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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战墓魇(下)

兵书《百战》有云:战事之成败,不以兵多将广为根本,需知天时地利人和之要害,施以巧力,借力打力,方可百战百捷,所向披靡。

眼下敌我双方实力悬殊,若硬是凭着我手里的问天与这数以百计的紫红虫拼个鱼死网破,无疑是以卵击石,倒不如直接拉着老石一头撞死在南墙上来得干脆。紫红虫的底线基数起码应在100,而我只有一个半死不活、关键时候愣是脚底下抹油尽管狂遛的老石。也就是说,我们与紫红虫的数量比值是2:100,约分后得1:50。惊汗,一个人肉搏50只妖虫,最终若是连一丁点意外都没有,这种荒诞不经的完美结局恐怕只有在某些小说家笔下才有希望得以实现。而此时,结局并非是我本人所能左右。

“尊主,你有什么招就赶紧出手啊,我...我这已经快要顶不住啦!”老石用脚使劲踢着冲床半腰爬上来的紫红虫,大汗淋漓地叫喊起来。

“老石,都这时候了我也不打算再瞒你了。其实...其实当初一壑天尊的身旁还有一段字,是跟你能否重返天机门有关的。”我诡异地偷笑,然后接着说:“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内容啊?”

“与我能否重返天机门有关?快,快说什么内容!”老石激动地大叫。

我突然终止了与紫红虫的纠缠,也无暇再搭理老石急不可耐的发问,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后退。

“你倒是说啊,究竟是什么内容呀!”老石再次逼问。

我纵纵肩,滑稽的朝老石吐吐舌尖,依然一声不响的继续后退。

“尊主,你要急死我老石还咋地呀!师尊他老人家到底咋说?”老石依是不屈不饶地嚷嚷着。

“哎我说...”喋喋不休地嚷嚷。

“嘣!”就在老家伙叫嚣得正来劲时,我已经退到了事先踩好点的电箱底下,毅然伸手推起了其中最大的一个电闸。

“哎呦我的娘啊,这...这怎么虫子都冲着我来了啊!”老石这时才忽然发现,他的这一阵叫嚣已经吸引了所有紫红虫的注意力。如今,好家伙,百十条紫红虫大军已赫然浩浩荡荡围堵在了自己脚下。老石似乎这才看明白了我的用意,他瞪大眼珠子又是一阵泼妇骂街般的吼叫,“噢...你...你小子是在利用我吸引这些畜生的注意力呢!啊呀呀...”

“当...当当...嘣...嗡隆隆...”我全然无视老石的谩骂,在推起电闸的同时又连忙走向距我最近的一台车床跟前参照着操作说明将车床卡盘的转速迅速提至2200转/分。瞬间,一阵响亮的机器轰鸣声在洞室中响起,继而盖住了老石的叫骂声。

我抬头看看老石,喝,瞧把老家伙给忙得,两只小腿连踹带踢,那个叫欢实啊。“哎我说,您老还是消停一会吧,否则这帮畜生非得把你当出生以来的第一顿夜宵,不用几分钟就能把你的皮肉给啃干净喽!”我冲着老石使出吃奶的劲头大喊。

老石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只得屈服,不再发声。

随着车床电机“嗡隆隆”的巨大轰鸣声,大部分紫红虫显然已经放弃了老石那块难啃的老骨头,转瞬间又蜂拥向车床的方向开赴而来。

“好样的!这正是我预期的效果,看来此法可行。”我高兴地自言自语。

不容有丝毫的喘息,我趁热打铁又迅速奔向其它军工设备。

短短几十秒钟的工夫,沉默了几十年的洞室不再沉默。五台大型半自动车床,两台冲床(除老石架在上面的那台之外),三台钻床,两台铣床,两台刨床,还有弯曲机、砂轮机、切割机...大大小小二十几台机器同时轰鸣。

“额呵,你小子还真不赖啊!”刚才还忙得死去活来的老石,如今已坐在他的冲床上美美的装上了一锅子云南金丝王“吧嗒吧嗒”抽上了。

“我个潦草,这个老家伙,刚才还骂的要死要活,现在倒无耻地分享起我的劳动成果来啦!”我嘟嘟囔囔嘴里暗骂道。

再看看那百十条紫红虫大军,忽忽,此刻早已各奔东西,哪里还能算得上什么狗屁“红色军团”啊。这几蠕动着身子奔着车床去了,那几个又扭扭屁股冲着铣床去了,还有几个直奔...百十条紫红虫愣是被我给化整为零,各自为政。

其实,分散、弱化这些紫红虫的战斗力这仅仅才是我计划的第一步。好歹咱当年在研习《金瓶梅》和《剪燈新话》的同时也捎带着翻了几页《百战》之类的兵书,“施以巧力,借力打力”的战术精髓我倒是粗略悟透了几分。

“呲...叭...唰...噔...”各种各样奇妙无比的声音顿时在洞室内部响起。扯断、纠缠、重击、狂甩、飞溅...真可谓是声声入耳,堪称天籁。瞧,十几条紫红虫瞬间已被高速运转的车床给扯成了一段段不足手指长的小短节。再看看铣床的铣刀下面...钻床的钻头上...切割机的砂轮片下面...忽忽,早已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运气好点的虫子身躯仅是被缠绕拉断成数十段而已,可有些命运不济的哥们,那个叫少儿不宜啊!它们早已硬生生的愣是被机器给绞成一堆堆稀烂的肉泥。说实在的,我竟都有几分不忍了。没辙,如今是人吃人的社会,倘若我施以妇人之仁,不久恐怕血肉模糊的就是我自己了。

“呵呵,用军工设备治虫患,这恐怕是咱中国人首创发明、史无前例啊!”消遣够了旱烟,坐在冲床上看好戏的老石幸灾乐祸地喊了句。

“得,咱中国人要是全都像您老那样,见着屁大点儿危险就脚底下抹油狂遛,我华夏怏怏大国岂能维系传承到现在?”我冲着老石一阵数落。

老家伙见我揭他的短,这下子可不答应了。“你以为中国人都是黄继光、董存瑞那样的纯爷们啊,我这不也是出于人的求生本能不是?再说啦,咱老祖宗不是有‘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一句至理名言呢嘛!”

“至理名言?亏您老说得出口!”我压低嗓门愤愤道。

放眼血肉横飞的洞室,我已无心再跟老家伙无聊的纠缠下去。“得,我说您老凉快够了也下来搭把手行不?四下看看,若是有没被机器伤到的,或是没死利索的虫子,咱就索性再抄家伙送它们一程。”

老石伸了个懒腰,随即动作麻利的从三米高的冲床顶部爬了下来。他顺手捡起我刚才用来对付墓魇的那根铁棍四下转悠起来。

“孙子哎...邦!”

“看着你就倒胃口...嘣!”

“叫你咬我的脚趾头...咚!”老石一边嘴里谩骂着,一边抡起铁棒照准地上还尚有一丝气息,在那里痛苦地扭曲身躯、挣扎不休的紫红虫就是一棒。

“嘿,我说我的亲大爷哎,您老大开杀戒就别给自己找那么烂的借口行不?”我听得耳根子直痒痒,不由喊了一句。

“哎我说尊主,师尊他老人真的没留下什么遗言吧?”老石突然想起我那会在危急时刻说的那几句用来惹他不断叫喊,以此来吸引紫红虫注意力的话,竟依然带有几分执着。

我倒吸一口凉气,眉骨顿时皱的跟包子似的。“您老就别再痴想了,刚才那句话只是我临时用的一种激将法而已!”

老石似乎对我的话很是失望,低头不语,又接着把浑身的怨气都撒在那些虫子身上。“嘿,还不死...砰!”

我走到一台车床跟前,看见刀夹上面正缠着一条虫子张着血盆大口欲要逃脱,便挥出手里的问天就是一刀。

“嘣...当!”

“怎么会这样!”我忽然大惊。

“怎么啦?”老石急忙走到我跟前。他看见原本架在车床刀夹上的一把专用合金刀(用来车圆钢外圆的刀具,一般仅消一刀就可以扒去4—6mm的圆钢外圆。)居然齐刷刷的断成了两半。

“你...是用问天砍的!”老石盯着我惊问。

“嗯!”我呆呆的回答。

老石惊疑地看了看切面齐整的合金刀具,再端详一阵我手里的问天。“我之前倒是听师尊他老人家提及过问天的威力,可跟了他四十多年也无幸目睹,如今看来,有关于问天的传说并非是子虚乌有的江湖传闻啊!”

“这话怎么讲?”我忙问。

“传说这问天是战国铸剑大师欧冶子在铸造纯钧剑的时候,用铸剑时余出的一斤二两寒铁打制成一柄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短匕。它后来被历代多位君王据为己有,做为防身利器使用。再后来问天无故流入民间被一个道士所得,他走遍全国各地找到一块稀世寒玉,然后又精雕细琢给问天量身订做了一副玉鞘。从此,这问天便成了一柄即可镇邪,亦可削铁如泥的稀世神器。千百年后,问天又被唐王不惜以一座城池的代价得手,遂又转手赐予我天机门创派鼻祖袁天罡。此后的一千多年里,问天便一直成了我天机门历代尊主标志性的亲传物品。所以只要问天在手,即可号令天下天机门人。”老石盯着我激动地说。

“号令天下天机门人?”我疑惑的盯着老石,“你是说这普天下除了你还有其他的天机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