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钰轻轻叹了一口气，萧氏对丽夫人的指责没有错，丽夫人对萧氏的指责也没有错，这两个人一样得毒辣，一样得狠心，可是最终却拗不过天意，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扬了扬红唇，笑容意味深长。
萧氏似乎感觉到了她讥讽的笑意，不由扭头来看她，发狠，道：“赵亦钰！如果不是你发现了丽夫人才是三王爷的生母，我就不会……我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掐住丽夫人脖子的手，半跪了下来，哭声断断续续的。
赵亦钰冷漠地看着她，这萧氏未免也太可笑了，明明是当年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可偏偏现在还在指责所有人都欠了她。
“当年如果你没有想害丽夫人，丽夫人也不会情急之下将你们的孩子互相掉包。”赵亦钰微启红唇，神情淡漠，“你这个动作的开始，就形成了一系列的效应，这种苦果就是你现在要承担的，怎么，当年你害人的时候，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承担不住？”
萧氏微微一颤，抬眸打量着赵亦钰。赵亦钰那双杏眸中透着冷淡的水色，泛着淡淡的波光，折射出一片冰凉。
萧氏突然觉得自己体内燃烧起了愤怒，她伸手，直指赵亦钰，道：“都是你！我本来可以平平静静地，什么也不知道地过完这辈子！都是你发现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你给了我最沉重的打击！”
赵亦钰轻嗤一声，“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可不可笑？事实就是事实，你再怎么蒙骗自己，事实都不会改变。”
事实……
萧氏的唇瓣颤抖得厉害，连带着整个人也颤抖了起来。
赵亦钰扬了扬红唇，杏眸中漾过一丝冷光，又道：“我只不过是揭露事实，将事实摊开给你看了而已，你不谢谢我就罢了，为何还要指责我？难道假象比真相更好呢？这个世界的虚伪已经这么多了，难道你们还要沉迷其中么？”
她的一番话说的萧氏与丽夫人没有反驳的余地，不肯接受现实的不止萧氏一个，丽夫人也如此。
丽夫人如今仍旧幻想要帮三王爷报仇，要帮三王爷夺得皇位，却没有想过以她的实力，压根不是赵亦钰的对手。她单纯地以为，只要杀了赵亦钰和先皇，她就有脸去见地底的儿子了，可是殊不知，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只是她找的借口。
萧氏颓废地坐倒在地上，直直地看着赵亦钰，“为什么你要说这样残酷的话？”
“残酷的不是我。”赵亦钰冷冷勾了红唇，“残酷的是这个世间。”
萧氏与丽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胜者王败者寇的道理，既然她们两个人今日遇见了，那么就不可能放任对方就这样走了。
丽夫人放眼看着萧氏，想起了自己刚刚嫁给先皇的日子。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对未来有着无限的幻想。可是她偏偏和萧氏同一时间怀孕，导致了萧氏对她的残害。
事到如今，她仍然恨着萧氏，恨这个几乎毁掉她一生的女人。
萧氏也凝视着丽夫人，回想起自己与先皇新婚燕尔，可先皇偏偏宠爱丽夫人，经常将她弃之不顾。是丽夫人磨灭了她的所有希望，她要让丽夫人付出代价！
赵亦钰的目光幽幽在这两个女人身上流转，只觉得异常好笑。两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受害者，都以为这个世界就该围着她们打转，只允许她们害人，不允许别人害她们，才会发生眼前这样的一幕。
“我们来做个了断吧。”萧氏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们两人都没有了年轻时的美貌，一个已经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了废人。一个已经瘦骨嶙峋，瞧不出当年半分美艳的影子。
形同鬼魅的两人互相对视着，互相鄙夷着。
“你想怎么做个了断？”丽夫人问道。
萧氏突然转过头去，看着赵亦钰。赵亦钰微微蹙眉，这萧氏的眼神满是要与世诀别了的快意，这个萧氏——还是想要和丽夫人同归于尽的！
她忙伸手拉住萧氏，只见萧氏回眸看她，声音平淡，“赵亦钰，在这辈子的最后一刻我想要守承诺，这个给你。”
赵亦钰接过萧氏递来的纸条，听萧氏又道：“这上面写的，就是齐之暄在西秦布下的那名眼线。”
赵亦钰并没有立刻打开瞧看，她对人心的把握极准，知道萧氏在这一刻是不会骗她的。
只不过……
她微微蹙眉，“你还是打算去死？”
萧氏苦涩一笑，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你并不讨厌三王爷，你之所以抓了他，是因为他与你的利益冲突，且永远不能调和。你如今劝诫我要留住性命，也不是因为你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而是你遵守了与他的承诺，要留我一命。”
赵亦钰点了点头，萧氏说得不错，萧氏的死活压根就与她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三王爷生前的嘱托，才让她想要留住萧氏的性命。
萧氏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但是……我不需要了。”
“你以为，死了就能解脱了吗？”赵亦钰蹙了蹙眉。
“我不求解脱，但求一死。”萧氏默了默，道，“我如今已经脆弱到碰到棉花都会受伤了。”
赵亦钰瞧着萧氏朝丽夫人走去，瞧着丽夫人的瞳孔惊恐得放大。
她抿了抿红唇，这两个人的了断，她不适合参与。
“来吧！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萧氏拉住丽夫人的轮椅，推着丽夫人往旁边的悬崖去了。
丽夫人心中惊恐，她还没替儿子报完仇，她还没杀掉赵亦钰，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你放开我！放开！”丽夫人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然而，没有人会来救她。
赵亦钰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知道丽夫人只要活着，就想要她的命，她是不会去救一个想要杀了她的人的。
只见萧氏纵身一跃，带着丽夫人，两人一同坠下了悬崖去。
赵亦钰讥讽地勾了红唇，这两个人争斗了一辈子，却什么也没有留下，到生命的最后，竟然是她们两个人一起死去的，这不是最大的讽刺么？
她敛了目光，看着刚才萧氏交给她的那张字条，不由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