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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艾文殿下

亚修静静地站在教室前面接受数十双目光的洗礼,他并不紧张,毕竟相比于这些稚嫩的目光(对他来说,确实算是稚嫩),他见过更为含蓄或是露骨的眼神。

是的,亚修曾经见过无数个盯着自己的视线,其中不乏表面和善温文尔雅但实际上却在他转身后变得犹如毒舌一般阴狠的,也有坦诚的表露杀意的视线,这些带着好奇或嫌弃的视线已经算是他见过的里面比较温柔的了,如果未曾到过克里尼,或许还能说是最“温柔”的。

“这是谁?也是新生?这种乞丐一样的家伙也能来这里?天呐,真是太疯狂了。”

“不行,我必须要回去和我父亲说一下,让他出面把这些垃圾赶出这里,教室可不是垃圾站,是时候整顿一下这里的环境了!”

“那可太好了,我正好觉得有一些家伙很碍眼,如果你父亲能做到的话最好把那些家伙也一起赶出去。”说话的人好似不在意的瞥了一眼维亚和埃尔乌斯,很显然指的就是他们。

“哼!你最好把‘如果’去掉,不然的话到时候你和他们这些贱民一起滚出去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有人迎合,说话之人更加意气风发。

很难想象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能说这么阴毒的话,常有人说童言无忌,孩子就是一张白纸染上什么颜色都是看受过什么影响,但正因为是一张白纸,所以被其他颜色浸染时才变色的更快、更纯粹,不是吗?

玛西当然也听到了,顿时脸色难看的瞄了一眼亚修,还好这孩子不当回事,表情平静得就像完全听见的聋子一样,或者说是把这些当做家常便饭了呢?不管怎么说玛西首先庆幸亚修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不然真闹出什么矛盾到最后吃亏的恐怕还是他自己。

但玛西不用顾虑这些,拍了拍手止住了闲言碎语之后,她表情严肃的说道:“或许这里真的有垃圾吧,不过即使有那也是你们这些人!”说完指了指刚刚说话的那几个孩子。

伯顿侯爵的儿子最是激动,站起来一拍桌子喊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说我是垃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吗?一个小小的子爵有什么资格教我这个未来的伯爵?叫你一声老师是给你面子知道吗?臭女人!”

“凭什么?凭我可以让你滚出去这个理由够吗?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什么,这里不是克里尼皇家贵族学院,而是军事学院!严格来说,我不是你们的老师而是你们的长官,要想凭身份证明自己的话,那你可能来错地方了。

当然,你可以哭着回去找你的伯爵父亲告状,看看他敢不敢来这里替你撑腰。老实告诉你们,这里所有人包括你们都是直属于陛下的军人,连公爵大人踏进学院的大门都要从马车上下来步行以示尊重,你们觉得自己身份比他们还尊贵吗?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一番训斥下来全场寂静,除了呼吸声以外再没有其他声音,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玛西发这么大的火。为了什么?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乞丐?亦或是为了他们所有人。

啪啪啪~

一个面带微笑的金发少年拍着手缓缓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说得好,我想如果我父亲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举动的,我替他向您致以敬意。”

少年不过七八岁的光景,但说话做事却显得相当老成,看起来气度不凡但不是像庞加那样的傲慢,而是久居高位养成的骄傲,他说起他的父亲时有一种隐藏不住的自豪,他是谁?或者说他的父亲是谁?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时,还是夏萝率先认出了这个少年,惊讶的说道:“你是,艾文……殿下。”

“很久不见了,夏萝姐姐。”少年,应该说是艾文微微一笑,收起了少年老成的做派。

夏萝姐姐?不对,更让他们在意的是夏萝的话,艾文……殿下?整个莱茵帝国能被称之为殿下的有几个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唯一的儿子,莱茵未来的主人!

一下子所有人包括玛西都有些诚惶诚恐了起来,别看她说的一本正经,但一方面是为了暗中替亚修出一口气,另一方面是她确实不担心一个伯爵有能力来这里闹事,但艾文不一样啊,他是那位陛下的儿子,未来的皇帝,这样一个大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怎么可能还能维持那份冷静?话说,这位小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其他人也抱着同样的疑问,特别是刚刚对玛西出言不逊的少年,他更担心艾文所说的那段话的深意,对玛西表示肯定不就是对他的行为不满吗?如果这件事传到陛下耳朵里,那他的整个家族还能好过吗?那位陛下的性格整个莱茵谁不知道,为人冷酷,行事果决丝毫不讲情面。要是因为这种近乎与荒唐的闹剧导致他的家族受挫,那就真的是搞笑了。

随着第一缕阳光撕开夜幕,后半夜一直保持清醒的亚修却像是刚刚睡醒一般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帮忙做出发的准备,这一晚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但他不认为之后也会像昨晚一样平静,从周围的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来看,他们一定是知道什么内情的,他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身份问题也让他无法获得信任,这些限制让他无法主动去制造一些利于自己的情况,不过就这样被动的等待也不是他的性格,再不能确保这里的人都是没问题的之前,他都会尽可能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

一夜未眠的还有布兰克,不同于休息了前半夜的亚修,他是真正的一夜没有合眼,自从跟踪亚修回来之后他就婉拒了手下换班休息的要求,半步不肯离开岗位,即便现在天已经亮了,他也没有补觉的打算。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关于亚修的事情他倒是只字未提,而且在天亮之后他也没有再光明正大的看向亚修,只是偶尔朝着少年的方向的瞥上一眼然后在别人发觉他的意图之前别开视线。

“你在干什么呢?混蛋,快住手!”特雷凡愤怒的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被他吓到的卡班楞在了原地,只是昨晚熄灭的火堆已经被重新点燃了起来,大概是受到了露水的原因,火苗里面冒出了淡淡的黑烟,特雷凡赶紧上前几步从马车上扯下一块防火布盖在了上面扑灭了火。

接着他一把抓住卡班的衣领怒声说道:“你在干什么?谁让你生火的,你是不是故意要暴露我们的位置?”

“我……我,我没有,不是谁说要准备早餐吗?所以我就生火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卡班收到了惊吓,声音有些颤抖。

亚修眼神冰冷的看着手足无措的卡班,这个人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举止异常的人,会是他吗?同一时间亚修赶紧扫视了一圈周围人的反应,试图找出表情有变得人,然而除了看不清脸的那几个,其他人脸上都是挂着真切的怀疑,看不出有不对劲的地方,不管怎么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里,这是亚修现在的想法。

“我说的早餐是指分发车上的干粮,谁告诉你要生火了。”特雷凡咬着牙,然后吩咐道:“把他绑在马车上,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接近他,现在赶紧出发离开这里,我们没时间悠闲的吃过饭了。”

然后在卡班哭天喊地的讨饶声中,几个人拿出绳索毫不留情的把他捆住,绑在了其中一辆车厢上面,亚修平静的看了一眼卡班,心中有了打算,不管他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愚蠢,这个人可以利用,不过具体该如何利用他,亚修暂时还没想好。

在特雷凡的指挥下,众人赶忙收拾好东西,然后连留下的痕迹都没有清理就赶紧离开了这里,兴许是觉得卡班嚎叫的声音容易暴露目标,其中一个穿着斗篷的还特意找了一块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在他们匆匆离开不久之后,男爵便带着魅影等人出现在了这里,毒鸠低下身子查看了一下满地的狼藉说道:“看来他们走得很匆忙呢,连痕迹都没来得及抹除,这股黑烟就是给我们的信号吗?我们要不要赶紧追上去?”

男爵淡淡的说道:“他们的领队还算是经验丰富,他知道他们的目标太大了,与其浪费时间清除痕迹、故布疑阵,不如抓紧时间多跑一段距离,他知道他们的目标太大了。黑烟确实一开始商议好的信号,不过……”

他仔细辨认着雇主留下来的讯息继续说道:“不过看来事出突然,还不是我们出场的时候呢,跟上去但是不要太靠近。”

汉森几次想开口,但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团长最讨厌别人忤逆他的决定,汉森不想触这个霉头,特别是魅影还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等着看他出丑,他虽然头脑简单但不是真的傻。

一直到跑出去很远之后,特雷凡才挥手示意停下来,接着他环视了一圈周围顺便与布兰克交换了一下视线,二人都没发现有人追过来的痕迹,然后才说道:“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我们不能在这里停太久。”

亚修悄悄地走向了绑在后面车上的卡班,然而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的布兰克很快发现了他的意图走过来问道:“你在干什么,没听到任何人都不准接近他吗?”

“我想给他喂点水和食物,毕竟一开始是他带着我熟悉工作的,我也想尽可能的为他做点事情。”卡班虽然不能说话,但还是感激的看了亚修一眼,接着他又一脸祈求的看向了布兰克。

布兰克叹了口气,说道:“食物就先别给他了,给他喂点水吧。”

取下卡班嘴里的布团之后,这个雀斑男人立马准备大声求饶,但亚修眼疾手快的把水壶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卡班刚想挣扎甩开水壶,但是接触到亚修背对着布兰克冰冷的视线之后,一下去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渗人的目光,最终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亚修又重新把布团塞进了他嘴里离开了这里。

在亚修身后注视着他的布兰克表情犹豫,他不明白亚修到底有什么目的,从他这两天的举动来看似乎没什么不对,却处处都给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更是想要悄悄接触这个很可能是卧底的卡班,难道他们是一伙的?布兰克觉得要找个时间和特雷凡他们询问一下关于这个叫亚修的少年了。

另一边,没能从卡班嘴里套出情报的亚修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思索着其他的方案,他并不知道布兰克已经准备把他的事情说出去了,不过即使知道了他也没空去管他,他现在有更重要的工作。

小丫头有些闹别扭了,对于亚修嚼碎了喂给她的干面包,她紧紧的抿着嘴一点也不愿意接受,想来也是,相比于美味营养的婴儿食物,这些不仅因为放的时间太久本就没多少香味还被亚修嚼烂了的老面包完全没有任何味道可言,亚修有些头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嘴里的食物直接咽了下去,既然不愿意吃那就饿着吧,穷人哪有挑食物的资格,更何况现在除了这些他也确实没其他东西可以喂她,小丫头最近有些惯的太厉害了,也是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的脾气了。

商队再出发时就没有早上那么赶了,不过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尽可能的加快了速度,只是这样做的后果是相比与昨天,马匹更快的失去了体力很难再继续前进,特雷凡拿出地图看了一下,虽然时间不到傍晚但也走了不少路了,于是和昨天一样商量了一番准备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特雷凡寻思照这个速度看还有不到三天就能到达目的地门特城了,虽然一路上多是荒道小路,不过也算是走得通畅,只要接下来几天都没出什么事,这趟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千万别出事啊,虽然特雷凡每次出行都会暗中祈祷,但这次显然是他最虔诚的一次了。

众人还沉浸在早晨的黑烟带来得惊吓中,所以晚上也尽量没有生太多的火种,并且很快就就灭掉了仅用来烧水的火堆,然后在黑暗中啃着干粮小心的堤防着四周,在这种情况下堆积的困意很快袭来,依然是由布兰克等人守夜,其他人还是先休息。

黑暗中,卡班感觉到有人悄悄的靠近了自己,然后随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一松,他因为脱力倒在了那个人的怀里,在他想要出声之前,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跑!快点!”

听着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卡班低声回道:“是……是你!”

黑暗中的人小声说道:“没错,什么也别问,快跑,然后告诉他明天就动手!”

卡班神色慌张的跑了出去,顺着树林没入到了黑暗之中。

黑暗中的人留在原地,收回了刚刚抵在卡班脖子上的匕首,然后他四下看了一下发现还没人注意到这里之后,悄悄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