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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与天的爱情

第二天,曦单独送释夜到创生坛去找漠昔。

去的路上释夜一言不发地望着天际,那澄澈的湛蓝天幕上漂浮着几缕被风撕裂开的白云,那美丽的蓝色若隐若现,而那飘渺的白云却若即若离。

释夜穿着一件白色的毛皮披风迎着风静静地坐在上首,几缕散发从她披风的帽子里蹿了出来,掠到坐在后面的曦脖子上,弄得他痒痒的,却也不经意间撩动了他心底的某种情愫,他呆呆地低头看着她的侧脸,那苍白的脸映着刚升起的朝阳,嘴唇泛着淡淡的红色,干干的,让人有忍不住凑上脸去用嘴中的热气将其滋润的冲动。

曦慌忙地扼杀了自己心中“不轨”的念头,脸上却不知为何热得慌,忙从腰间抽出一个水袋送到释夜面前,说道:“喝点水吧,你的嘴唇都干了!”

释夜顿了一下,仿佛才意识到曦的存在,抬头向他道了一声谢,便抱过水袋喝了一口。

“你在想什么呢?”曦接过她递回的水袋,就着喝了一口。

“我在想,那天边的云看上去似乎和天空很近很近,但是当我们飞越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他们依旧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中间隔得很远很远。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云是由水变成的,水跟天之间,隔着一个天地的距离,水爱上了天,于是忍痛把自己分离成水汽,慢慢地飞上高空,想要更加接近天一点,然后它就变成了白云。但是无论它怎么样努力地靠近,最后,它还是无法和天靠在一起。

最后,变成云的水终于耗尽了自己的体力,天却一个巨雷劈下来,把它变成了雨,又降落到了人间,回归到大地。他们之间,兜兜转转,最终还是隔着一个天地的距离。你不觉得天很无情,水很可悲吗?”

曦没想到她还有这般的少女情怀,竟会为这样的故事感到伤感,他灿然一笑说道:“这的确是一个很悲怆的故事,不过,我倒觉得,这里面有一个细节很值得玩味。那就是水要追求的到底是得到爱情的喜悦呢,还是和天空在一起的快乐呢?”

“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有很大的区别。如果水所追求的是爱情的喜悦,那么,它就不应该只把目光放在天空,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为它爱情的真正归宿,万一能给它幸福的不是天空,而是大地呢?那它岂不是一直苦苦地追求着虚无缥缈的天空,却错过了唾手可得的大地?如果水只是追求和天空在一起的快乐,那么它就不应该仅仅关注于能否和天空朝朝暮暮地待在一起。因为他们之间的属性就决定了他们这辈子注定是隔着一段距离的,谁也无法改变。

水只知道不停地去靠近天空,殊不知它和天空的缘分就是这样一个不断靠近又不断远离的过程,如果恰巧天空也爱它,那么他们又何苦苛求一定要待在彼此身边呢?如果天空并不在意它,那么就算有机会让他们靠近,最后又岂会幸福?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听了曦随手拈来的一席话,释夜心中产生了一丝悲戚和一丝喜悦,霍地有种说不出的感概,莫名地让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们很多时候心中所渴望的爱情对象,不一定就是能带给自己幸福的归宿,如果要得到爱情的幸福,就应该去找到那个对的人……另外,如果两个人是相爱的,不管多远都不是距离;如果不是相爱的,硬凑在一起也是不会幸福的,又何必勉强自己苦苦去追求,对吧?”释夜喃喃说道。

曦朗声笑道:“大约是这个意思吧!我是粗人一个,不懂得从情情爱爱的角度去分析,不过是通过一个男人的逻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

“曦大哥果然是一个善于分析的聪明人,连小女子沉迷的情感故事,都能给你悟出个常人所不能明白的道理,让释夜受教了!”释夜回眸一笑道。

“妹妹你别取笑我了,我这也是为了博红颜一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如今不知有没有解答到你心中的疑惑?”

曦低头迎上释夜那盈盈泛着微光的双瞳,一直放在她身后崖在披风上的右手慢慢上移,正想扶住她的肩头,她却下意识地掀了掀斗篷,低头说了一句:“都快要接近晌午了,太阳越来越大,都越来越热了!”

曦“作案未遂”,却也毫不尴尬地付之一笑,说道:“是啊,也差不多就到创生坛了,一会儿我带你去‘飞絮楼’吃好吃的!”

“好耶,飞絮楼!我好久好久没有吃过那里的茶木烤鸭和飞絮鸡汤了!”释夜一听到有好吃了,马上换了一副表情欢呼了起来。

“……早知道哄你开心是那么简单的,我刚刚就不用伤透脑筋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曦见到她这副开心的模样,无语地暗道。心里却不知道为何是甜甜的。

飞絮楼犹如一泡白色棉絮般“漂浮”在半空中,是创生坛的九大奇景之一。

设计者对此楼极花心思,不仅用透明琉璃及水晶做成基底,让整个上层建筑远远看上去有“漂浮”的感觉;还将建筑特意做成不规则的圆形状,外墙贴嵌着各种不同的白色贝壳、玉石薄片,再以银丝等特殊材料织成的网笼罩在表层,这样就活脱脱的是一泡“飞絮”了。

映着初冬中午温热的日光,缓缓踏着那水晶砌成的大道,那飞絮楼的外墙虽然是用极其金贵的材料做成,却也不知做了什么特殊处理,放眼望去,竟不会有闪闪发亮刺人眼球之感。

飞絮楼采取会籍预约制管理,一般人即使是有钱也未必能进到里面一探究竟。

释夜虽然以前在创生坛驻点过一段时间,但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吃饭,只是偶尔外出完成了艰苦的任务,巡医队的头儿为了嘉奖他们,外带了一些这里的美食赏给了几个小头目,而比较有良心的小头目往往会拿一些过来给他们分了吃,她才有幸尝到这里的菜。

“大哥,我们事先并没有预约,他们会让我们进去吗?”释夜问道。

曦对她温和一笑,说道:“放心吧,肯定能让你吃上你心爱的烤鸭的!”

释夜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不过想来龙羽曦作为龙羽族的世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进飞絮楼吃个饭当然是不成问题的。

“欢迎龙羽公子大驾光临!”才刚踏上门口的玻璃台阶,一位穿着纯白色飘逸裙装的女子便迎了出来,她虽然化着素淡的妆,头饰也是简单的白玉、珍珠等简单的款式,但是一抹红唇和额头上那朵妖艳的桃花晕,让人眼前一亮,加上并不失色的五官,给人的感觉也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龙羽曦见了她笑道:“在下只是想请朋友低调地吃餐便饭,没想到竟惊动到白悠姑娘亲自来迎,真是罪过罪过!”

白悠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释夜和龙羽曦,浅笑道:“公子第一次带女宾来光临敝处,即使不是为了迎接公子,白悠也要亲自来看看是哪位姑娘这么有福气呀!”

“哪里哪里!她肯陪我到这里来,是我的福气才对!”

释夜没有说话,只是友好地朝她笑了一笑,龙羽曦解围道:“小夜,这位是飞絮楼的大掌柜,木白悠;白悠姑娘,这位是我的义妹,苏释夜。”

“幸会……”释夜朝白悠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白悠一副“哦,原来是义妹啊!”的表情,略显失望。见她看上去比较生份腼腆,也就收起了继续要套她话的念头,转而向龙羽曦说道:“两位里面请吧,你们的朋友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久了!”

“朋友?”龙羽曦听了之后显然很吃惊,“我并没有叫别的朋友来呀?”

白悠讶道:“是吗?可是他们说是你让他们在这里侯着的哦!”

见白悠不像是开玩笑,龙羽曦继续问道:“是哪几位朋友,有没有报上名来?”

白悠见龙羽曦略有警惕的样子,掩袖一笑道:“公子别担心,一会儿见到他们你就知道了!”

释夜一直静静地看着木白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的确充满了温婉女子的万种风情,为什么她就没有呢?为什么人家的声音就那么好听,人家的皮肤会那么白嫩,人家的表情会如此生动,人家眼中的秋波是会勾人心魂的呢?如果她也变成这样子,也能吸引到这么多男孩子喜欢吗?漠昔呢?

一想到漠昔的时候,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来的竟是龙羽逍那张冷冰冰的脸!她心一惊,脸却突然涨红了!

木白悠既然能当这个誉满全城的飞絮楼的掌柜,当然也是个八面玲珑,善于察言观色的女子,见释夜刚刚还一直盯着自己看,现在又突然脸红了,便大概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脚步缓而不慢,快而不急地带着他们到了一个标着“梧桐”二字房间门口。

释夜刚刚走过时,发现另外一间房名字叫的是“木棉”,想必这里的房间名字都是用有飘絮的树木命名,心想老板果然是木落族的人,又想起他们家的名菜“茶木烤鸭”、“松枝熏肉”、“桂花酿鱼”等都是和落叶植物有关,突然间对木白悠的好感大增,觉得她不仅外表好看,内心还挺有想法的,绝对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