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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涅盘(2)

眼前的景色忽然虚幻了起来,热闹的街头瞬间转换,俨然变成了一座铁牢。

摊贩和路人似乎也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蓦然的势力。

而她的对面,站着一个通体黑衣面上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这个男人她自然见过,当初进入戈壁滩之前的刺杀过程中,便是他,协助老妖精太监高前或者说是太子势力来截杀独孤霄。

麒麟,拥有一个庞大而神秘的势力。

彼时,她被二哥舒子勤带到了传说中的麒麟阁,在见到那座铁牢前,她的日子都是平平淡淡,除了吃喝玩乐便是骗得麒麟阁内一些不知什么职位的人员一起聚众赌博。

所谓的变故,便是在那一夕之间。

事到如今,她仍然记得,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彼时他已没了先前所见那般狠厉中透着玩世不恭,而是全然的阴霾,以及微不可见的欣喜与期待。

他告诉她:“我会为你做一件事,以后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舒子叶,这个交易不容你拒绝。”

她确实没法拒绝。说完那句话他就走了,七天过后,他便带她进了铁牢。这个时代并无“星期”这个词,但她忽然觉得,这七天怎么就像是一个缓慢涅盘的过程,从生到死,或者,从死到生。

事实证明,她没猜错。

麒麟带她来到一间独立隔开的牢房前,将里面那个蓬头垢面的人指给他看:“这个人,不算大恶人,只是跟你有关,本尊才将他关在此处。此人八年苦修,其师为世上一大怪,专司古怪之物,以活人为试验对象,而此人便是在怪师手下活过了八年,身上种有奇蛊,蛊居骨中,以骨髓之精华为养,唯剔骨方可去蛊。除此外,怪师精通天文地理,如同再世诸葛,因此,此人在受到怪师折磨的同时,亦学会了借天地之道。出师之后,此人游历周国,寻适合人选以作栽培,或助皇子夺得皇位成就一代帝师尊名,或颠簸劳碌不堪重负客死异乡,于他而言,生死无异,活着,不过一场饱尝酸甜苦辣的游戏。然,两年后,其幺妹出世,其心性骤然大变。又过五载,此人回山要求怪师剔骨去蛊,并,换去通身血液。怪师大喜,为其做剔骨换血之事。换血完成,待此人身体有所康复,便亲自屠杀了怪师,而后销声匿迹。怪师此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男一女,女为孙梅,男……子岳。子岳匿迹,凤瑞国二皇子之师岳无情风声大起。”

“大……大哥?”舒子叶死命忍住不曾打断,至麒麟全番述说完毕,她才敢对着牢房里的男子呼唤。

男子不知受何对待,神智似乎有些涣散,听到舒子叶的声音,木讷的身子蓦地一抖,忽而“呵呵呵”地笑说道:“叶儿……叶儿……小妹……大哥疼你,大哥爱你。呵呵呵,呵呵呵……”

舒子叶见此情形顿觉不对,正要质问身旁如鬼似魅的蒙面男子,却遭男子冷冷地一瞥,所有的话便全数吞回腹中。

只听麒麟又道:“本尊还不屑对他做什么,只是他自不量力,想要凭那身修为突破本尊特制的合金牢房。突破不成,便拒绝吃喝,才会导致今日这番神志不清。你且莫急,听本尊一言再说。舒子岳,祥风国京都人士,下有二弟二妹,生性淡泊寡情,独在其幺妹出生后才有珍视之物,历经五年,对其妹的感情不减反增,最终误入歧途,恋妹成痴。为免其妹长大成人样貌出众而留之不得,舒子岳回山换血并屠师之后,终是下定决心在其饭食中下了一味毒,该毒为怪师所研精品,以人心头之血为引,以内功为辅,只需在饭后两个时辰内将毒引致一处,便不会危及性命而只是破坏该处肌肤,毒素蔓延形成类似胎记的痕迹。”

“这也就是你脸上的胎记的由来。”

这也就是你脸上的胎记的由来……

这句话在脑中炸开来,炸回了舒子叶的神智。眨眨眼,入目的不再是暗无天日的铁牢,也不是阴霾的麒麟,更不是神志不清的舒子岳。

大街上很热闹,各色摊贩在吆喝着,这吆喝的词似乎已经形成一条规则,不管是卖什么,只是将所卖的东西换一换,其余的字,丝毫不差。

还有一户人家在闹矛盾,那人家里头的女人似是一名悍妇,抡着扫帚就追着男人打,那男人满脸害怕却也不拔腿就跑,只是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让那妇人不至于追到又不至于追不到。虽然面子上不好看,但是,这一家还是挺幸福的。

可是,为什么冷寂的心不能为这热闹的气氛温暖分毫呢?

为什么脑子里极力排开的东西又一遍遍地侵蚀着自己的神智呢?

自牢房一事后,她就再没关心过舒子岳,是死是活,还有什么重要的。剔骨换血,只为那畸形的心理,他早就已经不把自己当人了。那她,又何必再要求他当人,徒增双方难堪。十余年的执念,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的劝导能起到什么作用。

而就是在这件事不久之后,麒麟履行了他之前的话,为她做一件事,也让她为他做一件事。他给她种下了一味毒,去除了舒子岳早先年在她身上种的毒,只是这毒,在去除原毒的同时更深一步地毁去她的容貌,更甚者,若无解药,一年后,命归黄泉。这算是一种施以援手后的威胁。

威胁她将她的赌术教给独孤霄,明年春天双方一战。这就是他需要她做的。多么强势的男子,明明自己说双方做一场交易的,而她也没说不答应,他却硬是用他自己的方法逼迫她不得不答应。

恍然觉得,这一切,怎么就像是一场戏呢?

只是这场戏不如其他,它不知开头亦不知结尾,随时有变故随时会丧命,身旁的亲友随时都可能变成陌生人。

轻轻一叹,回头看向马车上挤成一团的众人。

舒子叶忽然笑了。

他们是懂她的,知道这个时候她并不需要他们的安慰,多余的安慰,对于她而言是种耻辱,尤其,在舒子岳一事暴露在他们面前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