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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暗涌

香港拍电影的速度极快,如《东成西就》前前后后只用了才27天;《枪火》更快,只用了19天;《志明与春娇》15天;《古惑仔2之猛龙过江》14天;《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7天;到了《豪门夜宴》,那就厉害了,只用了4天的时间。

其速度简直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

周家伟预计《唐山大兄》要拍三十天,已经算得上很慢了。

慢并不代表轻松,周家伟每天反而忙得像条狗。

白天,周家伟要和五小沟通,要跑龙套,要监督电影工作各个方面的进展,甚至还要给演员说戏;晚上,周家伟要跟吴宇森一起商量电影的分镜头,镜头拍摄的光线,角度,演员表演的要求;除此之外,还要和李晓龙讨论动作的设计,怎么样打得好看,怎么样打得潇洒,简直可以说忙得不可开交。

但其中最麻烦的还是五小的问题。

五小有天份,但年龄小,没经验,周家伟一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跟五小门交流,甚至可以说在手把手教他们。

吴语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就算教会了五小,他们长大后也有可能改行,或者投奔到其它公司,与其费心费力,为什么不找有经验的人来做。

“就算投奔到其它公司也值得。”周家伟这样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只是跑龙套,我仅仅只需要做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如果让我参与或主导一部电影,那我就想把它做得尽善尽美。”

“但电影并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就算我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也不可能单凭自己一个人拍出一部电影,它需要很多幕后人员的付出,努力。”

“现在培养他们,将来我如果要拍电影的话,我就会轻松许多。”

“我一直坚信,没有顶尖的人才就拍不出顶尖的作品。”

“咔!再来一遍。”

“只猫,这都第十六遍了。”

“就算是一百六十遍你也要给我重拍!”周家伟愤怒地朝李晓龙咆哮道。

也许是这些天太忙,也许是这些天太累,随着拍摄的继续,周家伟的脾气越来越大,大到一发火,全剧组都噤若寒蝉,就连李晓龙,在这个时候也不敢摄其锋芒。

“森哥,再给他讲讲戏!”周家伟长吸一口气,躺在椅子上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好的。”吴语森看着双眼通红的周家伟,无奈地苦笑一声。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自己,或者说名义上的是自己,但实际上却是周家伟。

吴语森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以这样的。

但他并不反感这样,甚至还有些庆幸,因为在这部电影里,他学会了很多。

“向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学习,还真是奇怪啊!”吴语森有时候想道。

“晓龙哥,不要紧吧?”

“不要紧!”另一边,李晓龙也有些苦恼的坐在地上。

这个镜头拍了十六遍,李晓龙也演了十六遍,但始终过不了关,李晓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演戏的天赋。

这个镜头也很简单,讲的是李晓龙因为工友的消失,去大老板韩英捷那里询问,结果被老奸巨滑的大老板韩英捷几句话就打发了。在这个过程中,李晓龙又通过韩英捷对待下人,对待儿子一些前后不一的举动,内心产生了怀疑,继而为最后的决斗埋下了伏笔。

李晓龙在这个镜头里,要表现出见到大老板韩英捷时一定的拘束和乡村人特有的单纯,容易相信人的性格;还要表现出因观察大老板前后不一的举动而产生的疑惑,可以说比较考验演技。

李晓龙演武打戏自然没问题,演这个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现阶段他的演技还是太显青涩,平常没什么,稍微复杂一点就演不透了。

“其实你可以把大老板当成发火的只猫。”吴语森讲道。

“当成他?”

“你不觉得在发火的只猫面前,大家都很拘束,甚至有点害怕吗?”

“是有点。”李晓龙自嘲地笑了笑,就像刚才只猫吼自己,如果依自己的脾气,早就一拳挥过去了,但现在自己不仅没挥,甚至心里还有些害怕。

不是害怕只猫,而是害怕自己表现不好,因为李晓龙知道,只猫为这部戏付出了多少,这些天,李晓龙就没见周家伟好好的休息过。

“这就是啦,这种情绪和面对大老板的情况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不需要害怕就成了。”吴语森接着讲道。

“另外,在场戏里,你还要表现二个情绪,一是单纯,二是疑惑,这二个方面,我们可以用面部手法来表现出来,一是目不转睛,二是点头符合,点头时幅度不要大,三是皱眉,皱眉的同时眼睛要转动,这个是用来表现疑惑的。现在你做给我看看。”

吴语森说了十多分钟的戏,李晓龙的表演终于趋向于自然。

镜头自然也一次而过。

就在周家伟没日没夜地工作时,九龙,却刮起了一场抵制李晓龙的旋风。

“事情就是这样!”九龙某个办公室内,香港无线、亚视各大电视台,明报、大公报、香港时报等各大主流媒体齐聚一堂,无数的闪光灯下,罗惟和被开出《唐山大兄》剧组的职员目含泪水,神情悲痛地哭诉李晓龙的霸道,无情、骄横、傲慢。

那可怜的模样好似被人蹫躏了千百遍。

第二日,一个个骇人听闻的标题横空出世。

大公报:《骄横美国小子欺压老导演,老导演欲诉无门》。

香港时报:《无情嘉禾力捧新巨星,谁知窝里斗》。

香港无线:《嘉禾输了官司再输人,邹纹怀无力掌控公司》。

香港亚视:《外来小子不顾道义,老导演惨遭抛弃》。

......。

“罗惟这是要干什么?”

“啪!”嘉禾老板办公室内,邹纹怀看着报纸上扑天盖地的报道,气愤的拍着桌子道,“我不是答应让他执导一部重头戏了吗,他怎么敢这样?”

“听说方意华前不久接触了他,支持罗惟开设自己的电影公司,还挂在邵氏的名下,现在罗惟带着他的人回到邵氏了。”在邹纹怀的旁边,一个精干的中年男子道。

这个男子就是邹纹怀的搭档,嘉禾的另一个老板何贯昌了。

“怪不得他敢到处乱说,原来有方意华在后面支持,反骨仔,反骨仔。”邹纹怀听到这个消息,怒不可遏,“这个白痴,以为他回到了邵氏就能得到方意华的重用,他不知道,方意华仅仅只是想利用他吗?”

“混帐!”

“阿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外面的舆论可是汹涌得很,甚至有些人都说要抵制李晓龙的电影,邵氏也打算开拍《新独臂刀》来对抗《唐山大兄》,主演正是当红的狄隆和姜大渭,由张澈亲自操刀,再加上前不久我们的官司输了,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啊。”

“泰国那边怎么样?”邹纹怀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道。

“还在继续拍摄,不过今天早上又追加了十万的费用。”

“又追加了,加上前面的费用,那不是快七十万了。”

“恐怕还不止,泰国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拍摄至少还有十五天才能结束,再加上后续的配音,剪辑、配乐、拷贝,我估计费用要达到一百万!”

“一百万!”邹纹怀坐不住了。

一百万,什么概念,要知道前几年张澈成名作《独臂刀》的票房也才一百万,现在一部戏居然要一百万的制作费用,有没有搞错。

“不行,我得去看看,给我订明天的机票,不,今天晚上的。”

“对了,邵氏的《新独臂刀》情况怎么样?”

“已经开拍。”何贯昌答道,“按他们的速度,也就十多天的事。”

“十多天!”邹纹怀看着桌上的报纸标题,厉色一闪而过,“方意华,你这是让我死啊!”

“走,现在就去泰国!”

......。

“大家加油,拍完最后一个镜头我们就休息。”

“好!”

美丽的夕阳下,《唐山大兄》剧组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影片的拍摄。

“英哥,动作记得怎么样了?”剧组不远处的空地上,林镇英正和刘泳打得不亦乐乎。

他们正在对招。

“没问题!”林镇英停下手,擦了擦头上的汗道。

“泳哥,你呢?”

“放心,招式都记好了。”刘泳喝了口水道。

“很好,待会就看你们的啦!”周家伟看着这两位以后的著名演员放心地点了点头。

说起林镇英,大家肯定不陌生,大名鼎鼎的僵尸道长;说起刘泳,大家可能就不是很清楚了,但生于七、八十年代的书友肯定对1986年亚视的重头剧《秦始皇》记忆犹新,里面的主角秦始皇就是他演的,特别是配上主题曲《大地在我脚下》,简直就是雄心万丈,霸气侧漏,不可一世,令人难忘。

“《唐山大兄》第九十七场第一遍,A!”

随着场记板一拍,拍摄正式开始。

“原来许大哥是你们杀害了,你们还是冰块里放毒,做这些不法生意。”镜头下,林镇英饰演的配角阿英愤怒地指着由刘泳饰演的大老板儿子萧群道。

“不错!就算你们知道了又如何,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刘泳抽出匕首,恶狠狠对手下一挥手,“给我上!”

“大家小心!”

噼里啪啦,场中顿时一阵乱打。

不多时,林镇英就被刘泳一刀刺杀了。

“你,你......。龙哥是不会放过你的。啊~~~!”随着林镇气最后的遗言说出,这个镜头正式拍完。

“咔,过了!”吴语森一声大喝,场中的人顿时全松了一口气。

“大家搬完器材,早点休息,明天接着拍。”

“好咧!”

“只猫哥,只猫哥!”正当周家伟帮着收拾摄像器材时,白子墨喘着气跑了过来。

“怎么了?”

“邹老板来了!晓龙哥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