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怎么有时间来平遥王府呢？”宇文曜从门外走进前厅，要笑不笑地望着站在厅中修长的人影，讥诮地问道。
宇文靖看了看这个与他自幼便不合的皇弟一眼，尽管他的态度十分恶劣，宇文靖却依旧笑得温文尔雅。
“皇弟，今天早晨你派来太子府借马的那两名丫鬟……”
宇文曜不悦地打断他的话，“皇兄，她们既然是我平遥王府的人，就算是惩罚，也应由我平遥王府的安罚堂惩罚。”
宇文靖见他一脸的护短，忍不住笑道：“皇弟错矣。我这次前来，是来道歉和感谢的。听闻她们在太子府受了委屈，所以我专程前来道歉；而大夫说了，如若当时不是抢救及时，她们处理措施得当，我怕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
宇文曜冷哼道：“道歉就不必了，皇兄你好好管管你的太子妃便好；至于感谢嘛……”他看了看宇文靖空空如也的手，“皇兄似乎并无多大诚意！”
宇文靖笑道：“不知皇弟可否让我见见她们？”
他岂不知宇文曜的意思？然而，他要感谢的人是那名看似柔弱、却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女子。谢礼自然是送给她，而非给宇文曜。
“皇兄只是想要见见她们吗？”宇文曜话外有话，望着宇文靖的眼神更是高深莫测。
如果只是单纯的道歉与感激，他只需派人前来便成。太子的身份是何其高贵，亲身前来拜会两名身份卑微的丫鬟，又岂会只是见见而已？
宇文靖一愣，随即笑道：“如若能够与那样聪明的女子结识交往，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她不仅仅聪明地破除了宇文曜的刁难，而且当他病重的时候甚至还冷静地处理。听闻下人所讲她的急救法，他不由得涨红了脸。
她的清白，他自应当负责。
如若是一般的女子也就罢，可是这个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的女子，他却不敢贸然行动。
“这样呀！”宇文曜的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道魅惑的冷笑，“听说太子府中有几本历史悠久的藏书。如若皇兄舍得割爱的话，我愿意将她送给你！”
一个身份卑微的无盐丫鬟，能够换得价值连城的藏书，这不公平的交易，一般的人自然不会答应。
“好！”宇文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脱口答应了宇文曜的提议。
几本藏书能够换来她的自由，倒也划算！
宇文曜诧然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宇文靖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他记得，那几本藏书，似乎是宇文靖的母后留给他的遗物。他曾经以万金重购，宇文靖都不肯卖。
现在，为了一个普通的丫鬟，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皇弟该不会后悔了吧？”见宇文曜半晌不做声，宇文靖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心里不免担心。
宇文曜大笑，“一个下贱的丫鬟换得价值连城的藏书，我岂会后悔？反倒是皇兄，以后莫要反悔才好！”
宇文靖浅笑着说道：“皇弟放心，我绝不反悔！”
在他眼里，她的自由可比那些无用的藏书重要得多！
“太子殿下果真是好眼光！”晚膳的时候，宇文曜的心情似乎好极了，竟然破天荒地让慕容雪坐在了饭桌前与他一起用膳，“他还没有瞎到，带一个丑到不能见人的丫鬟回去！”
慕容雪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到碗里，自顾自地用膳，丝毫不把宇文曜打击的话语不放在心里。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具身躯相貌极其普通；而在这美女如云的平遥王府里，她的确是被比了下去，成了最丑的女子。
不过，外貌终究只是皮相，如镜中花水中月。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要倾国倾城的容貌。既然是自己都不在乎的，其他人又怎么能够拿它来伤害到她？
“不过，真没有想到，那名叫漾儿的丫鬟，打扮起来还真不错！”宇文曜见慕容雪没有反应，坚持不懈地继续打击她，“或许，有了你的对比，任何女人打扮起来都会变得漂亮吧！”
慕容雪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启唇，低声回应他道：“幼稚！”
再三以她的容貌来说话，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击她吗？
难道在他眼里，所有的女人都需要以容貌的美丑来判断高贵卑贱么？
更何况，太子如若当真和他一样肤浅地以容貌来判断一名女子，那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将漾儿送到太子身边。
想起下午发生的事，她不免扬唇轻笑。
她还记得，她本来正在清霜院里打扫整理她的新房间，魅影忽然拿了安然院里那些女人的衣服过来，说是宇文曜的命令，要她换上之后去前厅拜见太子。
等到她收拾好了到了前厅之后才发现，漾儿早已经站在了那里，低着头露出白玉般的脖颈，乌黑的发挽成了一个乌云髻，松松垮垮地半垂着，白无暇的玉簪更是衬得她无限娇羞。而一侧的太子，望着这样的漾儿眼中尽是如水的温柔。
原本太子要带她与漾儿一起离开平遥王府去太子府。可是没有想到，宇文曜忽然开口反悔，说太子的藏书只能换一个丫鬟，逼得太子在她和漾儿之中取舍。
漾儿舍不得离开她，坚决要与她同进同出。
她不忍看到漾儿和太子为难，主动开口说要留下来。
最后，太子带着漾儿欣然离开。
临别前，漾儿甚至将她最珍贵的贴身玉环交给了她。她推辞着不肯收，因为她知道，那玉环是漾儿自幼便带在身上的。
最后终究还是推辞不过，漾儿感激她的成全，她只得收下。
原本是她自己不忍太子为难而主动留下来，现在在宇文曜的眼里，分明就是太子挑选了漾儿而舍弃了她。
“你说什么？”看到了她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听清楚她的话，宇文曜眯眼问道。狭长的眼眸眯成一道慵懒的线条，带着无尽的魅惑。
慕容雪将青菜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一脸的怡然自得，似乎没有听到宇文曜的话。
“说！”见她不理睬，宇文曜脸色一变，催促着。
慕容雪慢慢地咽下口里的饭菜，抬起头望着宇文曜，微微一笑道：“王爷真的想听？”
她的笑容，竟然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感觉到周身的空气似乎变得冰冷。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反倒是让他觉得兴奋无比，犹若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温暖的阳光晒得舒服得像要跳舞。
“本王命令你说！”端起王爷的架子，宇文曜高高地昂起头，斜眼睨着慕容雪道。
“幼稚。”慕容雪嘴角勾起，笑着说道。
宇文曜的脸色立即一沉，声音里俨然带着怒意，“你说什么？”
“奴婢说，王爷您很幼稚！”慕容雪嘴角的笑容慢慢地隐去，微微仰起头望着宇文曜，眼神骄傲地像是一个女王。
“你……”宇文曜猛然站起来，一拳重重地打在饭桌上。桌子上的盘子跳了起来，其中一大碗汤汁甚至还晃荡着溢了出来，乳白色的汤汁顺着桌子朝慕容雪这个方向淌过来。
慕容雪不露声色地移开腿，丝毫不为宇文曜的怒气所动，“王爷，是您命令奴婢说的！”这句话，说得好不平静。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他自己自寻打击。宇文曜不傻，自然已经听明白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自己满心的怒气压抑下去。
早就知道从她的口里说不出好话来，不是吗？
如果他继续再追寻下去，譬如说她为什么说他幼稚，只怕她口中说出的将会是更加打击他的话。
她，似乎真的很懂得如何惹怒他，不是么？
“吃饭！”宇文曜闷闷地坐下，将桌子上的荤菜统统地夹入她的碗里，“给本王将这些吃下去！”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分明是希望这些饭菜噎死她！
看着碗里叠得宛若小山的鸡鸭牛肉，慕容雪的眉头紧紧地挑了起来，面露难色地说道：“我吃不下！”
宇文曜的眼角闪现两道狡黠的精芒，“这是本王的命令！”
看到她因为难而紧紧皱起的眉头，他终于有了扳回一局的感觉。
先前看到她的筷子避开桌子上的荤菜，看到她眼中的不喜欢，他偏偏故意地这么折磨她。没有想到，她还真的不喜欢吃！
慕容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再三忤逆他，免得以后他继续处处与她为难。
低下头夹起一块酥嫩的鸡肉送到口里，可是才送入嘴里，明明的美味的气息顺着她的喉咙逸进胃里，她立刻“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有些事情，终究是勉强不得。
她勉强地想要将那些荤菜吃下去，却偏偏很不合作地吐了出来。
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宇文曜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来人，将这些撤下去！”他给她夹的菜，她竟然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她这分明是，嫌弃他！
向来被人巴结着的宇文曜，哪里受过这种气？看着一侧的慕容雪，宇文曜再一次有了想要拧断她脖子的强烈冲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