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可缓缓的跪倒在地板上，手指扣进了地板的缝隙里，指甲都翻起来了都不觉得痛。
她先是哭，然后是笑，全身颤抖着，跟发羊癫疯似的。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那可真是最可怕的“噩梦”，我就算死，也绝不会要梦中的未来，绝不！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敞开了。
那个让马小可在无数日夜思考、咒骂、哀求的身影出现。
他说：“出来吧，都结束了！”
马小可以为自己会恨、会骂、会控诉、会哭诉……然而，这一刻所有的复杂都被这一个淡淡的声音吹散，一点都不剩下。
唯有庆幸，唯有欢喜，唯有感激！
因为“梦中”经历了，所以才知道此刻是多么的宝贵，也因为经历过了，才能避开未来可能出现的沟沟坎坎，从而避免噩梦真的实现。
“三，三叔！”
马亮缓步走了进来，弯腰将马小可搀扶起身，用手擦拭她那涕泪交加的小脸，还是淡淡的说：“可还怨我！？”
“不，不怨！”，马小可摇头说。
马亮点了点头，又问：“那就说说，这一次有什么收获，什么感悟！？”
马小可收获和感悟很多很多，多到千言万语来到嘴边，却又哑然。
半晌，她颓然低头，怅然的说：“我，我说不出来！”
马亮这才笑了，说：“不错，看来真是大有收获……走，先出去洗洗脸！”
外面送马小可进来的人还没走。
感觉就十几秒的时间，马亮就突然出现了，然后打开门，搀扶出来一个看起来像是马小可的女孩。
马小可的母亲第一眼，还以为是那家的小姑娘，第二眼认出这小姑娘怎么跟自家女儿长得这般想象？
过后，她突然瞪大眼睛，不能置信的惊呼道：“小可！？”
马小可抬起泪痕未干的脸，带着莫名的复杂、悲戚和沧桑，喊了一声，妈！
“真是小可！”
马小可的父亲也惊呼道。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刚送进去的丫头，人都还没离开呢，一转眼怎么，怎么就……
“小可表现的很好，非常好，通过了我的试炼！”
马亮含笑着对众人说。
由衷的兴奋和惊喜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一时间道喜、道谢的声音如潮。
只有马小可低下了头，没有让看到她对某几个人的排斥和冷漠。
……
一番梳洗后，马小可焕然一新，在自己的绣房里，躺在最喜爱的床褥上，翻来滚去，一会叹息，一会咬牙，一会低声咒骂，一会又……
“小姐，点心来了！”
“……进来！”
侍女小菊领着两个半大的丫头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小菊像往常一样，把几盘精致的点心摆放整齐，一转身就看见自家小姐正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菊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疑惑的问：“小姐？”
“啊，噢，就这样吧，你们出去！”
“……是！”
小菊在心里想，自家小姐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了个样，感觉，感觉说不上来，就是很古怪。
她怎么会明白，马小可在梦中亲手将她埋葬，每逢清明还会祭奠一番！？
梦中的自己懦弱无用，连身边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被环境和规矩同化、洗脑和约束，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如果有大家闺秀的自觉和知足也就罢了，问题是，马小可没有这个自觉也不知足，所以才会觉得如此“悲惨”！
其实，“噩梦”中经历的一切对生活在底层的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比之砒霜、我之蜜糖。
所以，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悲惨也因人而异。
一个流浪汉可能很满足，一个亿万富豪可能抑郁，每个人对生活、对未来的认知和定位不同，才造成了各式各样的“幸福”和“悲惨”！
……
从前，马小可是从不会去想这些的。
但现在，身体里面的“芯”已经“升级”过了，就再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马小可了。
两个小时后。
还是一扇房门，马小可却恐惧的不敢推开。
她生怕一走进去，又是另一次试炼。
她不推门，里面的马亮也不出声，两人就隔着一道房门静默着。
十几分钟后，做好了心里建设，克服了止不住的恐惧和颤抖，马小可敲响的房门。
“进来！”，马亮在里面轻声说。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了，马小可沉稳的走了进来，眼睛一放在马亮身上，就下意识的偏移。
“怎么，害怕我了！？”
“三，三叔真是神仙手段，小可，小可……不敢！”
马亮呵呵一笑，还是像平常那样招了招手。
但他的侄女再不会蹦蹦跳跳的过来，天真又可爱的仰视他，软软糯糯的唤一声，三叔了。
“三叔！”
马小可来到桌前，蹲下行礼。
马亮嗯了一声，看着她有些感慨。
有得必有失，没有谁能例外。
失去了过去的马小可，得到一个全新的，得失之间，很难说的明白。
如果马亮真的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有这份认同，愿意承担这份责任，那么马小可可以一直天真烂漫下去。
但马亮不是！
他的灵魂来自旧时空。
旧时空的亲人早就逝去了。
这个时空，也就对一个老人还有些寄情和牵绊。
与其说老人需要马亮，不如说马亮需要他。
需要他来弥补，无可挽回的情感缺失。
至于老人的亲族，无论是新旧时空，马亮都没有多少感情存在。
旧时空没发现马小可，新时空发现了，就有一份惊喜，一份眷顾，这里面固然有老人的因素，也有马亮自身的认同和情感。
“是不是不明白，有一肚子的话想问？”，马亮正在桌子上搭建积木，手上忙碌着，头也不抬的问。
“是！”
“是不是想问，你在试炼中经历的到底是什么，一个梦，还是……未来！？”
“……是！”
马小可听到未来这两个字，身体有些发颤。
“那你觉得是梦还是未来？”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