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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银月祭典

人类的节日中,最为盛大的,是纪念威廉·图拉曼带领人族登上西大陆的“金刃节”;而精灵的节日中,除了每年年终的除夕之外,最盛大的节日就是为了庆祝丰收和希望而举行的银月祭典。据说,在这个祭典上,银月女神苏菲娅会降下神谕,预示来年的收成。

精灵们并不信仰银月女神,这个祭典之所以以她的名字命名,是因为精灵神系的主神曾经与她立下的某个约定。所以当霍尔顿走在秋季祭典之前的绿章村的时候,到处都是新月和满月形状的装饰品——新月代表苏菲娅的注视,满月代表苏菲娅的喜悦。

当然,在这些装饰品中,最令人惊奇的就是德鲁伊和他的学徒们的小小魔法。艾尔莎欢快地将一个个藤篮挂在银杏树的树枝上,用自然之力驱动之后,藤篮中生发出无数流苏般的花朵,红黄粉紫各异,从篮中垂挂下来,在秋风的吹拂下像是风铃一般摇晃。男孩负责将藤篮挂在更高的位置上,而女孩将蕴含着自然力量的光点送入半空中。在所有装饰品都被挂好之后,艾尔莎念动咒语,苍绿色的雨滴反向升入半空,五颜六色的花朵瞬间挂满了整棵银杏树。

在装点完自己家的树之后,霍尔顿开始四处帮忙——有了他在,往年一些够不到的地方,今年都可以随意地装饰——比如每棵树的顶端。当然,不是家家都有德鲁伊的学徒的,更多的人家是将藤篮装满鲜花然后挂在树上——就比如斯维尔家。斯维尔结结巴巴地跑到绿瀑家的大银杏树下,费力地比划了一阵,霍尔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背上手风琴帮忙去了。

在解决了黯叶家的装饰问题之后,少年立刻被一群和他相熟的孩子拉走了——精灵们都希望自己的树屋能更漂亮一点,不少人类孩子也想给诗人哥哥看一下自己家的装饰。霍尔顿迷迷糊糊地被拉着东奔西跑,走了一个下午,附近孩子们的家几乎全都去了一遍。

日光渐渐暗下来,夜幕从大地上升起。霍尔顿从小罗德家的小屋里走出来——这座标准的人族小屋建在一座小山丘上——看着天边的晚霞伸了个懒腰。他觉得今天一下午比狩猎还累,不过满足感还是很充分的——他回头望去,在夕阳的照耀下,金黄色的树海闪烁着南瓜汤般温暖而鲜艳的颜色,而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在金色的林涛之间,柔和而不刺眼。最外面那一棵几乎是披着流彩一样的花朵的树,是艾尔莎的杰作。

夜风虽然有点凉,少年的心里却暖乎乎的。

当然,银月祭典最有趣的地点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的篝火庆典——现在当然不是时候,必须要等到苏菲娅女神升到天空的正中,庆典才会开始。最开始的时候,精灵们只会在月光下向苏菲娅进行祷告,然后各回各家。不过,自从精灵们走出三岛,来到这片人类居住的大陆上,银月祭的习俗就逐渐改变了。现在的银月祭上,会举办整个聚居地最盛大的舞会,青年男女——精灵的青年时代可是很漫长的——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互诉衷肠,或者调解矛盾。银月之光也意味着真实,在这一天,说出任何心里话都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霍尔顿看了一眼月亮的高度,他还有时间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男孩准备把团长留给他的那件厚外套穿上,毕竟是很正式的活动,他不想给艾尔莎一家丢脸。艾斯特斯和老罗德也从森林里归来。这几天吊儿郎当的精灵男人心情似乎不太好,面色十分凝重——但是无论是艾尔莎还是霍尔顿都没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具体的事情来。不过今天,艾斯特斯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像是终于从什么繁重的工作中脱身出来的那种表情。

这一天是席德勒的休息日,平常会遮蔽银月一部分的不可视的暗月,今天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由此,人们可以窥见苏菲娅女神的真容。

皎洁的银色光辉从林梢和树缝滴落,将整个村落涂抹上一层银光。虽然是夜里,整个大地却明晃晃的。银月祭典上是不允许点灯的,幸好还有一些不多的魔法光辉,让那些树荫显得不那么骇人。

随着月相的变迁,精灵们从各自的树屋上走下来,聚集到村子中央的空地。埃尔德隆和几个学徒站在空地中央一座生长着灌木和花朵的巨大石台上,简短地念完了祷词。霍尔顿学着艾尔莎的样子,双手合十抬头,对着月光轻声念出祷词的最后一句——那不是精灵文,也不是通用语,霍尔顿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听起来像是风吹过树林的声音一样。

更奇怪的是,念完这句简短的话——不过几个单词之后,他感觉有些热。

埃尔德隆带着学徒们从宽敞的平台上走下来,从手心飞出一颗光点。光点升到高出,猛地炸开,化作五颜六色的光束,而最中央的部分则是如银月般清澈的白光。

祈祷的精灵们轻松起来,四处走动。几个最好动的青年人直接跳上了平台,在月光的照射下欢快地跳起舞来。还有几个精灵坐在石台上,唱着瑞兰德的小调。年纪稍长的精灵——比如老罗德——则坐在石台旁边,微笑着看那几个后生胡闹。霍尔顿看到那个叫做阿克莱的青年也在石台边缘欢快地唱着歌,不时朝艾尔莎这边瞟一眼。他忍住想笑的冲动,和身边的小女孩聊了起来。

坐在他们身边的还有斯维尔和他的母亲。瘦小的妇人挎着一大包坚果,三个孩子有一把没一把地向自己嘴里塞着。斯维尔的母亲不是个健谈的女人——她之所以没有去石台上跳舞,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年龄问题,而且还因为她的一条腿是瘸的。平日里也很难看到她从树屋里面走出来,可能斯维尔不善言谈的习惯也是继承自他母亲。

艾尔莎吃了一大把坚果,打了一个小小的嗝。霍尔顿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看着石台上的欢快场面。他轻声地问斯维尔的母亲:“阿姨,这几天罗德叔叔和艾斯特斯叔叔他们究竟在忙什么?”

女人剥开一颗坚果塞到斯维尔的手里:“不知道,似乎是在搜索一个很大的猎物。”她局促地放下手:“听罗德说,他们明早就出发。”

霍尔顿的心打了一个结。

在他正惊诧于这个消息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转过头去,看到上气不接下气的阿克莱:“考菲尔德老兄!你上去唱一会吧,我有点唱不动了!”说着,他对着霍尔顿使了个眼色。

少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好好,你在这坐一会吧。”他背起手风琴,揉揉艾尔莎的脑袋:“我去唱一会。”

小女孩嘟着嘴哼了一声,转过去背着两个男孩。斯维尔的母亲笑笑,拉着阿莱克坐下。

林间的音乐声慢慢冲淡,月光从天中开始下降,银色的光芒渐渐消隐在森林中,欢快地跳着舞的人们慢慢停下脚步,一个一个地散去了。他们筋疲力尽,带着狂欢之后的迷蒙和轻松的心情。

霍尔顿收起手风琴——最近一段时间,他能亲身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不仅仅是自己的体温越来越高,梦游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还有爆发式增长的体能和力量。现在,单论体魄,他能和黑铁阶的战士角力而不落下风——这是他自己估算出的结论。他并不清楚是否一个正常的精灵都会有这样的变化,而且他也不敢去问艾斯特斯或者其他人——尤其是艾尔莎的爷爷。

少年只能把这些变化憋在心里。

艾尔莎揉着有些朦胧的眼睛,走到男孩身边:“诗人哥哥,我们回家吧。”

阿克莱羡慕地看着他们,对霍尔顿挥了挥手:“老兄,艾尔莎小妹妹,我先走了啊。”他跑到同村的几个年轻人身边。

少年也对着他挥了挥手,艾尔莎又哼了一声,霍尔顿敲敲她的脑门,她有些不情不愿地冲着阿克莱打了个招呼。

“好啦好啦,小艾尔莎,”他拉着女孩的手:“你很讨厌他吗?”

“这家伙傻里傻气的……”少女撇撇嘴:“上课的时候还总是喜欢抢我的问题回答。”

原来是因为这种事情吗?!

男孩捂着额头:“算了算了……艾尔莎,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希望你能回答我。”

“什么问题?”女孩抬起头问道。

“阿雅姐姐是你的亲姐姐吗?”他小心地挑选着措辞:“她现在在哪里呢?”

“阿雅姐姐?”艾尔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我四五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