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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n.003|卑微者行径·Ⅲ

「磅啷——!」

「噗嗤——!」

天地一线的尽头,黎明已经张开了双手。

它搂抱住了尊严的大地,向和蔼的森林问了声好,接着还饶有兴味地介入了一人一魔的争斗,用晨光为他们加油打劲。

「胜负已分?」

「看来……是呢。」

先是一声清脆的金属碎裂声,后是一道硬物刺入体内的闷响。

筱雅耍帅地舔了舔嘴角挣裂的血渍,但却装逼失败,胸口被撕开的口子突然敞开,让他一口老血呕在了圣骑士脸上。

「会输给你,我其实很开心,因为我们都不是坚持从一而终的斗士,充其量只是两个怪物在互殴而已。」

霍恩毫不介意地咧嘴一笑,然后整个人都失去重心,侧身往一旁的石蛇尸体上倒下。

「啊,是啊。说白了大家都是可怜人,但是我赢了,所以我起码没有你可怜。」

说着,筱雅猛地拔出插进霍恩胸脯的断剑,他本想刀风乱舞砍断骑士的四肢。

却不料因为拔剑身体失去了平衡,最后一头栽倒在了腥臭绵软的土里。

「两个怪物互博,不论输赢,它们也终究只是个怪物啊。」

他捂住胸口的剑孔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除了半边脸,几乎全被黑色的鳞片状皮甲覆盖。

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动弹了,要是刚才的那一剑再偏上几分,那么现在说风凉话可能就是霍恩。

“嘛,反正我身上的恶魔血能加速治疗,等休息够了再去杀了他吧。”

这样想到,筱雅忍住了后脑袭来的眩晕之感,上下颚咬紧的力度堪比鳄鱼,牙缝里不停发出难受的哼哼声。

在逞强掩护银撤离后,筱雅即没有使用失衡,也没有选择领域。

与之相反,他与霍恩的厮杀从头到尾只用了一个天赋法术——即漆黑色,吞噬。

「你明明不必依赖大剑就能使用魔法,为什么还要一直顾忌它的损耗?就为了这最终一击的出其不意?」

这个时候,霍恩突然出声打断了筱雅的思绪:

「如果是,我对你感到由衷的钦佩,如果不是,我会认为你是一个疯子,又是精灵又是恶魔的疯子。」

说着,圣骑士突然暴起一声咳嗽,其势之大,像是能把肺都给咳出来。

方才两人进行了力竭前的终极决斗,其结果显而易见,以筱雅特殊的体质略胜一筹,霍恩险些直接死于剑下。

圣骑士万万没有想到,筱雅最后没有使用任何赋予术式,他竟然凭靠蛮横的力量与赴死的决心战胜了自己。

因为筱雅不顾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大剑的缘故,他碰巧通过大剑的吞噬属性发现了霍恩的一个致命弱点。



那就是,他的“秽土转生”并不能无限使用,而是像消耗品一样,拥有释放次数的限制。



那是在筱雅用大剑“吃掉”霍恩一部分身体后察觉到的——即圣骑士被吞吃的部分没有立即复原。

一摸清这个原理,筱雅立刻就转变迎敌策略,由主防守换成主进攻,最后算准了霍恩的代灵反应极限,一击制敌。

他主动解除了漆黑色吞噬的赋予,然后使用能够对霍恩造成伤害的银白色孤注一掷。

而霍恩自然也破釜沉舟,他算定银白色失衡会使筱雅的身体暴露在他的剑下,于是便提剑砍将过去。

可战况却是,在危急关头,筱雅将所有赋予法术全部解除,任由霍恩把剑刺断,再用身体硬接一击把剑夹稳。



胜负,可想而知。



「诶嘿嘿,很不凑巧,你姑奶奶我还真的是一个疯子,我之所以没有放弃这把剑,只是因为我不想暴露本性罢了。」

筱雅嘲讽一笑,随即他身上的鳞甲又厚实了许多,甚至已经在胸口的剑痕上结了痂止血。

「不想被人看见啊,肮脏的自己,不是真实的自己。明明是一只精灵,体内却留着恶魔的污秽血液……」

说着,筱雅握紧了拳头,对着自己的伤口狠狠砸下:

「哼——!你瞧见没有!我其实是比你还要恶心的怪物啊,哪怕是致死的伤口也可以立即愈合,就连自杀也做不到。」

只见在他拳头冲击的地方,结痂的伤口不仅没有裂开,反而愈合得更加彻底,深黑色的鳞片有如蛇皮,纲张举目。

并且更加骇人的是,筱雅身上的黑甲在大剑断裂后便像春天里的野草,遍布全身茂盛怖人。

在当今世界,一旦在北方荒原以外之地被人发现这种外貌的“存在”。

那么此地肯定会被守卫者联盟封锁起来,施加昼夜不间断巡逻,设立平民禁止接近的关卡,以此保证高原下圣土的安全。



因为,这是只有恶魔才拥有的体貌啊。所以,为了掩饰这幅丑陋的肉体,筱雅一直随身携带着那柄大剑。



「……」

霍恩无言以对,因为他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多次见识过筱雅恐怖的自愈能力。

被石蟒啃断右臂,筱雅竟然淡定地将断手捡起,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将它接了回去活动自如。

他的银白色长发上一直染有皮开肉绽时飞溅的血渍,此刻在朝阳的荣光下甚至有若战辉,斑驳乌黑的脏血散发着甜味。

不过霍恩好歹是一位十亚骑士,他曾驰骋沙场,将虫族或是暗裔的躯体撕碎。

所以纵使身体瘫痪也不能把自己的逼格降低,仍然以一副凌然的态度向筱雅说道:

「是十年前,恶魔裔入侵莱恩之域时留下的?」

在霍恩的记忆中,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依然清晰得往如昨日。

“因为那一年,北方荒原的恶魔和南方沼地的虫族,几乎在同一时间入侵中部平原。”

霍恩当时就在十亚的圣殿本部抵御虫族,所以那年发生的事情,他都非常清楚。

譬如珏天政变,莱恩之域被恶魔裔占领洗劫一空,帕尔高原上的巨人山脉跳起了久违的巫舞,地底下的矮人创立了商会…

「不然还能是哪次?很可笑对吧?一个男性的魅精灵,却被迫移植了母魅魔的器官,恶心……我自己都厌恶我自己。」

筱雅烦躁地坐起了身,离他刚才筋疲力尽瘫倒在地才过了不到一分钟,现在居然就能够自由活动了。

这就是恶魔血统带来的收益啊,也正因为恶魔生性残暴,并且体质也如此强横,所以才会被守卫者联盟驱逐到了远方。

在十年前,筱雅和妹妹筱蔷两人一起被恶魔裔的军队捕获。

再加上两人又是魅精灵一族,在堕成阶下囚(劳动奴隶)的同时,也沦为了肉体奴隶。

两兄妹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被强暴,被轮秽,暗无天日的绝境,令人无法相信这世上存在活到明天理由。

「老子可是心无二意萝莉控啊!这个该死的魅魔为了占领我的身体,还他妈的把我掰弯了!」

「你知道老娘花了多少年才适应了这奇葩的性取向吗?为了抑制魅魔的求偶冲动,我不得不打造这柄剑。」

说着,筱雅勉强支撑断剑站了起来,然后向霍恩指了指自己已经搭起帐篷的下体:

「所以啊大叔,我现在不道为什么,看着你的脸还觉得你有点小帅,你身为骑士应该不会歧视同性恋吧?」

他曾经和银一样,是自卑厌世的家伙。每天过着扭曲不堪的生活,不过在某次手术之后,筱雅终于醒悟了过来。

那是恶魔用来进行法术实验的手术,这些邪恶奸诈的影者,试图通过恶魔强大的再生能力,将法术回路强制嵌入肉身中。

它们认为,恶魔的再生血肉若是能自行生长出符文的咒语,那么恶魔裔将迎来空前的盛世。

筱雅不幸地,抑或者是万幸地成为了这项实验的“小白鼠”,最后他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位魅魔,人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

霍恩盯着他隆起的裙摆久久不语,心中对筱雅的同情也尽数转为了忧心忡忡,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

「吾……正因为吾为骑士,才更因坚守骑士的尊严和荣耀……筱雅大人,请你尊重在下的人格。」

回想起某天夜晚筱某人对银干的好事,霍恩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哈,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么软弱的一面。算了算了,我对大叔没兴趣,你要是再年轻个十岁,说不定我就会那啥。」

「如此,倒还是谢谢筱雅大人的成全了。」

霍恩长叹了口气,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惨兮。

他这一生都洁身自好,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也没多少讨厌的事物。

但有一点霍恩知道的很清楚,那就是他喜欢女人,不论天塌地陷都不会改变。

要是在今天他真的给筱雅“失了身”,怕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喂,别说得跟没你什么事了一样,给老娘起来,我还有话要问你——」

不过就在圣骑士禁闭双眼,等待筱雅给他最后一击的时候。

「我知道你肯定会恪守骑士精神,不背叛,不投敌,所以我要问的都是些私事而已。」

筱雅用断剑抵住了霍恩的下巴,然后把他的头抬起,直视着他的黑瞳说道:

「香格拉蒂,她和你们十亚,究竟有什么关系?」

「嗯?」

“什么关系?”

霍恩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装傻胡说。

「当然是敌对关系,这有什么问题吗?」

骑士忍住了眼睛的不自觉左瞟,然后沉吟道:

「如果还要加上我个人的看法,那么我还能告诉您,她是一位极其尽忠职守的战斗女仆,同时拥有着强大的作战能力。」

「嚯?真的只是这样吗?我看你的眼神还有些小崇拜啊,你真的没有在骗我对吧?」

筱雅蔑视地抬高下巴,一双红瞳失去了大剑的限制甚至在隐隐转化为紫色。

无色巨刃,是雷诺托家族关系,用少量接触空气的矮人猎金打造成的魔导金属。

在筱雅成为它的主人之前,他放空了全身的血液让这把剑的剑身吸收。

这样一来,放血即绑定了魔导的归属权,也暂时清空了筱雅体内的恶魔血液,从而让大剑封印住恶魔的力量。

「可我在两天前,亲眼看见了她和一个奇临兵骑士团混在一起,是你们对她做了洗脑手术,还是她本来就是你们的人?」

这个时候,筱雅猛一低头,一双紫色竖瞳仿佛具有腐蚀性,看得霍恩都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与此同时,在筱雅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一根拇指粗细的蛇状物体,它缠住了筱雅的大腿,有着混合了紫色和黑色的纹路。

霍恩定睛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条提夫林之尾,各种深奥的符文像浮雕一般生长于此,在末尾还有一个箭矢般的端头。

「筱雅大人,恕在下无可奉告。这不是您的私事它涉及到吾等高层的机密,您没有权力知道,我也没有资格诉说。」

霍恩垂下了眼脸,一副“拔剑吧,我死也不会说”的样子。

他自然是明白,香格拉蒂除了奥维尔家族的侍卫女仆长的身份,还有着十亚人类圣骑士候补一职。

墨寒芳是十亚至今为止最出色的谍报人员之一,今后可能还要出使类似的潜伏任务,所以霍恩是不可能泄密的。

「啧啧啧,你的表情还真是大义凛然呢,不说就不说,我总会有办法让你松口的。」

筱雅诱惑地眨了个媚眼,想必早就做好了霍恩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准备:

「嗙啷。」

「我知道我的取向有问题,所以从来不奢望获得谁的眷顾。不过嘛,这不代表我会去剥夺属于别人的幸福,与之相反。」

说着,筱雅将断剑随手一丢,也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留着母恶魔血的缘故,他的身材愈发苗条窈窕,活像妩媚的脱衣舞娘。

「我绝不允许有人肆意践踏他人的幸福,银尤为其首,其次是雷诺和我的妹妹,最后才是我和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时,似乎觉得霍恩惊愕的表情很是有趣,筱雅竟然开始了宽衣解带。

牛奶色外套的扣子被他一个一个解开,脱到最后,他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制服短裙,除此之外赤身裸体。

「那么,十亚的圣骑士长官请不要逼我对你下手哦。虽然我不好大叔这口,但为了获取情报,也不得不牺牲色相了呢。」

筱雅噗通一声就躺进了霍恩的怀里,他神情妖娆地抚摸着中年人的胸膛,舌头甚至从他的伤口舔到了满是胡茬的脸上。

真不愧是天生的魅精灵,再加上有魅魔的合体,筱雅的每一颦每一笑都具有魔力,沉重的吐息让圣骑士也脸红了起来。



何等残酷有效的……严刑逼供。



霍恩像被人从头淋下一桶冰水一样,浑身战栗不已,但却不敢乱动,生怕自己身上的某些零件砰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很好,很好。我看你能忍耐多久,你一动不动是再好不过了,我最喜欢在干这种事情的时候主动了,要乖乖的哦。」

筱雅邪笑一声,接着用骑马的姿势坐在了霍恩身上捧住了他的脸颊: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不打自招,要么失身堕落。温馨提示一下,我不仅会当受,还很喜欢当攻的哟。」

说着,他咬住舌头,伸手揉了揉圣骑士的第一性征,同时撩起了自己的裙摆,双肩努力地向中靠拢,试图挤出一丝沟壑。

「……」

这绝对不像是逢场作戏的派头,霍恩从他迫不及待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如果是筱雅的话他肯定会干出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咕噜。

圣骑士吞了口唾沫,他看着“少女”卖力挤沟的样子竟然还真的有了些胜利反应,不禁暗自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赧。



沉默。



这种时候,是自己的人格重要,还是教廷的机密重要呢?

霍恩丶华盛顿是一个孤儿,他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从小到大都是在十亚的祈法教堂度过。

莲普丶查尔斯导师,还有曾圣骑士凯恩对他照顾有加,他们都说他是颗将来能成大事的种子。

所以,安德亚十字教廷对于霍恩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信仰归宿那么简单,它还象征着家庭和友爱。



可是。



除了把自己养大,最后培养成圣骑士这一点,霍恩对于十亚的感情并不如何深厚。

他是个寡言的人,也是个一本正经处理一切事务的愣头青。

在十亚的同伴都说他是个呆子,不知变通,只认死理,霍恩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隐隐感觉自己的一生都是被安排好的,不仅只有祈法教堂的童年,还有他木讷的性格也是被设计出来的。

所以在二十年前,祈法教堂的神议中,他选择了报效十亚——也由此获得了“人工赋予”的代灵,后来成为了一介圣职者。

而他做这些,也只为了搞清楚自己这一生存活的意义罢了。



但到了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一味地听从十亚的命令是为什么?

他的代灵是十亚给赐予的,衣食住行是教廷的均衡门罗提供的,就连信仰也是神父们后天灌输的。



那,有什么东西,是属于霍恩丶华盛顿自己的呢?



霍恩陷入了沉思,不过在某个部位被筱雅用指头弹了一下之后,他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奥维尔丶香格拉蒂,她其实是二十年前,十亚派遣进莱恩之域的偷窃卧底。现位十三阶圣骑士候补,代号奥术三千。」

说完,霍恩侥幸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在心里暗自祈祷,自己怎么还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呢?

「圣……圣骑士?」

终于,在听见如此爆炸的消息后,筱雅停止了和霍恩的缠绵。

他一个纵身起步,就在空中把脱下的衣服都穿了回去,接着拽住骑士的衣领逼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那个呆瓜是圣骑士?她是怎么混进奥维尔的,对银有没有危险,实力和你相比谁强谁弱!」

「该死,没有时间了。你他妈快给老娘吐出来,关于香格拉蒂一切情报你知道多少?十亚又藏了多少人在莱恩之域!」

说着,筱雅的紫瞳邪光大放,他的犬齿好像能咬碎钢板一般,一嘴的唾沫星子全部喷到了霍恩的脸上。

「是……是的。那个女仆,她的真名叫墨寒芳。至于她是怎么安插进精灵圣地,服从的指令对象是谁,我也不知道。」

霍恩有气无力地被筱雅提到了半空,胸口的血洞又是流血又是掉沙,看来将命不久矣。

「什么意思!服从的命令对象又是什么!你他妈的給我一个一个地回答,漏答一个老娘就舌吻你两分钟!」

筱雅气急败坏地喊道,他现在甚至都懒得霍恩对出手,松开了揪着的衣领,转而用股间蜿蜒而出的尾巴缠绕了骑士。

「噗……咳咳咳,服从的命令对象……咳咳咳,是指每一个十亚圣徒都有的直属长官,例如骑士听命于主教,咳咳咳。」

霍恩的身体被勒得不轻,不过好在他怕极了筱雅的湿吻,所以说起话来还算利索:

「教廷内部有着严格的职位排序,低级的持剑者跟随神父,唱诗班的修女则拜于歌德者导师的门下,而要塞级和骑士…」

「则直接听命于主教和大主教,有时候三大教派的‘王阶’和教皇也会传令给我们,不过为了保证任务效率,一般不会…」

说着,这位圣骑士呕出了老大一滩污血,这也让筱雅意识到他逼人太甚,不由把尾巴的力道松了几分:

「继续说!不要停,你要是现在就嗝屁我一定会趁热上了你,再给老娘坚持一会!」

筱雅也觉得这么做有些过分,不过为了快速地获取信息,威胁和恐吓是必不可少的。

「一般不会出现越级传达命令的现象,也因此,十亚的一切行动井然有序,每个人都不知道同伴的上司是谁。」

「所以对于墨寒芳的潜入,除了她的直属教官没人知道具体情况,更不要说这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咳咳咳。」

「妈的,老娘都说叫你别停,再咳嗽我就用嘴帮你赌上!」

筱雅忍不住踹了霍恩下体一脚,疼得他直留血泪。

「至于对维尔银有无危险,那就得看她这二十年来,对十亚的忠诚有没有减弱了。而孰强孰弱这一点…」

「我没有接触过她的代灵,所以不清楚她的真实实力。不过……墨寒芳大人是十四岁就成为圣骑士候补的天才…」

「想必一定很强吧,并且最为关键的一点——她保持着人类的身份,今后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果然,霍恩吃疼,听话得止住了咳嗽。

可是这么做的后果也十分明显,那就是他的胸口血泊和黄沙的覆盖范围越漫越大,让人十分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挂。

「切——!这么说,你对于她其实并不了解?那我就有理由怀疑,是你们对她进行了洗脑,然后再花言巧语骗我反间?」

不过筱雅也不是什么善茬,她在分析完霍恩的话语后就提出了质疑。

“毕竟,那个为了主人如此拼命的女仆,怎么看都不像是虚心假意的间谍啊。”

「你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但我所知也仅此而已,至于筱雅大人信不信,就不关在下的事了。」

霍恩长叹了口气,而这一次叹气,他是抱着视死如归的情绪叹的。

“我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请筱雅大人速速动手吧。”

这样想到,霍恩安祥地闭上了眼睛,浑身上下的痛觉也识趣地不再传递至大脑,一副安然祥和的样子。

「你倒是很懂嘛?哼,看来帮银这小子不光要擦干净屁股,就连冲水也是我来做啊。」

说着,筱雅一甩尾巴,把霍恩抛到了石蟒碎裂后留下的土壤之中:

「如果她真的是十亚圣骑士,我也正好少个情敌,区区圣骑士候补而已,难不成还能比你更厉害不成?」

他走到了圣骑士的身边,手里拿着大剑就要了结他这不清不楚的一生。



然而。



就在断剑的剑锋砍掉霍恩头颅的一瞬,霍恩忽然睁开了眼睛说道。

「不,那可未必。在下指的圣骑士候补,并非是指像我这样的非人,而是指真正的门罗十二骑士。」

「啧,你要死就赶紧死啊!挥剑挥到一半停下来会闪到腰的诶!」

“少女”没好气地瞪了骑士一眼。

「真正的圣骑士,那是啥?你想说你是冒牌货,其他的十亚武士个个都比你叼炸天?」

「不,在下的的确确是圣骑士没错。可却不是‘人类’骑士,而是‘活死’骑士。」

霍恩一脸认真地说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几乎让人错以为他很健康:

「十亚对外宣称圣骑士有十三人,但那只是统称而已,真正具有人类意志和肉体的战士只有十二人…」

「而放弃了人类的身体和潜能极限的怪物,则另编十三位,归到十亚王下十三人的第十三阶之中…」

「所以十亚的圣骑士其实总数有二十五人,而真正的人类战士也只有十二个而已,墨寒芳大人,便是这十二人的候补。」

语毕,霍恩停止了呻吟,看着天边的白云渺茫了思绪。

「嘁,说白了不就是人兽混编旅吗?人类也好,怪物也罢,都是些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家伙。」

筱雅对十亚的骑士制度嗤之以鼻。

因为他太了解当一个人/精灵丧失自己意志后的惨状,那感觉比眼睛进了辣椒油不能擦还要难受。

「你的遗言也该说完了吧?老娘是不会管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事情啦,谁敢动银一根手指头我就睡了他,不论物种!」

“少女”做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发言,接着将断剑残骸用骑士的披风捆绑在背上,一脚踩在霍恩身上说道:

「能认识另一个‘非人’我也很愉快,你有什么遗愿就赶紧说了吧。虽然我不见得会去完成,但当个听众还是没关系的。」

「遗愿……吗?对我而言仿佛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啊,在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更不用说是被别人杀死。」

霍恩呆住笑了笑,然后表情真挚地注视着筱雅的紫瞳:

「不过现在,我解脱了,感谢筱雅大人的拯救。吾唯一的遗愿就是死亡,不过不是以怪物的身份死去,而是以人类……」

说着,他的身体忽然一阵势度极大的痉挛,胸口的血洞像开矿时爆出的地下水喷泉,一时间染红了筱雅和周遭的沙地。

「人类么?你还是真是执着。这就是你想要誓死守护的东西?听起来很微不足道哦。」

听罢霍恩的自白,筱雅也对这个木头骑士刮目相看了起来。

人是很容易忘本的,一旦忘记了就难以再回忆挽回。这一点精灵也不例外,筱雅至今都很后悔,为什么要参加那个实验。

在提夫林的集中营,筱雅为了让一个月来,只吃男人体液维生的妹妹填饱肚子,自己主动要求和魅魔匹配血型进行手术。

那是场痛疼至极的灾难,没有麻醉,没有干净的手术台——甚至还是在一个露天的冰原之中,他被移植了恶魔的器官。

抛弃自己的种族化身为怪物,这看似轻松简单,但若不是逼不得已或是信仰坚定的人,根本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和迷茫。

既不是精灵也不是恶魔,更不能不顾妹妹的死活一死了之。

想到这里,筱雅突然对霍恩的处境产生了同情,身为同类惺惺相惜的那种,他清楚怪物的心理的活动。

「没问题,以人类的身份到来这个世界,就该以人类的身份回归深渊。我从不信什么米斯特拉,不过今天就特别破例。」

「为你祝福,为你祈祷,坚守人类本分的怪物,不知道自己因何作战的骑士,在虚空深渊的尽头寻找属于你的归宿吧。」

“少女”长吁了口气,把霍恩的身体摆放端庄,然后用他不听使唤的双手在骑士胸前画了个十字。

而在筱雅大声颂唱死者祷告之时。

霍恩体内的代灵德体,也仿佛听懂了诗文般的死前箴言,竟然自行开启了保护机制,将他的身体转化为砂石。

不过因为霍恩实在太过虚弱的缘故,他的代灵没能将损坏的器官完全变成无机的土壤,反而把他的伤势加重难医。

骑士的胸口迸发着泥沙,这些来自大地深处的有机物和百年难遇的腥血混合在一起,让整个草原都弥漫着香味。

“难道人类真的就只能依靠代灵和信仰作战吗?脆弱的肉身,伟大的智慧,这样活死难料,难道就是人类应有的模样?”

霍恩不解,在视线忽闪忽灭之际,他回忆起了小时候生活的教堂,还有跟随一众孤儿偷窥修女沐浴的往事。



孤儿的一生,骑士的一生,名叫霍恩丶华盛顿的男人的一生。



“罢了,起码在死前知道自己曾经活过。”

「噗嗤——!」

突然间,一道极似浆果爆裂的声音响彻在霍恩耳畔,他也清楚这道声音代表着什么,嘴角不禁扯出一缕微笑。

“如此,提线的木偶终于被丢出了舞台。”



——族耀术派·奥维尔赋予术式·无色·银白色,虹色物质赋予,失衡发动。



「啧,他妈的。为什么你死也死得像小说里的人物一样,死前带笑不吉利的你知道吗?真以为自己是主角?」

将堪比剃刀般锋利的爪子拔出霍恩的心脏,筱雅一甩手腕,华丽地在晨辉中洒下一道彩虹。

彩虹很美,但他现在可没空欣赏。只见筱雅抄起大剑的断柄就铲起一抔土,然后把霍恩的尸体像翻咸鱼一样扔进了坑里:

「看你就这么死在荒野也怪可怜的,老娘就勉为其难地把你埋了再立个碑好了,到了那头可别说我有亏待你啊。」

只有银白色失衡能真正对霍恩的本体造成伤害,所以他没有吝啬今日已经见底的可用法术位,小手一抠就毁了骑士心脏。

「死了也要多浪费我几个法术位,好在今天天亮得比较快,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干掉你呢。」

说完,筱雅脱力地一耸肩,抬脚就往银离开的方向踏去。



可是。



「嗤——!滋滋滋滋滋滋!」

「Fu*k,果然不该拿封印做赌注吗?没想到杀个怪物圣骑士就他妈的这么麻烦,真不爽啊……」

“少女”才刚迈开步子走了不到两秒,他身上的断剑突然闪耀起醉人的紫光,就好像里面栖息着什么邪恶,令人不寒而栗。

这束紫光似乎具有实体,它的每一次闪烁都和心跳一样有着周期的频率,并且还像毒液一样腐蚀着筱雅的肉体。

「噗通——!」

筱雅两手撑地跪倒在了地上,浑身密布的黑色鳞片也随着紫光的错落开始缓缓变色。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条正在蜕皮的蟒蛇,身体无力好似女人分娩。

「Sh*t,反噬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啊,是太多年来一直死死压制她的关系吗?现在想趁机夺过身体的主导权,做梦!」

“少女”咒骂一声,双腿抽搐不止让他极为火大,这是那只魅魔在作怪。

通过交换主要器官再进行恶魔裔的巫术妖法,那只濒死的母魅魔被完美移植到了筱雅体内,多年来一直引诱他勾引男人。

「这样打战可没办法继续战斗,香格拉蒂如果真的是敌人,银那小子一定会崩溃的吧……打起精神,不能在这里倒下。」

说着,筱雅收紧双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如此夹腿蹒跚的姿势,让人看见了怕是会以为他被人踢到了蛋。

嗯,虽然这么说有些丢脸,但其实筱雅的“蛋”确实被人动过手脚。

那场再生手术不光把筱雅的身体改造的面目全非,还很“亲切”地为他做了绝育手术,以便那只母魅魔“安居乐业”。

托这项手术的福,筱雅的体内被刻下了无数的法术咒文,用来实验恶魔的再生体质能否作为魔导的使用材料。

他的基因被提夫林们肆意更改,脾脏类的器官上写满了看不懂的神圣语和恶魔文。

以此,筱雅的天赋法术也由一变八——恶魔们从他原始的天赋入手升级,把他的肉体制作成了魔导——甚至不需要吟唱。

「轰——!」

而这个时候,在地平线的尽头突然隆起了一纵比太阳还要庞大的蘑菇云,像是有千百个火球术一齐引爆。

「嘭砰。」

筱雅还没来得及看清蘑菇云的纹路,一道迟来的气浪便将他整个人都给掀翻,开阔的草原上扬起了漫天的烟尘。

「咳咳咳咳,该死,这是什么东西?火球术?还是次元攻击,难不成是香格拉蒂搞出来的?」

吃了一嘴土还来不及抱怨,在筱雅探清了爆炸的方位,是银离开的方向时便感到了不安。

「难道真的是圣骑士吗?看来不下狠手是没办法了,银你可别嗝屁了啊。」

他一锤土堆,靠残存的腕力从地上扒了起来,接着返身爬向霍恩埋葬的地方。

「该死,早知道我就不说死后来一发这种话了。继老娘被魅魔掰弯后,竟然还要对死人榨精,先王真是待我不薄。」

原来筱雅一直忍耐的躁动,是类似发情一类的生理现象。

在提夫林的符文手术失败后,筱雅被视为废品重新投入了奴隶精灵的行列之中。

原因很简单,因为筱雅虽然通过体内铭刻可再生的符文,被人工添加了超常数量的法术位。

但这么做的成本实在太高,筱雅听说它们为了把魅魔的器官放在他的体内仍然能够存活,就花费了数量繁多的法咒。

并且更为重要的,恶魔们没法解决器官主人的灵魂意识和� �移植对象意志的兼容问题。

这也直接导致了筱雅今后的取向不正常,再加上魅精灵不觅食异性精气就无法存活,所以研究也最终搁浅。

“可你他妈的到底是有多饥渴啊?又不是几百年没碰过男人了,难道就不能靠自给自足……算了,怪恶心的。”

筱雅爬回了原地,用手一把把地将霍恩的身体挖了出来。

他的某个部位已经一柱擎天,身体也像春天的猫一样瘙痒难耐,竟然是快要高潮了。

「死者莫怪,这不是我想的,而是我身体里的那个骚货想这么做。你要怪就怪她吧,请原谅我最后还是对您下手了。」

看着霍恩依旧安祥的面容,筱雅又气又喜,随即便把他嘴缝里的泥土抠挖干净,然后一个啜饮就吻了上去。

圣骑士若是有在天之灵,指不定会被“少女”的出尔反尔给气活过来。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筱雅的身体里住着一只魅魔呢?

就是因为那位“小姐”会不分时间场合地发情,所以雷诺才毅然决然地命令筱雅将她封印在剑里。

这样做他就不用再担心,在某一天早上舒适地醒来,然后一掀被毯发现有一只“人面兽心”的精灵在帮雷诺处理晨勃。

「要当太监还是我的侍卫,请你慎重地做出选择。」

这是雷诺的原话,筱雅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脸红,但当他扒掉霍恩的衣服之后,魅魔的本性便再也无法抑制。

「维尔银,你可要等着我啊…没了这柄剑实在是太碍事了,我一定会把你逮回来的。」

说着,筱雅已经和骑士摆好了姿势,朝阳也从地平线的那头腾空升起,掩了满面的白云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