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一时哑口无言，这位母亲话里表露出的细微却浓郁的情感，让他猜到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该再多问了。
短暂的思索。信息迅速在脑子里过一遍，温余屁股还没坐稳，便撑着拐杖站起身。
“我该走了，今天来就是为了替我家不懂事的妹妹说声对不起。”
“茶还没泡呢。”
温余不好意思的笑着：“都是来赔罪的了，既没带礼，还让您招待，怎么好意思？”
说完没等女人挽留，快速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坐上轮椅：“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先走了！”
按下电梯的一楼按钮，匆匆离开了陈敏家。
乌山重新出现在温余身边。
“女孩的房间里有两层床，上面的床铺被收拾好，看上去已经没有人在使用了；而且两张书桌中其中一张桌子抽屉里，书本的名字写上的，确实是陈茗。”
陈茗和陈敏真的是姐妹。
现在所展现开来的丝线，渐渐围成了网；陈家姐妹同时与孙川有重大关联，但陈茗死亡，非孙川杀害。
就目前的线索来说，只知道他们有联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谁也不知道，这说明不了什么；陈茗是走在路上不幸的遇上了一个疯子将她杀害，在没有连通逻辑路的线索时，这样的真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温余一向讨厌概率事件，他更愿意相信这些信息之中的联系已经组成了真相，即使需要大胆的推测。
温余推着轮椅，在楼道中停下。
而要证明这个有些荒诞的想象，他需要在这里等待。
先前参加家长会时，为了知道自己要煎熬多久，有研究过第一小学的时间表，虽然那时是上午，不过好在顺带连着下午的时间也看了，所以知道这快要到学生们下午放学的时间点。
温余将自己挪到靠墙，尽量不挡路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顾他人奇怪的视线，静静等待。
好一会儿过去，远远的看见一个女孩向这栋楼走来。
陈敏显然注意到楼道里轮椅上的人，起初只是好奇，不过很快意识到这副面孔在哪见过。
是家长会上，李墨的哥哥！
女孩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但已经打算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准备从轮椅旁走过。
“杀害你姐姐陈茗的凶手找到了吗？”
女孩的脚步不自主的僵住，瞳孔微缩。
他为什么知道那件事？为什么知道陈茗？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等一下，冷静，他是李墨的哥哥，会不会是因为偷东西那件事找来的？是不是李墨回家哭诉了？
小女孩想要屏住紊乱的心跳，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和你有关系吗？”
毕竟是多活了数十年，在短暂的对阵上，陈敏过于幼稚的掩饰已经拱手送出了不少筹码。
与她的表现相反，温余更加有余起来。
“今天也有补课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小墨好像是早就到家了才对，哦，刚刚是从孙川老师那边补课回来吗？”
女孩想要迅速逃离这人的身边，但是脚像生根了一般被他的话语拽在原地。
他在说什么？！明明就刚放学！但是他怎么会突然提到孙川？
“哦，不对。”温余推着轮椅后退，好将视线对上陈敏的眼睛，“你不是从孙川那个变态那里回来的。”
“因为他已经被抓起来了。”
温余的言语像陷阱，通过已知的信息步步紧逼，不断压抑着陈敏的空间，敲击着女孩的防线。
陈敏意识到必须得离开！她拔起脚步，要逃向电梯。
猩红的瞳孔睁开，凉意瞬间流遍她的全身，很快陈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像是失去了与意识的连接一般，只剩下麻痹感。
不仅如此，眼前的光亮眨眼间消失，本应只有一步之遥的电梯忽的远去，只剩下不断延伸的黑暗。
冷汗在手心溢出。
“陈茗其实是你杀的对吗？”温余的声音平缓的响起，“你杀了自己的亲姐姐。”
“不……”
无尽的刺冷和温余的声音不断打击着陈敏，她有些喘不上气来，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说来。”
陈敏用力咽了口唾沫：“不，我妈妈发现我不见了……会来找我！”
“不会的。”温余的声音在她耳边游荡，“谁会救一个杀人犯呢？”
扭曲的黑暗和彻骨的凉意不断侵蚀着一个小六女孩的精神世界，时间点点滴滴过去，却是度秒如年，不要说是这样一个女孩，即便是成年人，面对乌山的精神侵蚀，也撑不过多久。
温余的声音再次在黑暗中响起：“为什么杀死了陈茗？”
陈敏的嗓子颤抖。
“不是……不是我的错……”
叮。
电梯抵达底层响起铃声，门开走出一位老奶奶，奇怪的看了眼以奇怪姿势半蹲着的陈敏和轮椅上的温余。
黑暗和凉意如潮水般退去，陈敏的视野所及很快恢复原样，除了冷汗和紊乱的气息，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轮椅推近，温余的眼睛紧紧抓住陈敏的目光，微笑道：“我们能好好说说，你刚刚讲的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