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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家门(七)

那人一听老爷这么说,也知老爷是急了,因此也不多问,忙连同其它几个轿夫一并抬着轿子赶路。

冯保坐在轿中,心里不免有忐忑,虽然他在决定陪长哥玩时就已经想好了的,只是事情到了这里,却不免有些担心徐阶是否真的还在和顺斋等着,若是他此刻去没有人,那又该如何?是立刻去他府中赔罪还是等到明日?可明日难不成自己要去内阁吗?内阁中人多眼杂,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了恐怕多生猜疑,这也不妙。

他正胡思乱想着没有头绪,然而这时轿子却停了下来。

冯保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忙问外面的轿夫怎么了,只是他一掀开轿帘却发现和顺斋的大门就在自己眼前,只是门上没有点灯,里面也漆黑一片,看样子似乎没有人一般。那不成徐阶真的就这么回去了?冯保想到此心中复杂,几个轿夫似乎也是看到里面没有亮灯,不禁询问:“老爷,现下该如何?”

冯保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去东厂还是去徐阶哪里呢?

轿夫们并不知他所想,然而有一人却道:“老爷既然来了何不进去看看?若是想拿什么东西,有钥匙不就可以了吗?”

他这话虽听上去蠢笨,可冯保细一想,却道也想出几分道理来。的确自己手里也不是没有钥匙,的确可以进去。至于徐阶在不在里面也不能确定,以他的性子保不住就没有点灯也说不定。和顺斋入夜后向来是没什么人的,若是就这么贸然在大堂中点灯,不引起别人怀疑才怪。

冯保想到此还是决定,自己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还是应该先进去看看,无论徐阶是否在里面。只是他进去可不能就这么走正门,于是还是依照从前一样,吩咐两个轿夫在街边不显眼的地方等着,自己拿着钥匙从后面进去。等到进了后院,果然见到其中的一间屋子里亮着灯,只是这里是后院,若不是进到里面,在外面看还当真看不出一点光亮来。

只是既然是徐阶的可能性已经很高了,但冯保还是保持着一份警惕,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先就着窗缝往里看,果然见徐阶坐在桌旁,却是在写着什么。

冯保又环视了屋中一圈,确定没有旁人,这才放心推门进去。

他动作倒轻,因为看着徐阶在专注的写着什么,因此也不敢突然惊扰,怕一下子吓着了他,毕竟徐阶年纪也大了,可怎么也经不得这么一吓。不过饶是如此,冯保这突然到来的动静,还是将徐阶给吓了一跳,忙回过头来,见到来的是冯保才忽然松了口气。

“抱歉来晚了,让元辅白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

“无妨,我也是从内阁一出来就偷偷绕路来了这里,手中刚好还带着基本奏疏,本也是今日回府的事的,刚好在这里做了。”

冯保看见桌上点着的灯,还有徐阶略带疲惫的脸,顿时心有感触:“元辅为国事操劳了。”

“本是职责所在。”徐阶说完,便先动手将奏疏都叠在了一起,收入怀中,这才发现冯保还站着,忙让他坐下。

这里没有外人,冯保也不客套,就这么坐了下来,先道:“其实今日我也并非有意来迟,只是因为长哥那里非要我陪着玩,我也只能将长哥哄睡着了才出来。”

“皇贵妃没起疑吧?”

“元辅放心,皇贵妃虽然一向谨慎,但却从来也不多过问朝政上的事。比如今晚,她当我去东厂是为了皇上的吩咐,因此一句也没有多问。”

徐阶闻言点了点头:“皇贵妃倒是十分识大体。”

冯保虽不否认,但是此番出宫也不是来听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既然徐阶能等自己到这个时候,那想来他的事也是不小的了。于是冯保索性直接问:“元辅此刻约我相见是为了高拱的事还是元辅家两位公子的事?”

“高拱和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的事你都已经遣人来说了,我自然不会为这两件事还让你出宫一趟。”

“那是为何?还请元辅赐教。”

徐阶道:“其实我也想着当面说,好问问清楚你一件事。今日欧阳一敬进宫的事你知道多少?”

冯保听他突然这么一问,心中顿时就有了警觉,却很快平静下来,想了想回答:“知道一些,只是知道的不多,元辅问这个做什么?”

徐阶从内阁出来就绕路来了这里,并没有去别的地方,所以今日之事欧阳一敬是否成了他也不怎么清楚,因此才想着直接问冯保。冯保如今虽不在御前伺候,但宫中的消息毕竟还是广的。

冯保听他不答,心里却也明白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既然自己与他同在一条船上,也无需相瞒,于是就将今日陈洪说的欧阳一敬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徐阶一听既有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的,他虽知欧阳一敬会想尽办法说服皇上,但却不曾想他竟是想这样的办法,何况到最后竟因贤妃而退去,实在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这么一来,事情恐怕就坏了。

冯保见他神色,也猜不出他所想,于是试探:“元辅在担心什么?皇上并没有处置了欧阳一敬,看样子也是不打算处置的。”

徐阶摇头:“皇上不处置是因为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若是因为欧阳一敬这么上疏就处置,恐怕只会落个昏庸之名,反倒成全了欧阳一敬的直名。皇上虽仁和但却不傻,自然不会干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所以皇上哪里是不处置,恐怕心里恨不得杀了他。”

“也不至于,元辅自己不是说了吗?皇上宽仁,哪里会这么轻易生杀?最不济也是革职,若无落实的罪名,也是处死不得的。何况欧阳一敬在朝中也颇为威望,若是皇上真要定他的罪,单是言官一边也难过啊。”

“你说的不错。”徐阶点了点头,却仍皱这眉,“其实我哪里是担心他了,他那个性子迟早会闹出事来,过刚易折,其他我不敢说,只有到时候真闹出事儿来我尽力想办法保全他性命罢了。我担心的是皇上会因此怪罪,觉得是我这个首辅约束底下的人不利,才会闹出这事儿来。”

冯保沉默一下,忽然问:“既然元辅这么说,不妨也给我一句实话,欧阳一敬之事,是否真的是元辅在背后安排。”

徐阶沉默了一下,但却并没犹豫太久,很快就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果真如此吗?那我也不得不说元辅一句了,今日之举未免太过冒险草率,。”

徐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今日之事的确是自己安排,可是谁曾想欧阳一敬会如此偏激。若是他早知如此,是怎么也不会找到欧阳一敬头上。

冯保见他不说话,也看得出他面有悔意,于是也不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道:“其实好在皇上并没有太追究,欧阳一敬是自己入宫见皇上的,所以元辅大可装作不知情。皇上是要我们不要将事情外传的,所以即便元辅不知道也无妨,倒是可以置身事外。”

“多谢,现在也只有如此了,只是皇上哪里。”徐阶倒是此不禁一叹,“朕不知道这立东宫的事究竟打算拖到多久,即便我安排,朝中恐怕也会有其他人再提此事。”

“那是别人,只要元辅不跟着搀和,皇上也不会真的怪罪到你身上。其实元辅若信我大可放心,最晚不过拖到明年,皇上定会下旨立了这太子。”

徐阶点了点头:“看来这件事也只能如此,有劳冯公公了。”

“元辅何必客气,元辅特地约我前来,不光是为了欧阳一敬的事吧。”

徐阶点头,自然不是,否则他如何会在这里等上一个多时辰,要知道这个时候他一个人留在和顺斋也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

“可是为高拱还是为了元辅家的两位公子?”

“都有,有些事还是觉得当面同你说的好。”

冯保也不插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高拱的事虽有你东厂的人,但我也是派人盯着。”

冯保点头,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多了一批人盯着高拱,这个东厂的蕃役也是来报过的,不过他一猜就是徐阶派去的人,因此也不多过问,还让蕃役瞒着消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看样子你早就知道了。”

冯保也不否认:“没错,不过元辅放心,这件事也只是我知道而已。”

“也难怪,东厂的耳目众多,知道是情理之中的事,那么你知道丹阳大侠的事吗?”

“丹阳大侠?”

“没错,这次去见高拱的人就是他的儿子。”

冯保听到此也不禁诧异,忙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阶见他问得如此急,反倒奇怪:“怎么?这件事你们东厂竟还没探查到吗?”

冯保如实回答:“倒是知道这次有个神秘人去见了高拱,却并不知此人的身份,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似乎和朝廷没什么关系,因此消息才慢了几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