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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邹纹怀

“邹老板,你找我。”

“只猫,好久不见了。”嘉禾老板的办公室内,邹纹怀热情的拍着刚进来的周家伟肩膀道。

“其实也没过多久,邹老板离开邵氏到现在也没有一年的时间。”周家伟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是啊!还没有一年!”邹纹怀把目光投向窗外,长叹一声,“但我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只猫,你知道我在嘉禾工作多久了吗?”

“大概有十三年吧。”

“对!就是十三年。这十三年里,我为老邵鞠躬尽瘁,见过不知大风大浪,也不知见过多少明星人杰,但你知道我最欣赏的人是谁吗?”

“不会是我吧?”周家伟又摸起了鼻子。

“不错,就是你!你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邹纹怀笑了笑道,“其实如果不算你的年龄,或许我真的以为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而是一个天才的妖孽。”

“哦,邹老板为什么这么说?”

邹纹怀神秘一笑,“你还记得六年前你阿妈林翠荣来老邵那里谈判,并且一巴掌拍破了老邵办公桌的事吗?”

“那时候你和你阿妈在外面说话时,我就在楼梯的转角处,当然,我并不是特意去偷听的,只是不小心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周家伟回想起六年前的那天,不自然地笑了笑,盯着邹纹怀道:“这就是邹老板特意叫我进来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邹纹怀起身给周家伟倒了一杯茶,继续道:“其实你不知道,当时我知道植入广告这个主意是你出的,我的内心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一个六岁的小孩,居然出想出这么一个天才主意,这又是何等的妖孽。”

“从此以后,我便暗中观察你。因为我相信,能想出这个主意的小孩绝对会不同寻常。”

“果然,你无论是跑龙套,还是从事摄像、打灯光等杂工,甚至连做人接事都透着不同寻常的老练。我邹纹怀一生从不相信什么天才,因为我坚信,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如果没有成功,这只能代表你不够努力。”

“但我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天才这回事。”

“邹老板太过奖了,其实我也不是天才,只是比别人努力些而已。”周家伟苦笑道。

“努力也是天才的一部分。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凭空成功的,不是吗?”

周家伟:“......。”

你说得真对,我竟然无言以对。

“邹老板说这么多,并不是打算只夸奖夸奖我的吧。”周家伟打算开门见山道。

“不愧是只猫。”邹纹怀拍了拍手,“这么说吧,我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什么目的?”

“你劝说李晓龙组建自己的公司的事。”

“这不是你们签合同时商量好的嘛。”

“不错,我和晓龙谈合同时确实有这么一条,但我预计,晓龙就算要组建公司,也要等到二、三部戏后,因为他没有那么多钱。”

“而他现在却能组建公司,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找到了资金。而我,恰好在银行有个很好的朋友。”

“邹老板还真是交友广阔啊!”周家伟不得不服气道。

“五十万不多,但也不少,我想知道理由。老邵当年愿意开片捧你,你不愿意,宁愿去跑龙套,现在又为什么要抵押饭店也要帮晓龙,据我所知,你们认识没有几天吧。”

“有时候认识几天也能成为好朋友,我当年不也帮吴语森拍过《英雄血》吗?”

“真的是这样?”

“真的!”周家伟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相信你。”邹纹怀“砰!”的一声,一拍桌子道。

......。

“只猫,事情谈得怎么样了?”邹纹怀办公室外,周家伟一出来,李晓龙和吴语森就围上来道。

“成功了。”

“成功了?”

“成功了!”

“耶!”吴语森听到周家伟肯定的回答,兴奋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李晓龙也重重地拍了拍周家伟的肩膀。

“走,我们去拍戏去!”

嘉禾门口的前台,一个迎宾小姐正彬彬有礼的笑着迎接来往的客人。

“小姐,请问一下,邹老板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迎宾小姐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大男孩道。

“我表哥说邹老板最近有些上火,让我给他买点菊花茶,我觉得礼物是不是太轻了。”周家伟笑了笑道。

迎宾小姐看着大男孩的桃花眼,俏脸莫名一红,“其实菊花茶也不错,刚刚好。”

“谢谢。”周家伟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看来邵氏和嘉禾的官司邹纹怀要输了。怪不得要把我叫去呢,他撬了老邵的墙角,想必也怕老邵也来撬他的墙角吧。”

“可惜,你们还是太小看我了。”

......。

泰国,一个小小的村庄。

山明水秀的景色中,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子正在草地上勤奋地练着功。

“阿英!”

“晓龙哥!”练功的男子听见熟悉的呼唤,顿时眼前一亮。

“晓龙哥,你回来了。”

“阿英,你还是这么用功啊!”李晓龙看着跑过来的男子哈哈一笑,“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林镇英,身手还不错;这位是吴语森,是新导演,这位是周家伟,是副导演,你可以叫他只猫,是不是很奇怪的名字。”

“他们,呃......。”李晓龙介绍完这两位后,又看向身后吸着棒棒糖的五个小孩,神情一滞,“这五位,你以后会认识的。”

“你们好,我叫林镇英。”

“你好,我叫周家伟。”周家伟看着眼前这位未来的僵尸道长伸出右手,笑了笑。

“对了,罗大胖子呢?”

“他正在村子里喝酒呢,你走后,他就没拍戏了。”

“走,我们去看看。”

“晓龙哥,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林镇英拉着李晓龙的手臂道。

“放心,他干不长了。”

村子里,李晓龙口中的胖子罗惟正惬意地躺在一颗棕榈树下休息。

“导演,不好了,李晓龙回来了。”一个路人甲急冲冲地跑过来道。

“来了就来了嘛,怕什么,难道他还敢打我不成。”罗惟起身坐起来,不高兴道。

“不是,他带了好多人。”

“好多人?”罗惟心中一惊,扭头看向从村口走进来的李晓龙,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他带的人,一群小孩子嘛。”

“噫,只猫也来了,难道他跑到嘉禾来跑龙套了,哈哈哈哈!”

“笑够了没有?”李晓龙走到罗惟面前,冷笑道。

“我笑不笑你李大明星还管得着?”罗惟脖子一硬道。

“我是管不着,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本片的导演了。现在,我要求你离开剧组。”

“你说离开就离开?”罗惟看着依旧面带冷笑的李晓龙,心中倏然打了个突,随即望向李晓龙身后的众人,好似突然明白了过来,“哈哈哈,你唬我!我离开,谁来当导演,他?还是他?”罗惟指着黄悦泰他们道,“还是说是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吴语森,吴语森脸色顿时胀得通红。

“你靠着这些歪瓜裂枣就想取代我,你以为邹老板会同意?”

“罗导,大家都是电影圈里的人,说话有必要这样吗?”周家伟脚步一跨,挡在脸胀得通红的吴语森面前。

“有必要?哼!”罗惟一声冷哼,“只猫,有了李晓龙当靠山,你就敢来说我?你不要忘记,你以前可是在我手下混龙套的。”

周家伟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看来罗惟跟李晓龙的矛盾还真是深啊!周家伟记得罗惟的脾气以前没这么燥的,现在连带他们也被骂上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罗胖子,我现在告诉你,新的导演就是吴语森。”李晓龙一把将周家伟身后的吴语森拉出来,“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打电话给邹老板,还有,你身后的那些人。”李晓龙指着站在罗惟身后的人,从包里掏出剧本,“凡是剧本上没有名字的,都要走。”

“你这是公报私仇。”罗惟抢过剧本,翻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剧本上的消失的人都是和罗惟一起从邵氏过来的人,可以说都是罗惟的人,想不到李晓龙做事居然这么绝,居然要把他们都赶走。

“有什么话你还是跟邹老板说吧,现在我不想再看见你,我要求你,立刻离开剧组,不要防碍我们拍戏。”

“你,你!”罗惟拿着剧本,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天后,罗惟再打了三个电话后,气呼呼的带着一批自己的人离开了。

“晓龙哥,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直了,恐怕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周家伟看着面带愤恨离开的罗惟担心道。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纠缠,而且我还怕什么麻烦。”

“可是......。”周家伟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李晓龙,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希望不会再出什么妖蛾子吧。”周家伟暗道。

......。

罗惟离开后,剧组总算恢复了平静,最起码不会有李晓龙和罗惟那样防碍拍摄的大矛盾。周家伟建议李晓龙开了个会,收拢一下人心,在确定李晓龙和吴语森、周家伟的核心地位之后,周家伟又决定今天休息,《唐山大兄》明天开始继续拍摄。

“为什么不是今天?”李晓龙急道。

“啊!因为今天不行。”

“为什么?”

“人心还没收拢。”

今天虽然开了个小会,但周家伟知道,剧组里还是有些人没有服气,只是罗惟走了,他们没有带头的而已。

这也是空军常遇到的问题。不管罗惟和李晓龙是什么矛盾,罗惟毕竟是个老导演,有一定的人脉和威望,现在他走了,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戚戚然。再加上空降过来的周家伟,吴语森等人更是看上去没一个靠谱的,大家心里自然有了想法。

周家伟还好说点,剧组里的人他虽说不是全认识,但也认识个七七八八,毕竟都是以前从邵氏跳槽到嘉禾的,在邵氏的时候和周家伟也有过和作,对周家伟也有一定的了解。

吴语森就不好说了,一直在当场记,拍了一部《英雄血》,直接就扑街了,想服众都难。

黄悦泰这群童子军更不用谈了,你是来旅游的还是来吃棒棒糖的,毛都没长齐就想拍电影,问过你爹妈没?

“哎,要是有一位有威望名气的导演在这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周家伟想到今天开会时底下那群人错愕和不服气的目光,叹了口气道,“不过有了一位有威望和名气的,恐怕就轮不到我做主了,算了,大不了自己辛苦一点,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

“晓龙哥,森哥人呢?”

“他开完会就去看罗胖子拍过的胶带了。”

“我们也去吧,等等,把五小也带上。”

昏间的房间内,一块不大的银幕上不停闪动着人影,偶尔传来一阵阵嘈杂声。

“你们觉得怎么样?”周家伟关掉放映机,对着五小道,“杜小荷,你先说。”

“服装还行,女演员衣服颜色太过于简单,多是深色,不明亮。”杜小荷舔着棒棒糖道。

“黄悦泰,你呢?”

“摄像镜头少变化。”

“李秋阳。”

“构图过于简单,没什么美感。”

“白子墨。”

“基本都是素颜,女主可以带点妆。”

“高大全。”

“武打很假,但我不知道怎么设计?”

“以后你跟着我学。”周家伟笑道。

“刚才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观点,现在呢,大家回到屋内,把自己觉得要改的地方写下来拿给我看,晚上我再一一跟你们讲。”

“好的,只猫哥!”

“森哥,你觉得怎么样?”五小走后,周家伟问吴语森道。

“如果按照我们的要求,这些拍的全部要重拍。”

“那就全部重拍。”李晓龙拍板道。

“好。”周家伟点头同意,“就按我们的约定,森哥负责文戏方面,我来负责武戏方面和统筹,晓龙哥负责表演。”

“好,就这样!”

“砰!”三只手重重的握在一起,“让我们铸就经典!”

“让我们杀进荷里活!”

“让我们开创香港电影的未来。”

......。

第二日,当所有以前拍的镜头都要重新拍摄的消息传开后,剧组瞬间乱了。

“什么!我们以前拍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太不尊重我们了。”

“就是,那些镜头是我们好不容易拍的,凭什么不要。”

“我们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每天晚上蚊子都能抬走人啦。”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群小孩子,乱弹琴!”

“大家不要吵!”周家伟看着吵闹的众人,双脚一弹,跳上众人面前的箱子上,“各位都是老前辈,容小子说句话。戏不好就必须要改,大家都是干这行的,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还要拍多久,以前的都不要啦,那我们的工资怎么算?”

“工资照给,我知道大家在泰国辛苦了,水土不服不说,晚上蚊子也多,但请大家克服一下。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家都是端人饭碗的,端人碗,受人管,这是没办法的事。剧组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不舒服我也知道,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也很抱歉。三十个工作日,只要三十个工作日,只要天气不变坏,三十日后我们就回港。”

“三十个工作日,只猫,这可是你说的?”

“不错,就是我说的,只要大家全力配合,三十个工作日保证拍摄完成,完成后我请大家到九龙和平饭店吃饭,不醉不归。”

“好,就三十个工作日,小只猫,我们挺你!”

“对,挺你!”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看来只猫挺有领导能力的。”众人的旁边,李晓龙趴在窗户上看着这一幕笑道。

“以前我和他拍《英雄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那时候我真的很难相信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比我还要大人,简直就是个妖孽。”吴语森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李晓龙说完,不禁和吴语森相视一笑。

将众人暂时拧成一股绳,周家伟立马开始开拍《唐山大兄》的第一场戏。

电影在拍摄时,是有很多讲究的。

比如说第一场戏,就要选择个简单的镜头,而且要一气呵成,讲的是一个顺风顺水。如果第一场戏都被喝卡了,那也就寓示着以后的拍摄多灾多难了。

周家伟选择的第一场戏是李小龙和三叔经过苗轲秀的冰摊,因为口渴在摊上喝冰水的事。

这段戏大概有三十五秒钟,原来共分为三个镜头,一个镜头为李小龙从远处走到摊前,一个镜头为苗轲秀做冰水,一个镜头为苗轲秀将冰水递过李小龙。

十分直白,简直可以说简单得令人发指。

如在原片中,三叔说:“走了半天你大概渴了吧。”

因为渴,所以要去喝冰水,因为要喝冰水,所以碰到了小混混们调戏苗轲秀。因为碰到小混混调戏苗轲秀,才会碰到许剑仗义出手,才会有后续的故事发展。

可以说在这段戏中,要重点突出一个渴字。没有渴字,后面的故事就没法发展了。

但原片呢,只是用三叔一句简单的台词就解释了,简直简单得不要不要的。

按周家伟的想法,你要突出渴,最起码要拍烈日吧,不拍烈日,你拍人身上的汗珠啊;不拍汗珠,你拍滚动的喉节啊,然而原片这些全没有。

“把这个镜头分成九个。”周家伟对着吴语森和黄悦泰指着剧本上的一行话道,“一个镜头拍风景和烈日,一个镜头拍三叔身上的汗珠,一个镜头拍李晓龙。一个镜头拍远景收回来后正好显出苗姐姐的冰摊,一个镜头拍冰摊上的冰,一个镜头拍三叔的滚动的喉节,然后才说台词,说台词时一个镜头对准三叔,再对李晓龙,最后拍苗姐,森哥,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吴语森想了一会儿道,“就按这个拍。”

“那好。小泰,你能办到吗?”

“能。”黄悦泰用力地点了点头。

“要注意太阳的角度,我要的是烈日。”

解决好拍摄的问题,周家伟又来到演员这边。

“三叔,先去跑二圈,要出汗!”

“什么,跑二圈?”演三叔的演员不乐意了,“天气这么热,你要我跑二圈,为什么?”

“因为戏里面你们走的是远路,所以要出汗才行,这样才显得逼真。”周家伟耐着性子解释道,“记住,要跑到汗流夹背。”

“晓龙哥,你也去走二圈,额头出汗就行。”

“为什么我的是额头出汗,他的就是汗流夹背?”李晓龙不解道。

“因为你比他年青,而且你还会功夫,自然不能像他一样流汗,两个人的身体素质是有区别的。”

周家伟这么一说,李晓龙和三叔顿时心服口服,乖乖地走路去走路,跑步去跑步去了。

“白子墨,发型弄好了没有?”

“弄好了,弄好了。”白子墨吸着棒棒糖就、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化好妆的苗轲秀。

“嗯,还不错!”周家伟看着苗轲秀的发型道。

苗轲秀的头发扎了起来,显得很干净,脸庞也秀丽了许多,不像原片一样像个疯子一样散散乱乱的。

“副导演,为什么要弄个发型啊,还要把头发扎起来?”苗可秀不解地问道,“上次拍的时候可没这样。”

“苗姐,你是做饮料的,当然要把头发扎起来,这样大家才会觉得干净,你看大街上做饮料生意的,有几个是蓬着头发的。”

“算你说得有理。”苗轲秀一听,顿时点了点头。

这一幕戏的演员只有三个,解决了演员的事,周家伟又来到高大全这边,为接下混混来捣乱的动作戏做准备,导演的工作就交给了吴语森。

“《唐山大兄》第二场第一遍,A!”

随着场记板一拍,全新的《唐山大兄》正式开始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