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的那个被绝望填满的镇子曾经出现过一群骑士，他们“热心”地为人民分发着僵硬的黑面包，热心地宣传着这个国家的种种美好，所为的不过是将不列颠的愚民全部杀死而已，因为他们是萨克逊人，白龙的子民。
所以卡威尔将他们全部除掉了，一个活口不留，干净利落地让他们成为了来年春天植被复苏的养料，当时卡威尔还曾疑惑，为什么撒克逊人能够冲破驻守边境的骑士带到境内，而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总算是水落石出。
在不列颠，已经出现了啃食栋梁的蛀虫。
“背叛者？怎么可能！”听到卡奥的话，艾克托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先不说为什么他们要背叛，有驻守边境的骑士在，不可能有任何一个撒克逊人能进入不列颠的领地。”
是的，无法进入就代表着无法交流，无法交流就无法做得到策反这种事情，而在中世纪，除了面对面交谈外，就只有写信这一种交流方式，但是同理，有不列颠的骑士在，撒克逊人的信件根本不可能进入不列颠境内。
这些卡威尔当然知道，但是撒克逊人那里多出来了一个变数，一个比起撒克逊人本身更加可怕的变数。
“说起来，爵士。”卡威尔看向了艾克托，“在我赶来这里的路上遇见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
当卡威尔将那个镇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完全告诉艾克托时，这位儒雅的老骑士的脸已经彻底得黑了下来。
“可恶的撒克逊蛮子！”
一下子没能控制住情绪，艾克托一拳砸向了桌子，将桌子上的酒杯震落一地。
“做出了这种事情，还想把罪行全部嫁祸给不列颠，总有一天我要砸烂他们的脑袋！”
艾克托终究是骑士，在听到人民被全部杀害的消息时毫不顾忌地丢掉了儒雅的模样，变回了在战场上厮杀的勇士，卡威尔毫不怀疑此时给他一把剑他就能上战场杀敌。
“请冷静一点儿，爵士，现在生闷气也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而已。”卡威尔捡起了地下的酒杯，在他看来，萨克逊人的做法与其说是栽赃，倒不如说是一种迷惑不列颠高层的手段，通过不停地制造突发事件以此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由内而外地打倒敌人，这样的手法并不少见。
“……抱歉，卡威尔阁下，是我冲动了。”
经过卡威尔的提醒，艾克托才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他接着问道：“那么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还在其他地方欺骗灾民们吗？”
“被我处理掉了。”
“是吗……那就好。”艾克托松了口气，可是脸色仍旧不好看。
“那那些吃了毒面包的人呢？”
“不知道。”卡威尔摇了摇头，“或许大部分已经死了，小部分聪明人会忍住面包的诱惑活下来，但不管怎样，结局都不会太美好。”
是的，在那种一无所有的地方想要活下来，除了同类相食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而真的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与死人无异了。
“唉……这是不列颠欠他们的。”
艾克托叹了口气，在真正高尚的骑士眼里，没有保护好该保护的人民就是一种罪行，卡威尔无法评价他的这种自责，于是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果然已经有萨克逊人闯进不列颠境内了，果然是这场暴雪把骑士们的意志都磨光了吗。”
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艾克托也只能去接受，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听说过有哪只边境的骑士小队覆灭的消息，那么萨克逊人能闯进来的唯一原因也就只有一个了，而那也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
“不，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看艾克托那纠结的表情，卡威尔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为空了的就被添上红酒，他将其递给了似乎在沉思中的卡奥。
“卡奥先生，你觉得你在兽人中承担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也为自己的就被添满红酒，朝着卡奥示意了一下后，他一饮而尽。
“什么角色，讨人恨的角色吧。”
“可是你这个讨人厌的角色却也是兽人绝对不能缺少的吧。”卡威尔笑了笑，“毕竟是神之使者，你有着足以改变兽人族命运的力量，少了这份力量，兽人在面对其他同样有着跟你相同力量的种族的时候肯定会落入下风。”
“我们之间禁止战斗。”
“那也只是我们之间而已。”卡威尔晃了晃酒杯，“就像你清理自家不听话的家伙一样，你同样可以杀掉其他种族的族人。”
“不可能，那样会演变成两个像我们一样的家伙互相屠杀对方族人的状况，互相牵制之下，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蠢货。”
是的，蠢货，就像象棋一样，无脑互换棋子的后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最后剩下的将帅也只能无聊地在格子里走动，无法吃掉对方的情况下却失去了所有。
观察者之间的关系本该是这样的，可是……
“撒克逊人，也有一个观察者。”
卡奥的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逝。
“怎么回事？”
人类的观察者不止一个，但也绝对不算多，否则以他们战争的频繁性，这个世界大概会变成观察者的战场，至少相邻的国家绝对不可能出现两个观察者。
“我也不清楚，萨克逊那边有观察者的事情还是贝拉告诉我的。”卡威尔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涩，“而且很不幸的是，因为那个家伙的出现，我的力量似乎消失了，完完全全得消失，连一点儿都不剩，简直就像是那个家伙把我的力量偷走了一样。”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卡威尔从一开始就是个没娘疼的野孩子，没有力量的他不可能存在力量被人偷走的操作，但是和贝拉不一样，卡奥怎么看都是个危险的家伙，若是将事实全盘托出，保不准他会做出点儿什么不和谐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果不其然，卡奥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起来。
“没错，虽然还留着一些我自学的魔法，但她给我的力量已经一点儿都不剩了。”
“那么现在的同盟算什么？”卡奥继续问道，“利用？还是纯属把我当成了制约那个家伙的挡箭牌？”
“何必说得那么难听？盟友之间的互帮互助不也是应该的吗？”卡奥的反应在卡威尔的意料之中，这也难怪，本来合作的富翁变成了布衣平民，难免会感到愤怒与担忧，愤怒于对方的谎言，担忧于未来的计划。
“互帮互助？抱歉，在我看来，现在的不列颠只是一个摊上了大麻烦而不得不依靠兽人的可怜虫而已。”
说着这样的话，卡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尽管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从未变过，但现在肯定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
“抱歉了，艾克托爵士。”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露娜起身，他朝着艾克托说道，“现在不列颠的情况远比你，尤瑟王和梅琳想得复杂，虽然很想帮你们，但这样做的后果是稍有不慎就会将兽人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刚才那封信你还是扔了吧，我会亲自回去向陛下解释。”
和露娜一样，艾克托也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卡奥现在的表情已经能够说明一切，所以他站了起来，稍显慌乱。
“卡奥阁下，你的意思是……”
“抱歉，艾克托爵士。”将巨大的兜帽戴回脑袋上，卡奥拉着露娜的手朝城堡的大门走去，“从现在开始，不列颠与兽人的同盟结束了。”
“欸……欸？！为什么小卡奥，你们刚刚不还谈得好好的吗？”听到卡奥的话，露娜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于是她赶紧抓住卡奥的手问了起来，“不行的，现在整个世界也只有不列颠愿意与兽人同盟了，要是失去了这么一个盟友，兽人族的发展会延迟很久的！”
卡奥看了露娜一眼，说实话，他是不想让少女这么快就接触到国与国之间纯粹靠利益维持关系的黑暗现实的，但现在他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露娜，与不列颠结盟带给兽人的风险远比带来的利益多得多。”
正如露娜所说，整个世界上只有不列颠愿意与残忍嗜血的兽人结盟，一旦拒绝，那么失去了不列颠建筑与律法知识的他们又会在原地踏步很久，这么想的话，用兽人来牵制萨克逊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并不只有兽人与不列颠才会寻找盟友，当萨克逊人寻找到随便一个拥有观察者的种族作为自己的后盾的时候，那么兽人面对的，将是和不列颠同样的窘境，而纵观兽人的恶名，萨克逊人找到一个盟友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时候你会被其中的一个家伙牵制住，然后另一个家伙就能在兽人与不列颠境内为所欲为，而我们，却只能看着。”
卡威尔说出了卡奥的后顾之忧，这是横在不列颠与兽人之间不可逾越的一道高坎，谁也无法忽视。
“放心吧，你顾虑的这些我也想过，等莉莉……亚瑟王登上王位之后，我会去精灵那儿寻求帮助，只要拿出足够的筹码，再增加一位盟友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太理想化了，我无法相信你能说得动精灵和兽人站在同一战线。”
精灵与兽人，当这两个种族的名字被一起提及时，卡威尔想到的是被圈和斜杠包起来的18，大多数人联想到的是无法缓解的仇视，不管怎样，都不会是什么好的字眼，卡奥的担心不无道理，卡威尔也没有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卡威尔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让卡奥的眉毛不自觉地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