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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过招

三月底,霍延回来了,说朝廷还没有发兵的消息。班超想朝廷盛行官僚作风,办事拖拉,没有那么快,就让霍延和董健陪着自己,隔三差五带十几个人游山玩水,逢人就说快回去了,要最后看看疏勒的风景。田虑建议要演戏就演的像点,也带了两个人到番辰的两个大营去,和昔日关系比较好的军官喝酒话别,共叙昔日友谊。

到了点瓜种豆的时节,班超让大家一起操家伙,将院子里能开垦的地方,全部种上了胡萝卜、黄瓜、豆角、葱头、大白菜等蔬菜,还特意种了一块苜蓿,说使团经费紧张,回去前要节省开支。这些活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外边,番辰知道了,自以为得计,报告给忠,说班超这次倒也识趣,在做回朝准备了。忠说识趣就好,可以给他们送些钱,总不能连菜都买不起,我家老大在洛阳,人家汉朝可是照顾很好的。

米夏的大哥,作为忠的代表,带了一些钱币和牛酒,来到盘橐城,这是班超始料未及的。为了不让大舅哥到处乱看,他立即安排酒饭。这位大舅哥这几年一直生活在洛阳,孩子也说一口流利的洛阳话,回来这几个月倒有些不习惯了。总体感觉是洛阳城大人多,山清水秀,吃的玩的都丰富,岂是西域这些国家可比!他还去过班超的家里,还记得水莞儿给他做的臊子面,又酸又香,就是油太大了。这话自然勾起班超的思乡之情,不由得返主为客,问起家里的情况,事无巨细。米夏也手掌撑着下巴,胳膊放在桌子上,拉起听故事的架势,大舅哥却不讲了,说就去吃了一顿饭,看了一眼,哪里知道许多!要不是惦记着继承王位,他才不愿意回来。临走邀请班超一家去一趟王宫,过两天就是他们的小弟弟葛季的摇床礼。

摇床礼是佛教和巫师盛行时期,在西域兴起的一种习俗。原意是母亲在生孩子后,四十天内不能下地干活,四十天后要开始做家务了,这是个转折,因为不能老抱着婴儿,就必须给孩子一个安全的处所。考虑到孩子好动不好静,这个处所要能晃动。因为信仰的关系,在摇床制造的过程加进不少宗教元素,其选材、制式和工艺就都有了一定讲究,比如要桃木、杏木或者胡桃木等果木材料,不能使用柳木、榆木,木头必须进行熏蒸;摇床要做成驼式的,底下是弧形,摇一下可以长时间晃动;形状也有规制,长约三尺,阔约一尺二寸,高约一尺八寸,婴儿在这个摇床里一直可以躺到两岁。

为了引起重视,人们逐渐将这项活动演变成一种仪式,并且不断地丰富其内容,把一个简单的事情变得十分复杂。仪式一开始要先给婴儿剃头,然后放入浴盆洗浴,并准备四个寓意不同的吉祥碗,分别放入**、旧房土、木炭和烤褐羊肉,然后往碗里注入温水。洗浴时要早早预备四十个孩子,让他们每人从任意一个碗中舀一勺水,呼着婴儿的名字,送上人生的祝愿,把水浇在婴儿身上。一般认为,**水表示婴儿会成为一个嘴甜的孩子,旧房泥土表示婴儿健康长寿,木碳表示婴儿会成为一名乐于助人的人,烤褐羊肉水表示婴儿会成为一名健壮幸福的人。洗浴完毕,祝福也结束,才把婴儿放进摇床,客人们一起夸赞孩子。

两岁半的班勇也是送祝福的四十个孩子之一,他在洒完**水后回到米夏身边,睁着无邪的大眼睛问他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米夏悄悄说,你是按父亲老家的习俗过的满月,没做摇篮礼。班勇又问满月是咋过的。米夏和母亲为了即将发生的分离,正说到伤心处,就让他找父亲问去。

班勇找到父亲的时候,班超已同忠吵得面红耳赤。女婿在苦口婆心劝说无果后,警告老丈人:齐黎是一个危险人物,你同他搞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忠却不以为然,说班超给了他一个王位,他也给了班超一个美女,两下扯平了,互不相欠,挥着手让班超走,带着老婆孩子走,快回洛阳去!班勇一听外公撵他走,老大不高兴,嘟着嘴说:我的家在盘橐城,为什么要走?这时,齐黎的女儿抱着儿子进来了。

齐黎的两个女儿都叫姑莉,给忠的这个叫大姑莉,给了番辰的叫小姑莉。大姑莉为了显摆她的大***边走边给婴儿喂奶,后面还跟着米夏的母亲和一大群女人,说仪式结束了,要国王给儿子祝福。忠双手合十,紧闭双眼,然后给婴儿摸了顶,眼睛却紧盯着那对硕大无比的***大姑莉一脸得意,转身要求班勇管婴儿叫舅舅。

班勇年纪尚小,还没搞清世界上有八十岁的孙子、抱在怀里的爷爷这回事,孩子气地说他年岁大,是哥哥!这话肯定不对,孩子的辈分不是看他的出生迟早,关键是看他是谁生的。班超显然是忽视了对班勇这方面的教育,让他变得“没大没小”。大姑莉特别生气,骂班勇有娘生,没娘教。被班勇顶了一句:你才没娘教!那女人气急败坏,将孩子交给奶妈,回手就在班勇脸上抽了一巴掌。

米夏本来就很讨厌父亲的第五个小老婆,以前以为他就是个狐狸精,专门狐媚父亲,现在才知道她是齐黎用来拽动父亲的缰绳,自从她来后父亲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对这个女人当众指责教训儿子更是厌恶至极,只是看在父亲母亲的面上没有爆发,这下见儿子被打,比打在她身上还难受,心疼得不行。扭住那女人的胳膊,直接扇了两个大嘴巴,说我儿子我都没舍得动过一指头,他父亲也没打过,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打他!

大姑莉捂着留下巴掌印的脸哭了起来,撒泼耍赖,怂恿着忠对米夏动手。忠早在几年前就钻到道家养生的牛角,把“采阴补阳”玩得走火入魔,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女人受了委屈,也不管父女之情了,起身就要揍米夏。米夏已经拉着班勇,藏到了班超身后,一群女人也赶紧劝架。忠当时就放了绝话:滚!一辈子不想再见到你们!米夏一气之下,拉起丈夫就上马,一溜烟跑回盘橐城。回到家还泪眼兮兮。

“打得好!像咱们班家娘们!”

班超给了米夏支持和安慰,但这件事后,忠彻底翻了脸,又改回“榆勒”的名字,与“忠”决裂了。其实这点小事只是个导火索,听米夏的大哥说,齐黎承诺将来把尉头并到疏勒,榆勒被齐黎煽起来的野心已经膨胀了。半年时间一到,他就派番辰来赶人。

番辰带着一队人马,喊叫着要进盘橐城。班超让人收了吊桥,说朝廷决定继续经略西域,派出的援军已经出发,让他回去告诉榆勒,赶紧迷途知返,以免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番辰悻悻而去,第二天就带了大队人马,扬言汉使团再不离开就开始攻城。班超汲取耿恭的经验,做了半年准备,早已严阵以待,看见番辰,撤了吊桥,自己坐在城门楼上,摇着苇篾编的扇子,让番辰三思而后行。

番辰想着自己人多,踏都把盘陀城踏平了,便搬来几架长梯,试图在吊桥位置架设便桥。吊桥的后面,排列着两辆战车,里边各有八名战士,全部使用弩机,发现有人往梯子上架桥板,不急不忙,照直往额头上射击。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番辰损失四五十人,桥板也没铺上几块。番辰调来一百名弓箭手,持续快速放箭,一时箭矢如雨,几乎扎满了战车,也有不少从瞭望孔射进来。祭参在里边组织大家躲避,听着响声渐渐稀疏,估摸着每人二十支箭放完了,加紧反击,再打一阵,又射死一些。番辰也知道战车怕火,就命令士兵使劲往里边扔火把,几十个火把扔进来,战车很快着起来了。

班超在城上看见了,冷冷一笑,心想番辰学得不错。祭参本来也是准备抵挡一阵后烧掉战车的,不能留给对方。这会儿看见火苗,就将里边的桐油也点着,在烟火的掩护下赶快撤退进城,然后城门紧闭,后面用石头和木头顶死。番辰的人马一直等到河边那两团大火熄灭,才能过桥,好不容易弄进一抱粗的大木头,准备撞门。

番辰骑在马上,隔河叫嚣:班超听着,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即开门投降,否则,等我杀进城去,就是我想饶你,手中的宝剑也不会答应!班超让大家打开弩机,然后一声令下,将二十几个抬木头的全部射死。

“我听田虑说,番辰都尉一向健忘,不顾士兵死活,从今天起,请你好好统计一下伤亡人数,咱们将来好对账哩!”

班超给了番辰嘲讽回应,故意又摇起扇子。番辰气急败坏,又支使一批人进来抬木头,一边重新调集大批弓箭手跟进掩护,往城墙上放箭。这种常规的火力压制,对城墙上的汉军几乎无用。因为城墙在战前加固过,四周每个垛口都固定了一部大弩机,人动机不动,有效杀伤范围可达护城河外,只需城楼上有人观察下面,发出上下左右摆动的指令,执机者低头扳动,就能射中墙外的目标,无需每次瞄准。抬木头的只要死伤一半,剩下的人就抬不动了,后面再往上补员。番辰几千支箭射进来,等于是白送给汉军,落在墙上的,顺手捡起来就能用。等到番辰第四批人员进来,木头也快到门下的时候,班超干脆改变战术,命令大家抛卵石。一阵石雨砸下,墙下的脑袋开出一片肉花,没死的哭爹喊娘,纷纷退往后边。

趁着敌人松懈之机,班超命令所有人一齐射击,将吊桥前后的敌人杀伤大半。番辰欲再次组织进攻,士兵畏缩不前,又要挥剑杀人,被坎垦挡了驾,俩人嘀咕一阵,就下令撤兵。班超也是厚道,让田虑喊话,准许番辰拖走尸体,保证不伤害拖尸人,以防天热腐烂。等敌人走远,班超也招呼大家,赶紧打扫战场,拆掉敌人所搭便桥,轮流吃饭,重新部署,防止番辰夜里偷袭。

番辰真不愧是跟着班超打过仗的,这次也跟班超玩起了心理战,当天夜里没来,一连十几天都没来,班超和他的属下们,提着的心老落不下来,日夜轮守在城上,很是疲累。田虑出去找了好几个熟人,也没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白狐看班超一脸愁烦,拿了一包钱出去,找到他熟悉的妓院老鸨。商女只知后庭开花,一向不闻国事,见了钱就开眼,痛快答应,还挺讲信用,忽一日带着几个**在城门口招摇,说要进来做生意。白狐出去讲价,得了信儿,故意和老鸨吵了一架。得知番辰第二天夜里来攻,自然预备一番,枕戈待旦。

番辰果然如期而至,妓院的消息准确无误。当夜无月,番辰的人悄悄搭好便桥,然后就拥到城楼下。汉军本来都守在城上,看见黑影移动,也不做声,待敌人准备抬木头撞门,这才点起十几个火把,一齐抛掷下去,燃了事先环形布置的一百个桐油袋子,又引燃撒在旁边的松香,须臾之间,形成火环,热光冲天,浓烟四起,番辰的人被围在火圈里,连烧带呛,咳嗽声响成一片,一个个成了无头苍蝇。汉军这才拿起卵石,专拣人多的地方乱砸一气。

急于建功的番辰又败一阵,天不亮就狼狈撤退,留下坎垦向城头喊话,要求收拣被烧焦的一百六十多具尸体。班超准允,条件是报上数字,送来三千斤桐油、一百个布袋做补偿。坎垦无法做主,派人报知番辰。番辰气得咬牙切齿,碍于士兵都死在家门口,不搬走掩埋会惹众怒,不得不照数筹措,于后晌交割清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