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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致杜鹃

“真是漫长的一天啊。”苏守墨端着一个木杯,打着哈欠,坐在四脚钉死的凳子上,朝桌上的伦敦地图丢着黑白两色的小陶片儿。

“这才下午四点,你昨晚上都干嘛了?”施杜尔特走过来,带着一股铁锈味,提起壶自然地给他的杯子里续了水。

“我就当你开了个和你妹妹有关的玩笑好了,毕竟实话没人信啊。”

施杜尔特背着的铁肺呼哧了两声,指挥室里的铁锈味就更浓了:“我觉得你可以和我分享一下,一个人守密很辛苦的。”

“这对于推进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大哥,只会让你徒增烦恼。”

“你不愿意就算了,那我换个话题,我给我的外甥准备了一件礼物……”

“你还有别的妹妹?”

“当然没有,我只有妮可一个妹妹,你们都不年轻了,所以要把这个礼物送出去,你的努力才是……”

苏守墨有些不自然地放下木杯。

“……我想了想,确实应该跟你说点实话:我利用手上现有的资源做了几个不寻常的变招,对方虽然迟钝了一会才响应,但不得不说应对最终都非常及时,就好像跨越英格兰海峡的电报线路已经联通了一样。”

“那要到明年才能竣工——你想确认这个幕后黑手是否就在英国?”

“他最好是在,但我更相信圣公会的能力,一个隐居的半神你们可能找不到,一个敢这么嚣张地调拨人手形同宣战的疯子,想找到踪迹比去泰晤士河里捞一头死猪还要简单。”

“哦?那看起来我帮不上你什么忙,需要加百列的支援么?”

“要是米迦勒就好了……”苏守墨摆了摆手,指着施杜尔特的背后,“传令兵在找你。”

这个传令兵大概是全舰上为数不多的,穿着龙虾壳一样的陆军红衫的人了,他行了个军礼,报告道:“准将,观测到全城多出出现报警信号。”

二人透过舷窗也能看到,上百团红色烟尘正从雾霾的重围中挣扎着奔向天空。

苏守墨笑着拾起木杯,啜饮一口,把空杯摆到施杜尔特面前:“我用那个男孩稍微虚张声势了一下,斯利古德居然这就开始拼命了。”

施杜尔特嘶了一声,铁肺发出尖锐的啸叫:“这是好事,本来我只有【坎特伯雷号】一艘机动兵力,等解决了这批傀儡,我又能腾出两个圣徒进入东伦敦。”

执行局局长的目光又扫了苏守墨一眼:“倒是你,那个男孩现在岂不是置身死地?”

苏守墨敲了敲空杯,施杜尔特无奈地又给他满上清水。

“我现在只解放了3%的力量,是因为我一直相信,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力量,才是走上超凡战场的最基础要求。斯利古德的完全形态固然强大,不过那也就是野兽的强大罢了,他……它掌控不住那股力量,就像这个杯子,想要接住你那一壶水,只会暴露更多的弱点出来。”

“你很看好那个孩子?他又能掌控多少?”

“五个月前我见过一次,可以说是,多多益善。”

——

查拉图听了她的自白,一言不发,只是把院长的扶手椅拖了过去。

“斯黛拉,你坐。”

鬼使神差地,明明两人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斯黛拉还是乖巧地坐了下去。

查拉图双手撑着桌子,坐在桌沿上,俯视着女孩。

“你说的这些,我今天第一次知道,斯黛拉,我很痛心,但我一刻都不曾相信由名字来决定的命运。”

“我跑了十六个小时,只为了找一个从今天到来的袭击者手里拯救你的办法。这是我唯一的目的,不会因为在其中发生这样那样的事而改变,更不会因为我的犹豫或者害怕而改变。”

“为了这个目的,我得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东西,包括现在这个你,斯黛拉。”

女孩的眼中隐没复杂的情感:“我认识的查拉图哥哥不会说谎。”

可他也没有说,在达成这个目的之后,会怎么对待她屠杀旧友的行为。

但女孩觉得这样也不错:“所以我愿意听从您的命令。”

“没有命令,我大概有对付斯利古德的想法了,但新来的那个炸弹小子很麻烦,我们得想想办法。”

“他在撒谎。“斯黛拉下意识地说道,”他不可能像他展示出来的那么强大,更不可能完美驾驭那种力量。”斯黛拉是个撒谎惯犯,嗅到了撒谎的味道。

奇怪的熟悉感出现了,就像是儿时的他们凑在一起,头并着头,苦思冥想解安娜嬷嬷出的谜题。

“说起来,什么样的爆炸能伤到灵体?同时也能轻松解除重力的限制?”

“他应该具备复数能力,应该从切断他能力的协作上入手。”

“论证呢?”

“爱信不信,直觉。”

“华兹华斯先生说过的吧,思考的水平应当高些。”

斯黛拉突然闷哼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像是被抡圆的连枷猛敲了一下颅骨。

查拉图急忙蹲下扶起她,看见女孩的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脑袋里钻出来,但最终,女孩只是死死拽着查拉图的衣袖,咬着牙问道:“华兹华斯……是谁?”

查拉图愣住了,这不是很显然的事么?虽然斯黛拉可能没听过他的诗,但这位大英帝国的桂冠诗人上个月刚刚去世,他的语录也着实火了一阵。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键所在么?查拉图不自觉地就要沿着这个方向思考下去。

脚下的大地却忽然一震,细小的爆鸣声四面八方地传来,整座孤儿院忽然就变得摇摇欲坠。

没时间了!他双手朝着斯黛拉的脸猛搓了一阵,女孩在惊愕中过了一会才逮住他的双手。

“行了!我清醒过来了,回头我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

天花板在爆炸中崩塌,二人在被掩埋之前,推开窗跳了出去。

——

“五个月前?那时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韦斯利家的某位长男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知情者?”

“等等,是这个等级的事件……1849年的12月,黑夜教会的主祭从华兹华斯变成了南丁格尔么?”

“如果你还想骗自己的话,那你的的下一句话就是【你什么也没说】。”

“你什么也没说。”

苏守墨倚着舷窗,看着红烟在小雨中飘摇消散,翻开桌上的一本《桂冠诗选》,随意地选了句吟诵道:

“杜鹃,我该称你做鸟儿呢/还只称你为飘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