝丝缕缕的忧愁和哀怨。此人不是别人,竟是慕容蝶!她与楚仲翰轻轻说着话,一会儿又羞涩地拂袖遮面。

看着两人交谈得亲密,心头不觉泛起一股醋意。

他既然已有慕容姑娘帮着解毒,我又何必留身此处?

思及,发狠转过头,偷偷离去。

一路上,心思是不宁的。一会儿想,看来慕容姑娘在楚仲翰心中比她更重,可他明明在意慕容姑娘,为何不阻拦她嫁于童璟?回忆起花魁大赛那天慕容姑娘的一曲《孔雀东南飞》还真有其意。一会儿,她又暗骂他:前一刻,他对我一腔柔情,现在又与慕容姑娘卿卿我我,还有对他一往情深的端木姑娘。难道男人就喜欢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弃一个?想到展鹏欲杀楚仲翰之事,又心下一凛,急速一个转身回去了。见他们还在原处,才定下心。就此,她一直偷偷守着,盯着,一直跟到楚府。

是夜,墨黑的夜幕上缀起一轮稀稀疏疏,或暗或明,毛毛躁躁的月牙。时而有翠鸟划过,落下数声清冷离愁的鸣叫。

慕容蝶已嫁童璟,所以将楚仲翰送回楚府后,只有依依不舍的告别。偷躲在树后的施悦纱从慕容蝶迷离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柔情蜜意。待慕容蝶离开,她思绪万千、怅然若失,一屁股坐到树下。不一会,忧心和劳累征服了她,她靠在树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仿佛是听到了说话声,她睁开眼,原来已经月落天明,仆人开始在楚府门前打扫。为了掩人眼目,她赶紧离身而去。

晨光熹微,薄雾如烟,空气中虽已隐含着秋凉,但充满了雨后草叶的芬芳,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施悦纱一路回去,路过郓王府。

昨日,赵焕虽娶锦瑟为侧妃,但大门口依如平常,既没悬挂大红灯笼,也没张贴喜字贴花,只有脚底下尚存的爆竹红纸残片,还算略略告之,郓王府办过喜事。

她担心因为她的失信引赵焕迁怒锦瑟,便上了台阶,与看门的小厮说了几句。随后,小厮小跑着进府通报。王府毕竟是王府,光传话的人就有好几个,看门小厮先报告领班,再由领班报告子路,子路征询王爷同意,方得接见来人。子路得知是施悦纱来访,没等王爷应许,已传见客。过后,她一路随家仆进府。

如今秋分已过,郓王府的一潭碧池上虽无灼灼粉莲婀娜多姿,却有深绿的浮萍静躺其上,时有翠蛙蹦跳其间,红鲤出水散落露珠。曲桥在池中徘徊,精致华丽,一路行去,隐有极淡极淡的清香。她原以为是池中颓败的粉莲,不想过池西还有一片菊园。正是菊色缤纷之时,放眼望去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有红衣绿裳、十丈垂帘、凤凰振羽、玉堂金马,还有玉壶春、黄莺翠、金毛刺、太真图,色色皆是名贵的品种。她第一次进府,只去了池东的明瑟楼,第二次深夜造访更是不会注意菊园,如今行至此,顿有暗暗淡淡紫,融融治治黄的意境。

园中隐隐传来古琴声。琴音本应轻淡,却因此人落手重,又在断与连之间犹豫,才弹得颇为不堪入耳。可静听,又感弹琴者并非弹奏技巧不熟练,而是心事重重。

施悦纱略略好奇,顾不得家仆的反对,硬是要入园探查一番,家仆拦不住她,只好暂由着她,再将此事通报王爷。她迎着琴音,绕过一座石假山,瞧见凉亭内端坐着一位低头抚琴的红衣姑娘,那妙曼的身姿却是十分熟悉。仔细一瞧,不觉喊出声来:“锦瑟姑娘!你怎么在此唉声叹气的?”

锦瑟放下抚琴的手,举头见是施悦纱,挤一抹笑,“我哪里哀了,不过触景生情罢了。秋日悲凉。这株huang菊倒是让我想起爹娘坟前种下的秋菊。”

施悦纱淡淡摇头,“huang菊的确是用来祭奠去人,但菊也有吉祥、长寿之意。记得晋朝的王淑之说过,兰既春敷,菊又秋荣。芳熏百草,色艳群英。菊能与兰站在一起,又何来伤意?”

锦瑟哑然失笑,但仅仅一瞬,复又牵强的笑。

“姑娘心里必定有事。”施悦纱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又寻根问底道:“看你脸色差的?怎么?是王爷不懂得体恤?弄疼你了?”

“你——”锦瑟娇羞的沉一沉脸。

施悦纱忙抬手捂一捂嘴。随即,将手中的mi药偷偷往衣袖中一塞,“算了算了!就算我没问。姑娘别往心里去。”

“我——”锦瑟速一抬头,转瞬又低了下去,“姑娘眼力了得。”她意外的赞赏,瞬即起身,绕着琴台走了一圈,面朝菊园,道:“我的婚姻是姑娘所赐。姑娘知道我的心事也是应该。”

“什么?”

她问:“姑娘觉得我与秋菊比之如何?”转眸见施悦纱诧然,复一字一字断续地道:“此生我就只求如满园的一支秋菊,花开花落,即便入土也能堆上府中的沃土。”声音哀落而伤感,字字句句都能生生逼出喉口的哽咽。

“你——”

施悦纱尚未问话,她的话语又出乎意料的坚硬起来:“今早上,我听丫鬟说,姑娘昨日并未入王府。我还好奇是谁替代了姑娘?”

“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