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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畸形的心(九)

热闹的农忙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汗水是苦的,心里是甜的,今年可是丰收之年啊!

史文予打着一把太阳伞跑到田地来,她站在地头向麦田里张望,哥哥和爸爸的身影在麦穗中若隐若现,她放下饭篮,向哥哥跑去。

史前正干得热火朝天,锋利的镰刀在阳光下寒寒发光,一片阴影突然笼罩了他,他抬起头来,一片粉色的天空。

“又没有下雨,你打伞干什么?”史前转头问站在他身后的史文予。

史文予“咯咯”一笑,说:“傻瓜,这是太阳伞,妈妈给我买的,她说,有了太阳伞,再热的天也能出去玩。”

“哦。”史前继续干他的活。

“哎呀!你别光顾着干活嘛!你看我这身白色裙子与这把粉色太阳伞是不是很配?”史文予问。

史前还真没注意到她穿什么衣服,再次回过头来,见那史文予穿一件白色绸料连衣裙,质地看起来很柔软,连衣裙外还装饰有一层质地更加飘柔的细纱,很飘逸。史前不懂女生的衣着搭配,只敷衍地说,配。这就让史文予很高兴了,她说看你热的那个样子,我给你打着伞吧。史前说不用了,你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快回去吧,太阳要想晒黑你,什么伞也不管用。史文予坚持要留下。毛毛虫,史前简短地说。史文予尖叫着跑了。史前忍不住偷笑。

家里,桃花女人见史文予打着伞出门去了,又忙忙地梳洗打扮,她和黑大汉有个约会。这次他们要去小树林,因为荷花女人在家,着实不方便。

荷花女人正在家里做衣服,很多人来找她做衣服,活攒得很多了。缝纫机“哒哒哒”响着,小巧的针脚缝出一行行整齐的线花,要在平时她听着这声音,心里有一种舒服的感觉,她热爱这门手艺,对缝纫机视如珍宝,那“哒哒哒”的声音是最动听的音乐。可是今天,她听得却心烦意乱,黑子这是上哪儿去?打扮得那么干净利落,他这几天有点儿反常,还处处看自己不顺眼。

黑大汉彻底被桃花女人给迷住了,看着桃花女人那么风情万种,再看看自己的婆娘、、、、、、简直一个天上的仙女,一个地狱里的鬼。所以,他更加嫌弃荷花女人,连话都懒得和她说了。今天中午,他出门和桃花女人约会,就因荷花女人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去?他就扭头暴筋地嗓她,爱干什么干什么!男人的事女人少管!婆婆妈妈招人烦!

荷花女人不敢吱声了,她想跟踪他,又怕被发现。其实,她才不怎么管男人呢,以前黑大汉去喝酒,去打牌,整宿整宿不回来她也不管,但这次,凭着女人的直觉,感觉这事不平常。她的心乱了,手也乱了,针脚走得也不齐了,尺寸掐得也不准了。

树林里,黑大汉和桃花女人正沉醉到不知天地为何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黑大汉回到家,站在院子里冲了个澡,荷花女人从屋里走出来,一眼看见他脊背上的条条划痕。

“你这是和谁打架了?背上怎么竟是伤?”荷花女人冷冷地说。

黑大汉虽然大男子主义,不把荷花女人放眼里,但在此事上他还是有点儿惊慌和心虚的,他说:“和墩儿那帮小子闹着玩,不小心划的。”

荷花女人走上前来,用质问的口气说:“这细细的道道儿哪是老爷们儿的作为?是女人吧?”

“什么意思你?!”黑大汉开始恼羞成怒了,“什么女人!什么意思你?!”

“你自己心里明白!”荷花女人也拉下脸来,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只不过诈他一下。

没想到黑大汉痛快地承认了,他瞪着牛眼,说:“是啊!咋地!”

荷花女人惊愕了几秒钟,终于尖着嗓门闹起来:“好啊!你个没良心的!我在你家十几年当牛做马!你居然背着我找别的女人,你还是人吗!你说,她是谁!是谁!”

黑大汉实在受不了女人撒泼时的泼样,他舀了一瓢水,朝荷花女人泼去。

荷花女人被水浇得一个激灵,倒冷静了不少。

“我告诉你!我的事你以后少管,否则我打你,还把你的缝纫机拆了!”黑大汉说,平静的语气彰显了话语的沉重分量,仿佛是最后的通牒。

黑大汉穿上衣服出去了,他被这个婆娘搅得心烦意乱,他现在需要和朋友去喝一杯。不料,荷花女人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哭喊道:“你不能走!你说清楚!”黑大汉猛力推开她,荷花女人趔趄着后退,一个没站稳,屁股蹲坐在地上,坚硬的尾椎与更坚硬的石灰地面相撞,一阵钻心的疼痛顺着脊柱传送给大脑,荷花女人一阵眩晕,站不起来了,眼睁睁看着蛮横的丈夫兀自离去。过了好长时间,疼痛才略略消减,她慢慢爬起来,伤心地回屋了。

史红烈和史前吃完中饭,起程去了离村较远的堤坝那边,那里还有两块地。史前最喜欢那里了,那里风景优美,植物繁茂,高高的堤坝守护着长长的河流,关键河岸上有密密麻麻的河蟹,河蟹从巢穴中露出头来,人一靠近,“嗖”地一下躲回去了。现在正是捉河蟹的好时候,不少人的身影在芦苇丛中若隐若现,他们猫着腰,一手提着网袋子,一手拿着小木棍,如果发现哪只河蟹在探头,迅速用棍子往巢穴上一插,截住河蟹的回路,河蟹受惊爬出来,正好把它收入囊中。

史前坐在驴车上,抻着脖子往芦苇丛看,一眼看见了朋友达子。

“达子——”他把手括成喇叭冲那边大喊。

达子寻声望来,看见了史前,高举手里的网袋子,喊道:“我捉了很多呢!晚上来我家吃啊——”

“好来——”史前喊回去。

“史前,下去和达子玩去吧,就剩两块了,爸爸一个人就行了。”史红烈说。

“以后有的是机会,先不去了。”史前说。

晚上,史前没有回家,他直接去达子那儿赴约了。达子的母亲“小钢炮”正在院里灶台上做饭,看见史前来了,热情地说:“史前儿来了,在这儿吃饭啊,达子捉了好多河蟹呢。”“哎,婶儿,我是专门来吃的呢,达子在屋呢吗?”“在,去玩吧。”史前走进里屋,看到屋里电视开着,达子正趴在电视机前,电视没声音,“哎?你怎么不调出声来?”史前不解地问。达子没说话,回头冲他诡秘的一笑,史前明白那笑中隐晦的含义,果然,电视里的一男一女开始了少儿不宜的画面。你竟然偷看这个,快关了吧,小心你妈看见了打你,史前说。达子说,我妈做饭呢,来来来,咱俩看会儿。史前觉得此时不是时候,“小钢炮”婶儿一直拿自己当个好孩子看,当然了他就是个好孩子,这也是“小钢炮”婶儿放心让达子和他交往的原因,他不想因此毁灭自己在“小钢炮”婶儿心中的形象,让人家从此厌恶,于是,不经达子同意,史前擅自关上了电视机。达子说你怎么给我关了,你小子,就爱假正经。

“熟了——”“小钢炮”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两人出去吃饭了。

史前从达子家回来都8点钟了,天色早已黑透,他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微风一吹,头有点儿发晕,他喝了酒,三杯白酒,这是他第一次喝酒,爸爸是不赞同他喝酒的,但达子的爸爸不同,他爽朗地哈哈一笑,喝!男人就得会酒,而且还得海量,要不然算什么男人,来!说完,不顾“小钢炮”婶儿的阻拦,给他和达子每人各倒一杯。达子两杯就上头了,他也是第一次喝酒,史前勉强三杯。欠练,欠练啊!达子的爸爸说。穿过一条满是乘凉人的大街,走上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路旁许多手电筒在闪,是捉“金牛”的人们,“金牛”是蝉的幼虫,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叫法。史前也想捉几只,奈何他没有手电筒。这时,一道亮光冲他射来,目标不是“金牛”,是专门冲他来的,史前一阵恼怒,他妈的谁啊!他一手遮住眼睛,一边骂道。

“吆!还骂人啊?”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孩的声音。

“文予?”史前问,他听得是史文予的声音。

“是我。”史文予款款走上前来,一走到跟前就惊道,“这么大的酒味,你喝酒了?!”

“是啊,喝了点儿,你回去别跟爸爸说。”史前说。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你和谁来的?”

“和香香来的,她一个没捉着,气得回去了。”

“那正好,咱俩捉,我还真想试试运气。”

“嗯。”史文予点点头,她觉得哥哥今晚与平时不同,喝了酒的原因吧,话语里总有几分嬉皮笑脸的意味,他平时说话可是很严肃,很庄重的,起码对她是那样。

两人围着一棵棵大树乱转,彼此的心思都不在捉“金牛”上,史文予是暧昧的,她一点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史前好似也有心事,他在想什么呢?到了小路的尽头了,两人都一无所获。史文予悄悄的挽起了史前的胳膊,史前身体僵了一下,说,这儿的“金牛”真少,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多,你去不去?史文予嗯了一声,那声“嗯”是娇羞的。

史文予任由史前领着走,她关上了手电筒。她始终挽着史前的胳膊,她多么希望史前揽过她的肩,但是他没有,她很失望。没有了大树的遮荫,前边明亮了,月朗星稀,他们的影子清楚地印在身后,一阵潮湿的水的腥气扑鼻而来,史文予知道即将到池塘了,她已经看到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了。

两人站在池塘边,史前说:“这里真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都是柳树,‘金牛’是不爬柳树的,谁会到这里来。”史文予说。

“你看这水面多美,星星和月亮点缀在里面,就像仙境一样,咱们下去游泳吧。”史前说。

“好啊。咱俩比谁游得快。”

两人脱了外衣,好在朦胧的月光下也看不清彼此,他们向湖心游去。

史文予用自由泳的方式,优美地像一条鱼一样,轻泠泠地把史前甩在了后面,她又回转身子仰泳着,冲史前喊:“快点啊——你怎么像乌龟一样慢。”墨蓝的星空像童话世界,史文予被吸引了,她欣赏着美丽的星空,都快陶醉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她不禁吟道。

待史文予再次向后看时,发现史前不见了。她停止游动,手臂轻轻在水面划动着,寻找史前的身影,“哥哥——”她大喊,平静的湖面上沉寂一片,她环顾四周,不再觉得夜色美丽,只觉一股萧杀气息笼罩了周围。她害怕地向岸上游去,一只手突然在水下拉住了她的脚腕,很用力的,不怀好意的,她心里一惊,挣扎起来,想摆脱那只来历不明的手,那只手把她往水下拖去,她尖叫起来,两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挠着,想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这时,水下的那只手犹豫了,它渐渐松开了她。水面上突然水花四溅,一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近在咫尺,“文予,没吓着你吧?”是史前。

“快被你吓死了!坏蛋!开这种玩笑,我回去告诉爸爸。”史文予生气地说,往岸边游去。

“我向你道歉——”史前在后面喊。

史前独自在水里,望着史文予渐行渐远的模糊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我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啊。”他喃喃自语。

他,想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