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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佳人有约

“教主日日上山,夫人真不知道?”

“昊总堂主多心了,”紫云夫人动人的眼睛一闪,“教主只吩咐妾身留意郑少凡,至于其他大事,又岂是妾身能过问的。”

“夫人果然有容人雅量,”昊锦老眼一眯,索性带着讽刺的语气道,“枉老夫还当夫人是明白人。”

“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紫云夫人曼声笑了,心思竟丝毫不露。

“夫人倘若不明白,便是老夫看错了人,夫人倘若明白——”昊锦眼中精光一闪,“又怎能眼看着教主被那丫头迷惑而坐视不管?”

紫云夫人沉默半晌,美目一转,忽然笑道:“昊堂主言重了,教主是男人,喜欢哪个便是哪个,妾身又怎敢言语。”

“夫人果然贤德,只是也要因人而异,莫非——”昊锦故意顿了顿,缓缓道,“当初她劝教主手下留情,夫人感激不成?”

言语竟暗指当初黑风要斩她的手的事。

“昊总堂主果然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紫云夫人果然忍不住露出怨恨之色,优雅的声音立刻沉下来。

昊锦不再说话,只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半晌,紫云夫人冷冷道:“昊堂主今日就是来提醒我這个?”

她努力维护着优雅之态,语气却透着无限酸楚。

“老夫也知道夫人是真心侍奉教主,”昊锦立刻接过去,“所以老夫才特地前来相助夫人。”

“哦?”紫云夫人忽然收起愤恨之色,咯咯一笑,“相助不敢,怕是昊总堂主有吩咐吧?”

“夫人是聪明人,”昊锦大声笑道,“夫人是为教主,老夫却一生皆为黑血教,从不藏私,你我二人皆是为同一件事而已。”

紫云夫人默然,昊锦忠心耿耿说一不二,教中上下颇为敬服,是以此话一出她也不敢反驳。

半日,她方抬头道:“昊总堂主有何吩咐?”

昊锦正色,缓缓道:“那丫头只是冲着我黑血教来的一枚棋子,老夫有一计,只要夫人肯相助,必教教主从此对她死心。如此一来不但解了老夫之顾虑,夫人心中之事岂非也了了?”

紫云夫人目光一动,低头沉吟:“妾身怎敢擅自行事,倘若教主知道……”

“一切有老夫,夫人放心。”.

该不该去跟他解释呢?

张洁拨弄着竹子,心中很乱。自那天以后,竟无人再提起,沈忆风不知道這误会造成的后果,一如往常谈笑,郑少凡亦是忙于跟沈静山众人商量大事,见了她依旧微笑。

最让她担心的是田盈盈竟也没那么亲热了,时时看着自己发呆,她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姐姐?”娇美的声音。

她立刻转过身:“盈盈?”

“无事出来走走,正巧听到姐姐叹气,”田盈盈落落大方的走过来,似不经意的问,“姐姐有心事?”

张洁转过头,默然。

“這里风景真美,”田盈盈抚摩着竹干,语气竟似别有深意,“难怪沈前辈叫小舞哥哥带我回去,他不愿意。”

“盈盈,”张洁一惊,這才想起即将发生的事,“不行,你们要快些离开。”

田盈盈却看着她,摇摇头又笑了:“江伯伯与沈前辈一向好,让他走他也不敢走的,何况,我也不想他走。”

她见张洁不解,又红着脸道:“我不愿他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张洁看着她,忽然眯起眼睛:“难怪乖弟弟发誓不娶妾也要娶你。”

田盈盈脸更红,却已收了害羞之色,惊讶道:“乖弟弟?”

“是啊,”张洁笑得弯下腰。

田盈盈盯着她半晌,小脸微有些紧张:“姐姐,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张洁坐下来。

“他……”田盈盈似下定决心,问,“小舞哥哥是不是很喜欢姐姐?”

张洁一惊,望着她:“你…….”

田盈盈幽幽一笑,自顾自说道:“他是为救姐姐受的伤吧?伤口在背后,小舞哥哥武功虽不及郑公子,却无论如何也不会以背对敌,说是为沈公子我是不信的,只是……你们都瞒着我。”

说完,她眼圈一红。

张洁慌了:“你别胡说了,就算是别人江舞也会那么做的,何况你不也说过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么?”

“是吗?”田盈盈到底年纪小,又纯真,听了這话脸色略有些缓和。

她思索半晌,还是摇摇头:“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姐姐。”

“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张洁叹口气坐下来,“我只是拿他当朋友。”

田盈盈看着她也松了口气,笑道:“我也知道姐姐喜欢的不是他,只是听姐姐亲口说出来,我就放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也坐下:“虽然我还是不大高兴,只是這两天我想过了,他心里也喜欢我的。”

张洁见她直言不讳,又有這样的胸襟,不由又佩服又开心,故意郁闷的瞪了瞪她:“你放心,还故意這么说让我着急。”

田盈盈這才发现自己失言,脸红不已。

二人距离顿时近了很多。田盈盈忽然看着她调皮的笑道:“姐姐心上人是哪一个?”

张洁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慢慢低下头去。

我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呢?她翻起心思,却是翻出一堆苦涩。

“是郑公子吧,”田盈盈当她害羞,掩口娇笑,“郑公子人中龙凤,是女子都会喜欢的。”

“那你怎么不喜欢?”张洁扭过头,有趣的看着她。

“因为我先喜欢上小舞哥哥了。”田盈盈已无害羞之色,大胆跟她表白。

张洁学着姐姐该有的样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害羞,你這话跟江舞说去,他一定高兴死了。”

“跟他我才不说,”田盈盈已不再脸红,她想了想,却又歉然道,“那天我弄错了,姐姐和沈公子……”

话未说完,背后温柔的声音响起——

“小洁?田姑娘?”.

田盈盈冲她眨眨眼做个鬼脸,随即便借口照顾江舞回去了,剩下他二人。

白衣翩翩一尘不染,在阳光下含笑而立,自信而潇洒。

“郑哥哥。”张洁想不到此时他会来,心中立刻慌乱起来。

郑少凡却慢步踱到她身旁。

“你不去忙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前辈他们还在厅上,我听沈少庄主说你不在,就出来看看,”他看着她,迷人的眼睛里满是关切之色,“以后莫要一个人出来……”

她心中一暖,他這是担心自己再出事。

“郑哥哥,我……”

他不解:“怎么了?”

“……我那天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郑少凡却笑了,轻轻道:“我知道。”

“啊?”张洁抬起头。

唇边划出一道弧线,单凤眼明亮而温柔。

“以后出来叫我陪你,”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再让人伤了你。”

听了這话哪个女孩子不感动呢?张洁纵然还不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思,也感到一阵热浪涌起。

這么甜蜜的话你不动心吗?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的吗?

终于,她抬头笑了,两弯迷人的月牙一闪便隐没在他的怀里.

“郑公子——”沈忆风匆匆走来,见他二人相拥,顿时愣在那里。

张洁立刻离开他的怀抱,脸通红。

郑少凡那镇定无比、纵是身处险境也毫不改色的脸竟也微微有些红,然而迷人的目光却又更加明亮。

沈忆风修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咳嗽两声,看着郑少凡道:“郑公子,有人送来一面请帖。”

“有劳。”郑少凡接过那张红色请柬。

沈忆风有趣的瞟了张洁一眼,便借口进庄去了。

郑少凡接过请柬,却看了看张洁。

“那是——”

“关盼儿姑娘。”

张洁便低下头不作声。

郑少凡却轻轻的笑了。

“关姑娘请你我二人明日前去品茗听琴。”

“她也请我?”张洁惊讶极了。

他含笑看着她:“你希望她只请我?”

张洁立刻脸红了。

“呃,上次你救了她……她还好吧?”醉翁之意不在酒。

郑少凡心中好笑,却若无其事的侧过身:“那日她虽受了些惊吓,却未曾受伤,是以第二日便先行一步去扬州了。

“她先走了?”张洁愣住。

郑少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恩?”

她立刻脸更红,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前的一切都是自己想歪了呢。

郑少凡见她如此更觉可爱,不由伸臂抱住她轻轻笑道:“莫要乱想了。”

啊,他知道?

张洁更尴尬:“我是说那天……”

越描越黑!

倒是郑少凡替她解了围:“那天吓到你了。”

她闻言一颤,想起了那天船上血腥的场面,想起了那个已埋入心底的黑色人影,她的心又隐隐痛起来——他还要杀人。

“那天,杀人……”

郑少凡抚摩着她的头发,安慰道:“论理,那些人却也该杀。”

张洁立刻抬头不解的看着他:“他们都是无辜的船家啊。”

郑少凡摇摇头:“他们虽明为船家,实际却与水匪勾结,又买通了官府,做下了不知多少谋财害命的大案。”

张洁愣住。

郑少凡看了看她:“你可记得,那次郑州白云深作下的大案,被杀的官差便是被他们买通的。”

原来那些船家并不是无辜的,他只是借此机会除去一害。可他为什么不解释?张洁更难受。

是因为他骄傲无敌不屑于解释?还是他已习惯别人的误会?

江湖中人人骂他凶残狠毒杀人如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他的悲哀又有谁知道?她记得,他曾经亲口告诉她:“他并不喜欢杀人。”

而她,竟也因为這些介意他,连一声大哥也没有再叫。

张洁心痛得快要窒息。她似有些站立不稳,缓缓靠在了郑少凡身上,眼泪终于流下来。

郑少凡却只静静的看着怀中的人,将她轻轻拥住,一向自信温和的目光竟有些悲哀.

回来已是燃灯时分,沈静山正在偏厅和沈忆风田盈盈说话,见他们回来,田盈盈忽然“扑哧”一笑,沈忆风也微笑着点点头,看得张洁脸红心虚不已。

郑少凡却依然面不改色,拉着她坐下。

“沈前辈,在下有一事不解。”

“郑公子但说无妨。”沈静山放下茶,面上亦是一片慈祥温和。

郑少凡目光闪动:“二十六年前,六大门派围攻前黑血教主路遥,终于将他击杀,是以黑血教便怀疑寒玉箫落入六大门派手上。”

提起此事,沈静山面色有些变,却还是不动声色道:“不错。”

“但江湖似有些与庄主有关的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与寒玉箫有无关系?”目光依旧温和,却让人不敢对视。

沈静山缓缓端起茶喝了一口,手竟微微颤抖。

“郑公子所指,可是小女与路遥之事?”

郑少凡微笑:“在下并非专程打听此事,只是与黑血教有关便多少闻得了一些。”

“自然该谨慎,”沈静山亦一笑,随即叹气,“只是老朽家门不幸,是以不愿提起。”

“当年路遥引诱小女,强行将她掳去。可怜小女生性单纯,对路遥竟一片真心,路遥死后她终于也含恨病逝。”说到這里,已是黯然。

众人愕然。

原来云台山庄与路遥还有這样的纠葛,江湖谁不知道路遥生性放浪,那位沈姑娘实在枉送了性命,难怪沈静山不愿提起。

“沈庄主,”郑少凡略带歉意道,“晚辈实在……”

沈静山忽然摆手一笑,“郑公子思虑周密,老朽相信。”

张洁正要说话,却见曹让与长孙成二人走进来。

“姐姐,我们下去吧,”田盈盈见人太多,便拉了拉张洁要走,“我担心小舞哥哥……”

张洁点点头,二人便起身告辞.

自回来张洁一直没心情说话。想到那迷人温柔的眼睛,她有些喜悦,然而为错怪黑风之事,她又难过不已。

带着這忽喜忽悲的心情,张洁默默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怎么来了!”

一袭蓝衫,背对着她临窗而立,但张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惊呼出声。

窗边那人闻言缓缓转身冲她一笑,笑容依旧不冷不热。

“你……”张洁想起了曹让那些人,這庄内高手聚集,他竟然还只身潜来。想及此她立刻关上门走到他旁边,担心的望望窗外:“你小心,别被他们发现啦!”

哪知白云深闻言竟呆住,目光又痴迷起来。

张洁不解的看着他,立刻又明白过来——他又想起了他的妻子么?

看着那痴痴的目光,她心中也难受不已:“你……别难过了。”

半晌,他终于侧过身。

“你最好离开這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张洁却颇为感动,就因为她貌似他的爱妻,他就不惜冒险前来,只为叫她离开。

看着那依旧不冷不热的脸,她忽然觉得亲切了许多,垂下头轻声道:“谢谢你。”

白云深似乎松了口气,他沉默半晌,不经意问道:“那日,紫云没伤到你吧?”

“紫云夫人?”张洁看着他眨眨眼,有些不解:“她不是没事了吗?”

白云深淡淡道:“你为她求情了。”

“她只是太喜欢他了,”张洁别过脸一笑,也不知为何顺口?*党闪恕八薄?br>

白云深忽然转过头看着她,目光复杂。

半晌,他移开视线,缓缓朝门外走去。

张洁知道他要走,立刻关切道:“小心点。”

他忽然顿住脚,背对着她。

“多谢。”

说完已不见人影。

多谢?是谢她的关心,还是谢她为紫云夫人求情?

思索间,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没事吧?”

张洁吓了一跳,惊讶道:“郑哥哥。”

门口郑少凡翩翩而立,正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白云深?你认识?”

“他救过我,”张洁赶紧上去拉住他,紧张道,“郑哥哥你别为难他好不好?”

郑少凡并不询问,只叹了口气。

“若要为难他我就不会还在這里了,”温柔的声音,迷人的微笑,“我方才只担心他会伤你。”

张洁既幸福又羞涩的笑了。

他总是這么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