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李斯汀教授觉得自己的头发快掉光了。
黑暗不朽会结束了活动，lord失去了和他们的联系，这暂时都无关紧要，就连高斯教授组织的埃及旅游团他都无心关注了。
一切只因为有幸面见数学皇帝的时候，后者对他的一句轻描淡写的鞭策：
“莫比乌斯，走在了你的前面。”
约翰·卡尔·弗雷德里希·高斯，当代的数学皇帝，十九岁时就能一夜破解两千年来无人能触碰的难题。以一人之力将哥廷根大学从拿破仑和梅特涅都慕名而来的政治家摇篮扭转成了数学圣地。是当之无愧的学界泰斗。
李斯汀教授即使能完成手中的构造，也不知道百年后数学专业的大学生能有几个记得他的名字，但他相信即使是刚入学的小孩子，只要他们学了算术，就会知道【高斯】这个人的存在。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73岁的高斯已经高处不胜寒。受限于高龄，他最喜欢的事也从探索数学王国变成了提携后辈。
提携后辈的方式则是，挑选两个在同一领域的杰出数学家，让他们有意无意地相互竞争，乃至于捉对厮杀，营造出一种【宿敌】感，在此之中推进数学的进步。
莫比乌斯，莱比锡大学的教授，由高斯先生推荐担任莱比锡天文台台长，就是李斯汀教授宿命中的对手。
这事听起来英勇而浪漫，不过落到具体的人身上，可不会有那种感觉。李斯汀恨不得现在Lord的【空想梦枕】已经研制完成，能供他使用，让他的一天多上几十个小时来完成构想。
Lord指引过他的道路，李斯汀知道他在未来会独立发现一个超时代的模型，Lord还能召唤出命运轨迹中未来的李斯汀凭依在他身上，如果这样的话，等于凭空多出来数年的时间，那时的自己想必已经完成了研究，要打垮莫比乌斯全然不成问题。
不过这样的自己，大概也就没脸在高斯先生座前自称数学家了。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过李斯汀反正此刻也没什么思绪，他不耐烦地丢下笔，走过去开了门。
一个没见过的青年绅士站在门前，微笑道：“Guten_Men（早安），【哥廷根】教授。”
看着他手上的钢铁手杖，李斯汀一瞬间头皮发麻，灵魂也紧张地战栗起来。
对他而言，高斯先生是世俗中不可违逆的君主，而不朽者则仿若在梵蒂冈不可亵渎的宗座。
但，祂怎么会在此时此刻来到这里？按理说，lord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黑色而深沉的一双眼睛，少有眼白，对上了李斯汀的视线，仿佛能洞穿他的心灵：
“无需担心，吾左侧的忠实朋友，时间对此刻的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这意味着什么？李斯汀飞速思考起来。
宗座固然至高无上，但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人类，同样地，李斯汀对不朽者的崇敬，也不像对待全知全能的神灵那么谨慎，以学者的本能，在祂侵蚀黑夜之前，他就猜测过对方的能力。
就像是把时间长河中的流水，从下游用木勺舀到上游，容量不大，只能照见几个人的未来，所以Lord组织的不朽会，吸纳的主要还是未来潜力极大的各行业新秀。但这样的能力用在自己身上，比如用未来伤愈的自己覆盖重伤的自己，应该是代价极大的一件事才对，至少在虚弱的时候，Lord应该没有拿起【木勺】的力气。
商博良扶着礼帽进门，轻轻地把门带上，说道：“你想岔了，教授，虽然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时间不是那种不方便的东西。”
他顿了顿铁杖：“我来此是因为【殿堂】被卷入了战火，【狭间】也无法通行，我只能用双脚踏入尘寰，亲自来通知诸位，我们下次会面的方式。”
李斯汀的钢笔自动跳起来，在纸上虚写了一行小字。
卷入战火？是谁？李斯汀不禁想到，是苏守墨么，和他为敌的另一方又是谁？
“是我们的敌人，教授。是马尔萨斯预言的末日里，全人类的敌人，和祂们同一来源的东西。”商博良幽幽地叹道。
李斯汀悚然一惊……
咚咚咚。商博良连连以杖击地，沉声道：“先别脑补了，教授，我好不容易才甩脱祂们，你别带着我又直视一遍。现在我脆弱得很，为了一会觐见数学皇帝，又不能解除掉【倾听】，我来给你布置完任务，还得去会场周围找找票贩子呢。”
李斯汀膝盖一软，收敛心神，强撑着说道：“您的意愿，即是我的命运。”
“不怎么麻烦，我刚从【锡兵】那边过来，正好打听到有趣的东西，【真实之鹰】在那一天离乘快船开了伦敦，同行的有【稚幼夜魔】、【虚无者】、【剑圣】，或许还有别的几个人，他们全程使用世俗的交通工具，这反而让我难以追踪他们的去向，北海、波罗的海、法国、大西洋都有专人负责了，你调查一下他们有没有入境德意志诸邦，下次集会时告诉我。”
“你应该不忙吧？”商博良皱眉问道。
大脑在颤抖，但李斯汀强行平复了一切杂念，平静地说道：“我很乐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