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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远行 六

没有了熙攘人群,感觉道路空阔了许多,也萧瑟了许多,沿途路口以及拐角处,都有戴甲兵士站立,看来这次白水城是全城皆兵,府君动怒了。

由一小队兵士开道,四人从城中央附近步行至城南边缘莫家巷已花去半个时辰。路上魏长老见聂小元身背藤箧腰挎葫芦觉得这身打扮不像是修士倒像是赶考的书生,心中稀奇,嘴中啧啧,却也按耐不问。

夏瑜前面引路,进来到巷子尾端一户寻常人家门前,四周都是握枪肃立的兵士,午后的秋阳有些慵懒的投射在白甲银枪上亦晃的人眼发花。一银甲校尉快步上前,推开院门后,跨刀而立。四人鱼贯而入,抬眼四处一扫,并无异处。

进得堂屋便见四具卷曲干瘪的尸身,三大一小倒于饭桌四面,想来是这家祖孙三代正在吃饭时遇害的。四人颈侧皆有两个小孔,应为利齿咬穿颈部血管吸食人血形成的创口。唤仵作进来,将四具尸体全身检查了一遍,再没发现其它创口。

余掌柜问道:何人何时报案?

夏瑜忙道:报案的是其邻居,叫莫武,因两家之间砌院墙的事,依约巳时来莫老二家商议,久扣院门且高呼也未见人开门,因一炷香之前还闻隔壁有人声,莫武觉得蹊跷便搭梯翻墙而入,入屋立时被吓得傻了,回过神来后才狼狈出屋,打开院门跑到巷子里高声呼唤,之后有人报之巡街监市,官府才知此事!边说边查寻过两侧耳房也未发现异常,四人来到院中。

听得夏瑜说完,余掌柜道:平常百姓大都辰时食第一顿饭食,申时方才食最后一顿,现巳时快过,那行凶之物怕是早已远遁。喜吸血的妖魔在西修口中时有耳闻,在东陆并不多见。指着天空蓝色幕布上与炫目秋阳遥遥相望的一巨大褐色的星体道:此妖孽或魔物每到土星大行便出来作祟,老夫有两个推测一种是此物习练阴邪土属性功法,每至土星大行才出来吸血练功。一种就是此物本身就是善使土行法术······。等等,有可能两者皆有。余掌柜眼睛一亮。

夏瑜马上招手叫过守候在院门的校尉吩咐几句,校尉快步出门,不一会儿,进入十多名赤手空拳的兵士,在校尉指挥下,分成三泼,进入三间房内,将房内家具物什全部搬出,堆积院内。

聂小元随余掌柜再次进入堂屋,只见魏长老与夏瑜并肩而立都看着之前摆放饭桌地方。放眼整个堂屋地表十分平整,就摆放饭桌的中心地皮有些许下凹。

稍有常识的修士都知道,这有可能是施展土遁之法后的留下的痕迹。聂小元神识入地丈许便不得寸进,这也是他现修为神识入地的距离,此外他也未感知出这处地表跟周围有什么不同。

突然旁边余掌柜冷哼一声道:真是所谓的灯下黑,这妖魔真个是好算计,选得出入地点人所难察不说,还铺之幻阵。差点连老夫都被它瞒过。

他转头对魏长老道:有多久没见你裂空剑意了?魏长老双眼一翻:怎么,想比划比划?余掌柜摇头,指了指地面凹处。

其余三人后退三步给魏长老让出使剑空间,魏长老觉得不够又挥挥手,三人无奈再退。魏长老见差不多了,并不拔出身后长剑,左手后背右手并出剑指立于胸前,凝神运气至指尖,只见细细碎碎的亮点从魏长老全身各处飞出,又决然向指尖汇集,最终集成一颗米粒大小的星芒,在白日里依旧闪亮异常。其余两人被此异像吸引并没有留意余掌柜正偷偷以手扶额。

魏长老将指尖的米粒星芒对着凹处一指,星芒一闪就遁入土中,聂小元脑中就感知得波一声轻响,如水泡破裂时的感觉,接着脚下震动,调动神识随之而下,之前密实难以探入的土层里幻阵被捅破,出现一条甬道曲折向下,追上还在向下疾驰的闪亮星芒——波——有一个幻阵被破,星芒继续下潜,快至神识的局限之外了。

这时约莫到达地底里许,一个偌大的空间出现,星芒拖出长长尾曳,如暗夜坠落之星辰徐徐而降,识海中一团黑影猛然张眼,对上星芒急缩成金黄竖瞳。星芒忽的一下爆长炸开,识海中白炽一片,脑中嗡嗡作响,神识就此断开。

嘭——恍惚中,魏长老口中蹦出这么一字。

还未等聂小元回过神来,余掌柜咋然叫道:向西去了!嗖——嗖——两声衣袂声起,等聂小元定下神来,就跟夏瑜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啊了声,就向外跑去,一路上白水城各种呼啸声各色警讯烟花升空炸响,一时间仙影憧憧,怎一个乱字了得。

不知怎的,原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各路修士,在妖魔害人这段时间内人影未见,此刻妖魔露出形藏便纷纷出动,或飞或跑朝城西涌去。

还未跑到城西,又见几道遁光转向城东,不久又转至城北,不知谁个金丹修士用神通将在地底乱窜的妖魔逼出,聂小元远远见一团黑影从地底窜起,几间房屋立马被掀飞,砸落地上轰然解体。那团黑影见三面被围,只得掉头撞破一扇城墙,继续向北往城外莫愁湖方向逃遁。

待聂小元赶到,泛着微微波澜的莫愁湖上临空站立着四男一女五个金丹以上修为的大修士,余掌柜很魏长老亦在其间,其余上百名未至金丹修为的男女修士则将肉眼可达对岸的莫愁湖分散围住。

金丹修士凌空停顿是可以的,但不能持久,自有伶俐之辈抢上停靠岸边画舫,不会划船也不要紧,轻使法术便把船引导至湖中央,供五位金丹大修士落下歇脚。此时莫愁湖周遭十数里方圆内本地百姓或游玩赏秋之客皆已被连劝带吓,统统赶往白水城而去,聂小元路途上就遇到好几拨儿。

站立画舫顶部的五位大修士简短商议之后,最后由魏长老出来对围剿的众修士发言道:在此湖底蛰伏的妖孽,之前在城南地底已被我剑意所伤,后被这位吴道友以无上神通将此妖孽逼出地底。魏长老说着对站立在右侧的一位面目白净留五络长髯,身形修长且仙气翩翩,外相甚是不俗的金丹微一拱手。

吴姓金丹修士则微微一笑,连说雕虫小技,甚为谦逊。其身侧云鬓高耸,唇若点绛的美貌女冠娇声调侃道:今日若无薛道友那雕虫小技,我等今日怕是难得全功呢?

五人呵呵一笑揭过。魏长老接道:不知你等小辈谁精通覆水之法,能将湖底妖孽惊出便可记上一大功。

湖畔众多修士面面相觑之时,夏瑜率数百兵士也赶到湖边相助,猛然见到这么多修士齐聚,夏瑜心头也是惊骇,那妖魔真是很强么,需要这么多仙门人物镇场。口中传令不断,将这些兵士远远撤至外围防守内外。

最终由自称来自冬尽国飞雪宫的九名白衣胜雪的女冠请缨,将在湖中布下一个“九子极阴玄冰大阵”,等湖水冻结后捉拿妖孽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