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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死尸

邵氏片场是流水线作业,所制作的电影像流水线上的商品一个接一个地从片场出来,六个独立的摄影棚,二条布景街道基本没有空闲的时候。只要你踏进片场或者街道,到处都可见忙碌的人群。往往某个演员在上一秒钟还在这个摄影棚演个配角,下一秒钟便到了另一个摄影棚演主角了。 演技精湛或者人气高的演员,往往一天要赶三到四个剧组。

就像冯保保,最高峰一天要赶五个剧组,可谓是吓死人。

邵氏片场的这种做法,从某种角度来说做到了资源和效率的最大化,但从另一方面,也难免使影片陷入了粗制滥造的地步。

这也和邵氏影业以后的落寞埋下了伏笔,纵观邵氏影业的发展史,用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八个字来形容最恰当不过,毕竟电影它并不是商品,它是一种精神食粮,虽然影片或者票房可是物质化,但影片包含的内容或者说是精神并不能用物质化来形容。

这也是邵亦夫犯下的最大错误---将电影当成了一种商品。

所以当李骁龙和许观文的电影出现后,邵氏影业便快速败溃了,不得已转向小银幕---电视行业了,成立了后来大名远播的无线电视。

当然,现在的邵氏影业还是如初升朝日,远没到落寞的时候。

“只猫,只猫,快点,换上衣服。”大街上,一个肥胖的女人抱着一叠厚厚的戏服拿着一件戏服交给周家伟道,“待会你就穿着戏服在这里装死明白吗?”

“明白了,芬姐!”

“小张,这是你的,你呆会在这里死。小李,你在那边死,还是小王,你死在门口那里。”名叫芬姐的剧务一边快速的发着戏服,一边不停叮嘱道。

周家伟接过戏服,二话不说来到街道旁的某个角落里,脱下身上的衣服就换上戏服,才发现戏服有点短,穿在身上有些顾头不顾脚,周家伟暗暗皱了皱眉,抓起一捧地上的灰把身上和脸上弄脏。

接下来要拍的是电影《江湖奇侠》中的一个场景,坏人杀光了主角生活村子里的人,主角回来后看到一地的死尸悲痛欲绝的一段戏。

周家伟在这个场景里演村里的一个小孩,没有台词,没有动作,一出场就是死尸,而且还是路边死了不能露脸的那种。

“群演准备入场,各就各位。”

场记一声令下,数十名群演换好戏服快速来到大街上,有的人拿出红药水撒在胸口仰面躺下,有的人侧卧在门口,有的人则干脆趴在地上。

虽然是演尸体的戏,但演起来也并不简单。比如说死尸,就要死成各种各样,不能全部都戏服一穿躺在地上就完事了,死时的表情也要做惊恐状,或者不甘状,这样才显得真实,当然,能拍摄特写镜头的死尸都是事先按排好的,有的还做了简单的化妆,力争显得真实。

周家伟可没有特写的待遇,他是趴躺在地上的,连红药水都没有一点,用他以前跑龙套的行话来说,就是一幕戏的精华全TM的都在后脑勺上。

周家伟的戏服有点短,趴在地上不得不拱起身子,因为他没有发鞋子,不拱起来的话容易露脚,这样就会露陷,不过拱起来又显得不自然,因为尸体大多都是僵直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要充当背景板的缘故,尸体是不能动的,周家伟拱着身子短时间还可以坚持,不过时间若是长了,身体难免会动。

“还真是麻烦啊!”周家伟瞅着脚上穿的小皮鞋,目光扫向街边的一口小箱子,心中顿时一动。

“大家准备好了没有?”剧务大声的问道,“要准备开拍了。”

“等等等等。”正当剧务再次确定的时候,周家伟飞快的起身跑到街边的小箱子边,搬起箱子朝摄像机机位瞧了瞧,然后不停的开始移动箱子。

“这个家伙在干什么啊?”监视器旁,冯保保看着这一幕奇怪地眨起眼睛。

“应该是在对机位吧。”导演不确定道。

“他会对机位?”在导演的右边,一个玉树临风的古装男子诧异道。

这名古装男子名叫王雨,是《江湖奇侠》的男主角。说起王雨大家可能不熟悉,他就是以后第一部获得百万票房的电影《独臂刀》的男主角。在李骁龙之前,是新武侠世纪的第一位武侠电影红星。

不过这个人社会关系相当复杂,以前是当混混的。

在这部电影里,王雨是作为新演员参演的,而冯保保在里面演女三。

“应该是吧。”在王雨的旁边,还站有一人,是本片的摄像师,周家伟瞧摄像机的方向正是待会他要移动镜头的方向。

所谓的对机位便是演员提前观察摄像机要拍摄的方向和范围,以保证自己不会出镜,在演出的时候也能随时保持自己的正面形象给镜头。

周家伟现在做的可以说是对机位,也可以说不是,因为他要找的是摄像机的盲点,这点比对机位更麻烦些。

不过这对于前世跑了三十多年龙套的周家伟来说,却不算什么,毕竟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三十多年,看都看熟了。

“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摄像机的盲点了。”周家伟把箱子往后移动了三尺,然后满意的拍了拍手,正准备倒下,冯保保就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王雨。

“只猫,你在干什么啊?”

“对机位啊!”

“对机位?你会对机位?”冯保保惊讶地看着周家伟。虽然刚才导演和摄像师都说他在对机位,但周家伟亲口承认,依然使冯保保吃惊不小,在冯保保的记忆里,周家伟只是跑过三、四次的龙套而已,一旁的王雨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不是也会吗?”周家伟奇怪地看着惊讶的冯保保道。

冯保保五岁就开始拍电影,周家伟可不相信冯保保不知道对机位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保保使劲的摇了摇头,“我是说你就跑过几次龙套就会对机位了?”

“对机位不是很简单吗。”周家伟有些莫名其妙道,“摄像机能拍摄的范围就那么大,很容易的好不好。要不是我的戏服短了,我才懒得对机位找盲点呢。”

“找盲点?”

“啦,这是这个啦!”周家伟的脚一伸出来,顿时把冯保保逗笑了。周家伟的戏服只是刚到小腿,下面的一双黑皮鞋正黑得闪亮。

“所以喽,我就要找盲点了,毕竟这场戏拍的是主角回来看见亲人被杀的戏,对这些死尸要有一个全景,如果我老是拱着身体,难免坚持不住,身体就会动,而且身体拱着还不自然。找到这个箱子后就可以把双脚藏在箱子后,这样摄像机就拍不到我的双脚了,我也会舒服些。”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死尸只会有不到一秒钟的镜头,甚至会在后期被剪掉,这样你还费这个大的劲?”

周家伟一番解释王雨倒是相信了,不过他还是不禁问道。

“龙套也是演员嘛,我想尽力演好每一个角色是每位演员应该有的素养。”

“说得好!”周家伟话未落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好声。

来人正是张澈,身后还跟着吴语森和于夙秋。

“张导,森哥,夙秋姐,你们怎么来了?”周家伟欣喜地看着三人道。

“我是本片的策划,当然要来喽。”张澈笑道,“不光如此,我还听说最近有一个小屁孩老跟在保保身后,到处去跑龙套,而且还演得十分好。你夙秋姐和阿森觉得好奇,就趁着换景的空闲来看看喽。”

“想不到这一看不要紧,倒是看到一个演戏的小神童。”

“哪里啊!”张澈的一番话说得周家伟的脸都红了。

“只猫,你的脸怎么都是灰?”于夙秋奇怪地问道。

“因为我演的是个小孩嘛,所以脸上脏些,更符合人物的设定。”

“哈哈哈,看来我说得没错,还真是一个小神童。”张澈听了周家伟的话哈哈大笑,“就凭你这天份,给你开部电影都不算过份。”

“不,不要了!”周家伟连忙摆手,“我还太小,当不了主角,我还是跑跑龙套积累一下经验,主角还是让雨哥他们做吧。”

“不浮不燥,又有天份,我看等小只猫长大,一定要比我们强。”张澈闻言赞叹说道,“不过经验这东西,积累是不错,不过有时候,对于天才来说积累反而是种负担。”

周家伟听了张澈意有所指的话,疑惑地眨了眨眼。

“好了,不耽误你们拍戏了,我们走。”张澈对周家伟神秘一笑,快步离开。

戏,接着拍。

周家伟本就只有一场戏,死了就没有了。不一会便又无所事事了。

不过出乎周家伟预料的是,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传了开来,导致周家伟的名声开始在邵氏片场像风一样开始疯狂传开。

特别是他那句:“龙套也是演员嘛,我想尽力演好每一个角色是每位演员应该有的素养。”暗中激励了不少怀有电影梦想的人。

到了最后,甚至还有人专门跑来看他,请他跑龙套,当然,也有请他当小配角的,不过都被周家伟推辞掉了,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随着周家伟的名声快速的在邵氏片场传了开来,负因果点那是唰唰是往上涨啊!周家伟估计,在这样涨下去,不用多久自己就要身死道消了。

“负二十四万点。我草,我要是知道是谁在后面说我的话,我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周家伟看着系统显示的因果数,欲哭无泪,要不是跑龙套还可以挽回一点,周家伟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张导,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我这几天看只猫的脸色都变差了。”

“要什么不好的,阿森!你要知道我这样也是为了他好。要想引起邵老板的注意,不用点手段可不行。等过二天风声传开了,我再找邵老板谈,像只猫这样的天才,可以很难遇到的。”

“说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