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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各怀鬼胎(下)

对于这封奏折,石敬瑭心里不是没有答案,但是他在想怎么将答案婉转的表达出来,孔循、任圜、六部大臣都不重要,至少不是这封奏折的关键点,刘信恩也不是关键点,关键是十镇节度使,这里面有不少人是李存勖所谓的义子,虽然李存勖败亡后,这些义子纷纷向李嗣源投诚,可这些人是真心归顺,还是假意投靠,谁都说不清。还有一点,石敬瑭本身也是主掌一方的节度使,尤其是镇守河东,无论是李存勖还是李嗣源都起身于河东,进而夺取天下,万一自己说的话哪句引起了李嗣源的反感,造成的后果,很可能是难以想象的。都说“天威难测”,这话不是没有道理,至少石敬瑭感觉到,自从李嗣源登上皇位后,疑心越发的加重,对待功臣勋将也有所疏远。

石敬瑭仔细的考虑了一下,说道:“父皇,在儿臣看来,这封奏折,洋洋洒洒上千言,说的是刘公公的所谓大不赦之罪,其实则是另有所指。刘公公奉密旨出宫办事,自然可以临时决断,无可厚非,孔循等人以此为借口,其心难测。现在最重要一点,是找出这封奏折的发起人是谁,孔循不大可能,这人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在大势未明朗之前,绝不会轻易站队。六部大臣更是不可能,如今朝廷形势,六部尚书、侍郎根基不足,话微言轻,辅佐政事还好,参与到这个事情中更多是被怂恿,甚至是被胁迫”。

李嗣源面无表情,看似随意的插话道:“那你的意思是”?

石敬瑭谨慎的答道:“儿臣也是根据这封奏折推测,平日里一直在河东,基本不与朝廷大臣相交,所以,很多地方说的不太准确,还请父皇见谅”。

“嗯,你只管说便是,我要你来,就是要听听你的看法和建议”,李嗣源摆摆手。

“是,父皇。我个人猜测,这件事主谋肯定不是孔循及六部大臣,他们充其量被人用来当做出头鸟,真正的主谋很可能是任圜或者十镇节度使其中的一位”,石敬瑭恭谨的说道。

“是吗,有何根据”?李嗣源的语气起了一些变化,不像刚才那样毫无情绪。

“排除了孔循及六部大臣,剩下的就是任圜及十镇节度使,任圜此人并非李存勖心腹,李存勖在位的时候,也不是什么股肱之臣,虽有一些才干,总的来说,属于默默无闻的那一群人。不过,有一点,魏王李继岌率军灭蜀的时候,任圜一直追随左右,后来李继岌自杀葬于华州,其中也有任圜,所以,儿臣料定任圜必是李继岌最为亲近的人之一,有了这层关系,难保任圜不会有二心。十镇节度使这些人就无需多说,当年李存勖还在的时候,争着抢着当李存勖义子,待李存勖大势已去,就都恢复本来的名字,撇清关系,他们这伙人只有眼前的蝇头小利,儿臣估计他们更多可能是想浑水摸鱼”,石敬瑭简单的分析,虽然没有直接言明,但是答案呼之欲出。

李嗣源看了看石敬瑭身边的郭威,又看了看石敬瑭:“你的意思是,这封奏折的主谋就是任圜”?

“儿臣也只是猜测,没有什么证据”,石敬瑭给自己留了一丝余地,这个余地也是为李嗣源留的,话不挑明,意思说到,这就可以了,刘知远在临行前,对石敬瑭的劝谏,石敬瑭记在心里。

李嗣源没说话,石敬瑭说完了,郭威不敢说,密室里突然安静下来,石敬瑭对任圜的判断并未给李嗣源的心里带来多大的波澜,这个答案李嗣源心中早就有数,真正给李嗣源带来不安的是石敬瑭对十镇节度使的看法,特别是那些李存勖所谓的义子,会不会石敬瑭有一天也会这样,毕竟石敬瑭掌握着十万河东军,所有节度使中实力第一,而且河东还是后唐的起家之地。当然,李嗣源还有一点担忧,那就是任圜身后肯定有人在支持着他这么做,否则以任圜根本没这个胆量和实力上这封奏折。

“这封奏折上的真是时候,如果朕压着不管,朝中很可能会掀起一股弹劾风潮,进而影响朕的登基大典;可要是处置了信恩,就相当于断了朕的一条臂膀”,李嗣源皱着眉头说道。

“你来洛阳前后,是怎么安排的”,李嗣源突然问道。

石敬瑭心中“咯噔”一下,跟随李嗣源多年,李嗣源的性格他不是不知道,每个问题的背后,李嗣源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如果没有他想要的回答,下场则是很难预料:“臣带着郭威以及十几名亲卫,先行秘密赶到洛阳,刘知远率领五千河东军沿汾水南下,秘密进驻邙山一带,随时听候皇上调用”,石敬瑭呼吸之间就决定说实话,当然这里的实话还是带着三分水分。

“好,如此安排的确不错,你的五千河东军先不要动,给我藏好喽,朕肯定用得上他们”,李嗣源很有深意的一个眼神,看得石敬瑭后颈发凉,石敬瑭敢肯定,李嗣源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肯定不是一样。

“今天就这样吧,朕就不留你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刘知远还是回河东去,对契丹的防备不能轻松,至于那五千河东军,就叫……”,李嗣源指了下石敬瑭身边的郭威。

石敬瑭连忙答道:“郭威”。

“好,郭威,我看他坐在这里,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气度不错,朕看人一向不会错,五千河东军就交给他带领好了,登基大典结束前,你就待在洛阳,随时等候朕的旨意。朕知道你在洛阳有藏身地点,回头你把藏身地点交给墨老大,有事朕就会让墨老大递旨意给你”,李嗣源说罢,从桌下面抽出一根红绳,轻轻一拉,“叮铃铃”的铃铛声响起,墨老大听到铃声,将密道门轻轻打开,等待着李嗣源、石敬瑭和郭威出来。

郭威跟着石敬瑭在墨老大的指引下,通过暗道出了皇宫。石敬瑭回头看了一眼在渐渐亮起天色下皇宫,苦笑了一声:“唉,皇上既要用我,还要防我,真是费了他一番苦心呐”。

郭威没有上前宽慰,也没有劝谏,这时候他觉得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石敬瑭心里想的和李嗣源心里想的,郭威都明白,不过明白归明白,表面上还是要装装傻的。

自从上了李继岌的船后,孔循就没有踏实过,为什么不踏实?因为孔循没见过李继岌的一兵一卒,这极不符合他站队选人的原则,万一李继岌谋划之事不成,不说李嗣源会不会要他的命,就是刘信恩也不会放过他。每当看着李继岌、任圜以及李继岌手下其他几个出谋划策之人在那里涂涂画画,孔循心里就会狠狠的抽一下,他非常信任自己的直觉,也非常信任自己的眼光,更加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荣华富贵,想到这里,孔循心中冒出了一个计划,可能会有些冒失或者大胆,但是只要做的滴水不漏,荣华富贵和自己的命都能够继续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孔大人,你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三品以下的官员有多少人能够为魏王所用”,就在孔循心中定下了一个秘密计划的时候,任圜在一旁问道。

“哦,咳咳,我已经偷偷让心腹去试探过了,对李嗣源不满大有人在,粗略估计一下,三品以下官员,能拉到咱们这一边的,最起码能有三分之一”,孔循掐指算着,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能有这么多”?李继岌有些不大相信。

“王爷,数字上会有一些出入,毕竟在试探的时候,没有报出您的存在。等过些时候,我会派出心腹,再去试探一遍,那时能够留下的人肯定甘愿为王爷效命”,孔循的一番说辞,让李继岌对孔循的能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李继岌拉拢孔循,只不过是看上了孔循那个空有起名的枢密使之职,不管怎么说,孔循掌管着枢密院,手中再没有权力,后唐全境的军事部署、将官调动、兵器装备、粮饷配发都会在孔循手中过一遍,这些对于李继岌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情报。至于拉拢在京三品以下官员之事,李继岌交给孔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本来也不报多大希望,只是想借此看看孔循到底有多少能耐,没想到孔循居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好,孔大人做的非常好,下次试探间隔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不要让李嗣源有所察觉,在此之前,你把这些人的名单给我列一份出来”,李继岌非常高兴,他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人能够为他所用。

“是,王爷,我这就回去,把手上的人列出一份名单来”,孔循哪里会有这份名单,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着话一不小心说大了,但是话已出口,岂能随便收回,只能先随便拉一份出来应付着再说。

孔循前脚出门,任圜就对李继岌说道:“王爷,孔循说的,我觉得不大可能吧,要真是如孔循所说有三分之一的官员,那咱们就不用费尽心思安排外援内应了,到时您振臂一呼,大家群起响应,岂不是更加方便”。

“哈哈,老任,孔循说的是真是假暂且不论,等他的名单拿过来,咱们一看便知。再者,孔循经历了唐昭宗、朱温、朱友珪、朱友贞、先帝等五朝,在洛阳的经营不一定就只有咱们眼中看到的那些”,只有李继岌和任圜的时候,李继岌跟任圜说话随意了很多。

李嗣源今天并没有早朝,也没有召见任何一个官员,来宫门求见的一律挡回,坐在最熟悉不过的紫宸殿上,李嗣源在等一个人,等刚从南平赶回来的陈翰庭。

对于朝中发生的事情,陈翰庭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得知了,他的分析与石敬瑭的分析大差不差,但区别在于,陈翰庭知道的要比石敬瑭多得多,在洛阳,陈翰庭的眼线堪比乞丐身上的虱子,无处不在。综合了一下洛阳传来的消息,陈翰庭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断,自言自语笑道:“若李克用泉下有知,肯定悔不该重用一个螟蛉义子啊,哈哈,有趣,有趣啊”!

陈翰庭信步走入紫宸殿,除了御坐之上的李嗣源,还有一个身着墨色长袍之人立在殿上,陈翰庭知道这是李嗣源收扶的墨门首领墨老大,因为能够站在紫宸殿上的墨门中人,只有墨老大一人有这个资格。

陈翰庭见了李嗣源还是老样子,微微躬身,然后很自然的就坐在李嗣源早就为他安排好的椅子上。墨老大见陈翰庭如此不恭敬,带着血腥味的杀气流露出来,直指陈翰庭。

李嗣源并未阻拦,既然墨老大如此,他索性就看看,陈翰庭和墨老大两人的境界谁更胜一筹。

墨老大的杀气是在近三十年的杀手生涯中累积出来的,墨老大杀人很有特点,他从不是一剑毙命,而是隔开目标人的手腕、脚腕,一直等被杀人之人的血放干死亡后才会离去,如果中间目标人血没有放干就要死去的时候,墨老大就会输入内力,给目标人续上一口气,直到血放干了,才肯让人死去。所以,在血的侵染下,墨老大的杀气透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让人既作呕又恐惧,很多人还未出手就在墨老大的杀气下不战自溃。

“皇上,您这紫宸殿是不是有些潮湿啊,味道不太好,我帮您扇扇”,陈翰庭说着,从袖中抽出折扇,对着空气中扇了几下:“嗯,皇上,您再闻闻看,味道是不是好了很多”,陈翰庭的几扇子,把墨老大的杀气扇的无影无踪。

墨老大隐藏在衣帽中的僵硬的脸,不自然的抽了抽,气势缓缓提升,杀气在气势的提升下不断的聚集,陈翰庭的几扇子,让墨老大天然的生出一股危险之感,这是墨老大几十年下来的杀手本能,这种危险之感墨老大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上一次感受到还是在遇到李嗣源的时候。

李嗣源轻咳了一声,说道:“好了,还是说说正事吧”。

李嗣源一发话,墨老大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杀气缓缓散掉,陈翰庭则依旧是云淡风轻,跟啥事都没发生一样的看了一眼墨老大,微笑的样子、挑衅的眼神,让墨老大冒出了一股有些控制不住的的怒火。墨老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陈翰庭走进殿中,就让他的情绪不大稳定,或者说是自己对陈翰庭的一种自然反应,陈翰庭的每个表情都好像深深的印在自己的眼里,让自己的情绪随着陈翰庭的表情而不断变化。

这个人有问题,必须要查一查,墨老大暗自想到。

“皇上,天下已定,万民归心,一些跳梁小丑痴心妄想,我以拟好对策,请皇上过目”,陈翰庭拿出一封奏折,走到御座前,呈给李嗣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