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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番外)「人族序列第一——先驱」白

泽卡诺斯大陆的极北之地,是一片寒冷的地带。一般人还真不敢住在这里。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地带,却有个宏伟的城市坐落在这里。尽管经历了如人般大小的冰雹,零下一百多度的气温,两只手都捧不过来的雪花,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冰雪风暴和不少寒冷地带魔兽的攻击,城市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着,生活在这片冰天雪地中。

也有的年轻人想要出去,可是又能去哪里呢?这里距离最近的一座城市也有三千里远,仅凭人力是根本到不了的。更别说口粮够不够用的问题了。

由于接近传说中的圣山,所以每年来这里膜拜的人很多,带动了这座城市的经济发展。不过恶劣的环境常常使那些想要在这里常住的商人望而却步。

有圣山在这里,还怕赚不到钱?不过在舒适的生活和数不完的金钱面前,商人们选择了前者。

这座城市叫做圣城格尔瑞拉。

我叫白,从小生活在格尔瑞拉。这座城市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不仅仅是因为我那个酒鬼铁匠爸爸,还有一个人...

嗯,一个青梅竹马的人。

每天穿着厚厚衣服的我都想抱怨几句。因为要帮父亲的忙,所以必须去我家的铁匠铺打下手。炉灰呛的我直咳嗽,浓烈的火焰让我的后背渗出了汗,浸湿了好几件内衣。

即使这样,我也不敢出去。父亲对我是很严格的,稍微晚填一会儿煤炭都有可能浪费昨天一晚上父亲的敲敲打打。

我明白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让我能够有学习魔力的机会。

寒风呼呼的刮着,炉子里的火焰猛地一缩,吓得我不敢再走神,赶紧填了几块煤炭进去。父亲在外面招待着客人,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的介绍着一件件武器或盔甲。

听着客人傲慢的话语,我不由得攥起了拳头。

父亲最大的爱好是喝酒,我曾经劝过他,但是他就是不听。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不过还真是要谢谢隔壁卖粮食的麦哈顿大叔,每次都麻烦他把我父亲送来。我父亲醒来也十分不好意思,嚷嚷着要送他一把武器用,而且表示下次绝对不会再喝醉麻烦他送过来了。

但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

麦哈顿大叔有一个女儿,比我小了一岁。在我看来,她是最漂亮的。就像降落凡间的天使,不可亵渎。

她对我很亲切,城里的那些贵族孩子都对她有想法,可她总是不屑一顾。唯独对我,"哥哥"前,"哥哥"后的叫我,小脸冻的红扑扑,就像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我当然也想,毕竟从小到大就我和她关系最好。不过就是这么好的关系,让我越来越不敢亵渎她,生怕破坏了我们的感情。

她是我的妹妹。我对自己说,她是我的妹妹。

哥哥是绝对不能对自己的妹妹有想法的。我这么想,可心里却有淡淡的酸楚流过,像是有什么仅仅攥住了我的心。

无法呼吸,无法呼吸。

在这片寒冷的天地,我仅仅是卑贱的铁匠的儿子。而她,有无数贵族青睐,将来绝对会穿着华丽的服装,戴着珍贵的首饰,从我的铁匠铺面前走过,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像高傲的天鹅,接受着众人的赞美。

看着身上破烂且布满补丁的衣服,我第一次产生了"配不上她"的感觉。

听她的父亲麦哈顿大叔说,已经攒够了钱,等她再大一些,就让她去大陆的中心,那个女神降临过的城市,女神之城索拉去学习魔法。

说到这,麦哈顿大叔十分自豪。

她啊,就像雪花,飘啊飘,飘啊飘,就是飘不到未来会属于我的铁匠铺里。我怕她一来,就像雪花一样,被灼热的气息融化,成了水,流走了...

也许会化成气,飘散到天地之间。

绝对不可能属于我,一个铁匠的儿子。一个平民的孩子。

我曾经深夜爬上圣山,不管冻的发紫的手和已经磨烂一块儿的鞋,尽管冻的直打哆嗦却还是坚定不移的跪了下来。朝着传说中女神出现的地方默默的为她祈祷。

我被冻的迷迷糊糊跪了一夜。

女神啊,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她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哪怕我从此万劫不复。

女神啊,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她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哪怕我从此堕入地狱。

女神啊,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她一个惊艳众人的天赋,哪怕我们从此...

不再相识。

女神啊,哪怕你有万般繁忙的事情要做,求求你,求求你抽空看一下我这个卑贱的平民的愿望,哪怕一下也好。

在我的心里,她,就是一切。她哭,我也会哭。她笑,我也会笑。只要她找我,哪怕再忙,我都会陪着她,直到世界的尽头。

在迷迷糊糊中,仿佛有谁抚摸着我粗糙的黑发,将我抱在怀里。不管我身上有多脏,不管我衣服有多破,将我拥抱在怀里,叹息着说:

可怜的孩子...

就像久逢干旱的地区出现了大雨,我感觉到原本的寂静的心里突然出现一抹光。

是女神么?我醒来了。

迷茫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光。

太阳光?泽卡诺斯的北方,也会有如此温暖的太阳光?

好美,我喃喃。

这美景在我醒来后不久便逝去了,仿佛是在等着我的醒来。不过我知道,不可能。

圣山上又恢复了寒冷,雪花又开始飘飘荡荡,不远处传来了兽吼声。

我觉得昨天夜里真是受到了女神的眷顾,要不然早就被夜行兽类给吃掉了。我再次跪下来,俯身亲吻着大地,将昨天夜里所祈祷的话语再次说了一遍。

女神啊...

昨天夜里我没有回家,父亲肯定着急的四处寻我。指尖仿佛飘荡着一股清香,越来越淡,直到再也闻不见。我感到怅然若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突然出现的难以言喻的浓厚血腥味,在这片天空下,经久不散,仿佛天空都蒙上了一层血色。雪花不再飘落,天空经过很长时间的静寂——

"哗啦啦"下雨了...

混杂着血液的雨哗啦啦的下着,淋透了我的衣服,我的人,更淋透了我的心...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总是无法预料的,不是么?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厄运什么时候会来临,就好像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做什么事一样...

痛苦充斥着我的心,看着至亲至爱的死而无能为力...

女神啊,昨天既然听见了我的祈祷,为什么不救下满城的生灵!我深深的跪了下来。

仰头痛哭...

圣城格尔瑞拉,残垣断壁,血流成河,一片人间地狱。不少人眼睛瞪大,张着嘴,手指着天空,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而他最爱的那个女孩,在铁匠铺门口,保持着焦急的神色,可是她的胸口,被一柄铁剑贯穿。

那是他的父亲所铸造的剑。

这个女孩啊,原本是想要去叫她的白哥哥一起逃走,结果却死在了她自己的善良之下。

女神啊,拿走我的一切吧...

我没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如果可以,让我在地狱里...

与她,同行!

两年后,我来到了人族军队大营。

"叫什么。"

"白。"

"来自哪里?"

"圣城格尔瑞拉。"

"圣城格尔瑞拉?"负责记录的那位军官站了起来:"先生,请不要侮辱那座城市。据我们所知,那座城市里的人都已经死光了,人口记录上都已经标记了死亡。"

"它用生命告诉了全世界神魔两族的入侵!所以,请不要用你侮辱这座伟大的城市!"

"我没有说谎。"我淡漠的抬起了头,一头黑发是那样耀眼。在我瘦小的身板背后背着一柄刀——

锈迹斑斑的刀。

"我的确是格尔瑞拉人。"

那位军官严肃的看着我,我也直直的盯着他。也许是没有见过我这么有趣的少年,他挥手叫来了一位负责检查人口的军官,再次核对一下。

我底下了头。眼睛里冒出了火焰。

我想要复仇!

她的一颦一笑浮现在我的眼前,可是这一切都被魔族给无情的践踏了。格尔瑞拉被魔族当成了后备军基地,每天看着那些恶魔在她的家里进进出出,我的恨意就无比沸腾!

是的,那是亵渎!对已死之人的亵渎!我绝不容许!

我摸了摸背后的刀。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格尔瑞拉惨状的那天,用满城所有的武器熔炼所铸成的刀。

尽管都是铁。这仅仅是一把铁刀。但是我并没有因为他的品质而放弃它,我觉得它很让我满意。

全城人宁死不屈的意志透过刀柄传入我的脑海,我静静的享受着这样的感觉。

圣城格尔瑞拉下雪了...

黑色的雪,伴随着我打造的这把刀,出现...

"查到了,格罗将军!"

负责检查人口的军官慌慌张张的跑来,嗫嚅着说:

"两年前的确有一位叫白的格尔瑞拉人..."

"年龄对的上么?"

"对...对的上,现在应该...十三岁了。"

格罗将军看了一下手中的参军报名表,上面的年龄一栏赫然填着"十三岁"。

他看向我的目光柔和了些。他叫来几位负责刑法的士兵,打了负责检查人口的军官二十板。

就这样,我参加了对抗神魔两族的军队中。整日与神魔两族厮杀。

皇族派人出使精灵族,商谈共同对敌的合作方式。格罗将军首先选中的,就是我。也许是想要给我开小灶,毕竟在战场上厮杀死亡的几率大于八成,格罗将军可能是觉得我是格尔瑞拉最后的种子,不忍心让我上战场,所以给我派了一个如此轻松的活。

短短一年时间,人族军队由原本的三百亿锐减到现在的一百二十八亿。如果再这样下去,人族的有生力量绝对会被神魔两族消耗殆尽。所以原本不屑于与精灵等族合作的皇室慌了,这才有了出使精灵族的一幕。

不仅如此,龙族,地精,虫族,泰坦...只要是能想的到的种族都派了人前去。

覆巢之下无完卵,有些种族十分明白这个道理,纷纷表示愿意与人族合作,共同对抗神魔两族。

而我就不那么顺利了。

说实话,精灵族的确是十分美丽和高傲的种族。我走在精灵族的领地里,望着那些植物的神奇,居住在树上由藤蔓编织而成的房子里的精灵充满敌意的看着我,轻蔑的感觉毫不掩饰。

尽管我仅仅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他们也丝毫没有对孩子应该有的关怀之情。

我冷着脸,由两位精灵族侍卫带到了生命之树下。一路上,基本所有的精灵都在看着我切切私语,有不少年幼的精灵向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在父母的一番话语下,惊恐的避开了视线。

人族与精灵向来不交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贵族之间精灵的交易。

也就是买卖精灵。

我非常明白为什么精灵族十分的不待见我,以前在圣城格尔瑞拉的时候,拍卖会上就有过精灵的交易记录。

不过这也非人力所能扭转的了。人族交易精灵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一个纪元,一个纪元的仇恨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我突然间明白了,皇室想要派人出使精灵族,只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而已。他们明确的知道,人族与精灵族积怨已久。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精灵族慑于人族的实力敢怒不敢言,现在人族有难,要指望精灵族帮忙么?不帮助神魔两族对付人族就已经不错了。

生命之树是精灵族的母树,可以说没有生命之树,就没有精灵族。

"好大!"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发出这样的赞叹。

生命之树不愧是整个大陆最高的树,枝叶伸展,足足有数里。上面结满了墨绿色的果实,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那种磅礴的气势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中。

精灵女王的宫殿就在生命之树里。在跨过长长的木桥之后,一个"树洞"出现在我的眼前。四周布满了精灵族的士兵,他们尽忠职守的站着岗,看见我来了,眼神也是一成不变。

的确比人族的士兵要好太多!我在心里感叹。

当看到精灵女王身旁的小女孩时,我差点没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喊出她的名字。不过随后我便沉默了。她长着一对尖尖的耳朵。

长的,真像她啊...

我向精灵女王说明了来意,果然不出我所料,她隐晦的表示了"帮助人族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也承诺了,绝对不会帮助神魔两族——

前提是归还所有精灵奴隶,并由皇室写下一份保证书,保证不再逮捕精灵族人。

我自然应诺。

在我和精灵女王说话的时候,那个精灵族的小女孩一直看着我,眼里满是好奇。精灵女王邀请我夜里留宿在这里,我原本想要拒绝,可是看此时的天空已经黑了之后,也就答应了她的邀请。

今天的夜,比以前都要黑的浓烈。

我站在生命之树下,静静的感受那种古朴,磅礴大气的感觉。手中握着的刀在不断颤抖。

是我的手在抖。

我轻轻动了起来,在生命之树下舞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技。

第二天早上,我回去复命。却不知道有个小丫头一直跟在我的后面。直到回到人族军营,进入我的房间之后,她突然出现。

当时的我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并没有被吓一跳。尽管我很好奇她是如何隐匿身形来到这里的,但是我不想问她,看到那张酷似她的脸,我就觉得痛苦。

不如不见。

"我以后跟着你好吗?"她小心翼翼的说。

"随你。"

我在演武场一遍遍的感受着当初在生命之树下领悟的意境。那个精灵族小女孩给我送了饭。

"我自己做的,尝尝吧,很好吃的。"她高兴的说。

我撇了她一眼。

"我要吃肉。"

我知道这有一点强人所难了。不过有一点是我没想到的,她居然会为了我杀兽取肉,尽管被鲜血吓得闭眼尖叫。

我把她伪装成了一个士兵。跟着我上前线作战。她成为了一名弓箭手,百发百中,不断提升职位。我还是一个士兵。

她经常笑嘻嘻的叫我过来,做这做那。不过事后她总是做饭给我吃。

还是肉。

"我想吃素。"我这样对她说。

我不再拒绝她的好意。尽管总是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中有别样的情绪。

神魔两族屡败屡战,经历了三年的战争最后终于消耗殆尽。而我也由于出色的表现,成为了一名将军。

我十七岁。

我曾经在海边看海浪袭来,礁石岿然不动,体会那种圆滑。

我曾经在沙漠里看沙尘暴的狂猛,体会那种狂暴。

我曾经在冰天雪地里看雪花飘散,体会那种寒冷。

我曾经在遗迹看残垣断壁,体会那种沧桑与孤寂。

...

不管我走到哪,她都跟着我。我仿佛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每次担忧的呼唤她的名字,她都会笑嘻嘻的回答:

"我在。一直都在呢。"

就这样,在游历大陆上,我又花了两年。

我的身体无法融入魔力,这是整个皇室知道的事情。有不少人发出遗憾的声音,也有不少人轻蔑的看着我。我觉得不舒服,就解了职,回到了圣城格尔瑞拉。

她也解了职,跟着我回到了格尔瑞拉。

从十一岁离开这里,已经六年了。城内有些地方布满了杂草,也有的地方如同新的一般,里面堆满了食物。这是魔族军队留下的,不过早已经发了霉。圣山已经被人遗忘,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里。我和她寻找到了一处保存的比较完好的房子,住了下来。

就这样,生活下去也好。我微笑着看着她,轻轻将她揽在了怀里。精灵族的寿命很长,所以她现在还是一副十三岁的模样。看着这张脸,我曾经心中的痛正在慢慢的隐去。

她就是她带给我的天使。

在某一天,我和她肩并肩坐在圣山上,望着初生的太阳,单膝跪下,郑重的说出了三个字:

"我爱你。"

她惊喜的捂住了嘴,眼泪不要命的流。

后来我告诉她,我小时候的事情。她也说出了跟着我的原因。

原来,我和她小时候的一个伙伴很像,很像。

这是女神的安排么?

我现在倒是觉得,我不再可怜了。

每天我都在圣山上领悟自己的剑技,而她就在我的身后温柔的看着我。等着我睁开眼睛。

这片天地,圣城格尔瑞拉,只有我和她,尽管寒冷,心里却无比温暖。

就这样,又过了十年,我二十七岁。

人族的发展是很快的。不久,有人注意到了曾经的圣城格尔瑞拉。格尔瑞拉开始重新建筑起来。毫无疑问的,我和她居住的地方也被破坏,重新建立。我开始有了游历大陆的想法。剑技已经无法提升,尽管她温柔的安慰我,却阻挡不了这一个事实。

"那就走吧~"她微笑着对我说。此时她已经像十四岁的模样了。

在游历大陆的过程中,我和她有了孩子。我和她再次回到圣城格尔瑞拉,在圣山上面向女神出现的地方,由衷的感谢她。

女神啊,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我的孩子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哪怕我从此万劫不复。

女神啊,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她和我的孩子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哪怕我从此堕入地狱。

当初祈祷的对象已经换成了我身边的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此时的圣城格尔瑞拉又开始变得繁华起来,我和她走在大街上,温馨无比。明明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生命,比我还长,可现在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拉着我撒娇。

忽然间听到拍卖行有精灵拍卖,她向我露出了祈求的神色。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好。"

在花费不少金钱之后,我将他买了下来。不过在看到他的脸之后,我不禁感叹:

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一张酷似我的脸让我心里一阵不舒服。我在害怕,害怕她仅仅只是把我当成了他的替代品。害怕她其实爱的不是我,是他。

我难道不是把她当成替代品么?我从来没有反省过这件事。后来看到她温柔的替他擦着脸,温柔的问他一些问题,柔和的互相亲了亲脸颊。

我嫉妒了。

在我和她的裂隙越来越大的时候,她受不了了。在某一夜,她带着他回去了。

"我们需要冷静一下。不过请相信,我一直爱的都是你。"

"一直都是你..."

我开始独自一人,不过剑技又有所提高。

我领悟了情。

一年后的一天,我在酒馆里闷闷的喝着酒。原本想去精灵之森里找她,想了想还是算了。而且我也没有颜面面对我们的孩子和精灵女王。

我听见了旁边桌子上的谈话:

"你听说了吗?精灵族好像被灭族了..."

听到这,我不可置信。

"好像是真的呢,有不少从精灵之森里逃出来的精灵被抓扑队的人逮了个正着呢。"

"有不少还带着孩子..."

听到这,我实在忍不住了,走到他们面前一拍桌子:

"再说一遍,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拿出了一袋金币。

我连夜赶往了精灵之森,丝毫不管身体的负荷。但是在看到已经布满了木炭的精灵族,我绝望了。就连生命之树,都已经拦腰截断。忽然间,我在精灵女王居住的树洞外看到了一颗心,中间写了一个字:

白。

上面记录着时间——三百九十六天。

也就是我在思考要不要去精灵之森的前一天。

我嚎啕大哭。

实在没有想到,我负了一个女孩对我纯真的感情,又负了一个女孩对我无悔的爱情...

我又领悟到了两项剑技:

痛苦,后悔。

我回到了圣城格尔瑞拉,入目居然又是残垣断壁,死伤无数。

我呆住了。

三天后,皇室发出紧急召回令。要求曾经解职的将军及以下军官回到女神之城索拉报道。

我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回去了。

议事厅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我明白了原因,但是居然那么骇人。神魔两族再次出现了,不过这次出现的,仅仅只有一百八十六个。

一百八十六个神族魔族,应该不至于打不过吧。我想。

不过随后的信息就让我瞪圆了眼睛。

魔族第一站是精灵之森,神族第一站是龙岛...

他们自称是「神族序列」「魔族序列」,什么是序列?我不知道,但是就凭「魔族序列」毁灭了整个精灵族,我就有了无尽的恨意。

他们在平民里发展眷属和信徒,每一位士兵都是红着眼杀掉的。甚至有的士兵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在解决掉他们以后,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我逐渐击杀了数十位「神族序列」「魔族序列」,带着满腔的恨意将他们的躯体融入到了我的刀中。

我的武器越来越锋利,我的剑技越来越纯熟。在这样一个魔力盛行的时代,这看起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就是事实。

期间,我带领的军队也被打败过。但是,我总能很快的找到他们的弱点,对自己的剑技加以改良,一位位「神族序列」「魔族序列」在看到我后果断的选择了逃跑,转而去打击其他的将军。

军队的管理阶层不断损失,急需新鲜的血液。我所带领的军队也有不少的损失,所以,在一个白天,我开始了征兵。每一个加入我的军队的人我都会教他们剑技,可惜,没有人可以学会。强身健体倒是可以看到。

我已经四十七岁了,长年征战导致我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不仅仅是因为战事,也因为两个女孩。每次战争前,我都会怀念她们一番,顺便祈祷我的孩子和她的母亲安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愿用我的一切换来她们的安宁。

正因为抱着他们还活着的希望,我才会奋不顾身的四处征战,用我的刀击杀一位位序列。仅仅是为了带给她安宁。

"报名。"

"姓名?"我头也不抬。

"蓝。"

"年龄?"

"二十一岁。"

"来自哪里?"

"精灵之森。"

"你在开玩笑么?精灵之森二十年前就已经..."我不耐烦的抬起头,看到了蓝。黑色的头发,墨绿色的眼,略微有些尖的耳朵...

我的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大的幸福差点儿将我砸晕。

女神啊,非常感谢您,感谢您让他安然无恙。就算您现在要取走我的生命,我也心满意足...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脸,基本上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他也呆呆的看着我,忽然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快步跟了上去,在一间裁缝店里看见了她。她蒙着头,遮住了耳朵,对着来买衣服的顾客不断陪着笑。尽管看起来仅仅只有十八岁少女的模样,但眼睛里的沧桑感,却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都比不了的。

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当初父亲陪着笑脸卖兵器的模样出现在了我的脑海。

蓝跑了进去,貌似说了什么。她呆住了,手里的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来买布的顾客显然有些发怒,上去就是一脚把她踹倒在了地上。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是陪着笑,鞠躬道歉。

蓝怒发冲冠,她拦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怒火中烧,走了进去,在她和蓝呆滞的眼神中,"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那位顾客的脸上,直接把他扇飞,撞坏了九道墙。

远处传来惊呼的声音。

"对不起..."我跪在了她的面前,诚挚的道歉。她转过身去,捂着嘴轻轻啜泣。

蓝则是面色冷漠的看着我。

我不祈求能得到他们的原谅,只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冷静下来后,她说了几个让我揪心的字:

"你走吧。"

我不敢置信的大叫道:

"为什么!我知道是我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好吗!"

"我们..."她轻轻的说:"不可能了。"

我一时间心痛的无法呼吸,仅仅咬着牙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血液从我的嘴角流出,我伸出了手:

"女神啊,我愿用我的一切来弥补她这二十年来所受的委屈,痛苦,心酸。如果她还愿意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包括我们的孩子。"

听到这番话,她只是悲哀的看着我,语气中居然有些怜悯:"你这又是何必呢?而且..."

她顿了顿,继续说着:"我已经结婚了。"

仿佛是一道雷,劈进了我的心里。我不敢置信的大叫:"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白。"

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在军队里的医疗室里。我呆呆的看着插在花瓶里一朵已经凋零的花,眼里已经没有了神采。

什么都不重要了...

什么「神族序列」「魔族序列」,统统见鬼去吧!我...

累了。

我闭上了眼睛。

我的刀在一旁散发着幽幽的橘红色光芒。仿佛在安慰我。我把刀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只有你了...

我不再带领军队,皇室一开始有些惶恐,不过在我保证的"是去单独猎杀序列"这句话下,皇族收回了兵权。

走在外界,才知道我的名字原来这么神乎其神。什么"带领人族走向光明的领袖",什么"人族最伟大的先驱"。听到这,我只是微微一笑。

我开始了猎杀序列的旅程。

在我走之前,我委托我军队中的朋友暗中帮助她的裁缝铺,还有我的儿子——蓝。

我在走之前悄悄见了蓝一面。他还是那么冷漠,不过在我的恳求下,他终于答应和我聊聊。

"什么事,说吧。"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顿了顿,拿出了刀,在他戒备的眼神中舞起了这几十年来所领悟的剑技。他的眼睛从原本的不屑到越来越亮,我明白,他懂了。

在舞完之后,我留恋的看了他一眼,出去了。自始自终,我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

在路上,有心事我都会对着我的刀倾诉。偶尔兴致上来,会舞一下我的剑技。尽管不知道蓝领悟到了多少,但是我相信我的儿子。

距离教授我的剑技已经过去了五年,我的脸上开始呈现出一种老态。「神族序列」还有三个,「魔族序列」还有...一个。

我重点关注的是「魔族序列」。在我的剑技下,魔族眷属就像摆设。我喜欢看「魔族序列」惊恐的眼神,然后一刀杀死。我的刀开始冒出橘黄色的火焰,缓慢吸收着被杀的「魔族序列」的身体和魔力。我虽然不明白我的刀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猜想,是几十年前我把击杀的神魔两族融入到刀内的原因。

但是我相信我的刀。

在耗费了严重的代价以后,我杀死了魔族的最高统治者——魔帝。我和他打了三天,甚至打碎了大陆的一角。在杀掉魔帝后,我的刀传来饥渴的感觉。我把刀插进了魔帝的身体,眼睁睁的看着魔帝的身体消失,魔帝的武器突然间飞向了天空。

我想截住魔帝的武器,但是一种比魔帝强大百倍的力量阻挡住了我。我停了下来,直直的望着天空。

被女神收走了吗?

我走出了这片区域。

在和神皇的战斗中也是这样。我明白了,女神不希望魔帝与神皇的武器留在人族这里。原本我想让我的刀融入神皇与魔帝的武器,现在看来,这只能是妄想了。

终于结束了...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给我的刀取名「废铁」,既然战争已经结束,这把刀已经无用,所以"废"。因为最开始是用铁打造的,再加上"废"字,我就给他取了名,叫「废铁」。

它学会了说话。在回圣城格尔瑞拉的路上,不断的唠唠叨叨,我微笑着听着它说话,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

毕竟也相当于我的孩子,哪有父亲对儿子的话语不耐烦呢?

五年,也不知道她和蓝怎么样了。我思索了一会儿,掉了个头,向索拉走去。

蓝已经成为了一名统帅,我感到非常欣慰。他把她接到了他的别墅里,生活的十分滋润。

我远远的看着他们,看他们说话,看她亲吻蓝的脸颊,看她拥抱蓝,看她教育蓝...她现在就像一个二十岁的少女,而我的儿子继承了精灵悠长的生命,现在看来就像二十几岁一般。

毕竟是精灵与人类的混血,不可能完全继承精灵的特征。

我把「废铁」轻轻放在了蓝的房间里。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其实当初她在骗我,她根本没有结婚。我在别墅里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男人。

我回到了圣城格尔瑞拉。自己建了一座房子,孤独的生活着。大陆上开始流传着我的传说,我相信她也会知道。

我这一生最大的动力,全都是来自两个女孩啊...

时间,流逝的总是很快。一晃眼,我老了...

话已经说不清楚,手脚有时会不断颤抖。现在我唯一的乐趣就是拄着拐杖,上圣山看日落日出。想起当初稚嫩的我在这里的三个祈祷,不禁失声笑了笑。

可是那声音,是那么难听。如同乌鸦在叫一般。

突然有一天夜里,她来了...

"白..."我的身后传来了动听的声音。

我身体一僵,转过身去。

"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泪眼莹莹,上前轻轻抱住了我。可是我已经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了,而她还有悠长的生命...

我推开她,怒吼着:"滚!"

她笑了,轻轻的说:"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滚了..."

蓝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所以她来了。

我默然,就像第一次遇见她一样,用尽了各种方法试着让她离开。可她总是无怨无悔。

直到...我再也动不了。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轻轻的祈祷,算是为我的后代做最后一件事:

"女神啊,我愿献出我的一切,只愿您让神魔两族不再出现。"

就当是为了整个大陆吧...

看见我的祈祷,她笑了,知道我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她拿起了一把刀,猛地插进了心脏。

"不!"我瞪大了眼睛。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会为了我,殉情...

"女神啊,我希望能和白...一直...在...一...起..."

她的名字,叫做安娜。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我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