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不要走…”凄厉的哀号不断重复,且愈来愈大声。
“蓝──”龙羲突然从自己那张白色的大床上惊醒,睁大双眸,才赫然发现仅是一场梦。然而,艳秀绝伦的脸蛋已满是一层薄薄的细汗。
刚刚,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无论他如何嘶喊,也唤不回躺在他怀中一动也不动的女人。冰冷的手,无论他如何使劲紧握,也无法让它多一点温度……
然后,梦境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天空突然变得血红血红,不时发出可怕的声响,还有一团不名而令人生惧、背脊发凉的黑色漩涡直逼向她!但是……他不论怎么努力也走不到她身边……
他清楚的记得梦中的感觉,绝望,懊悔,愤怒……还有强烈的悲伤。
“蓝啊!”一巴掌将床头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象垃圾一样扫落,他烦躁的将脸埋到手里,深深的呼吸着。
还有她身上的气息,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自己依然狂疯地想念这个味道。
深陷情潮的心湖强烈的震动着,终究撞穿他冷硬如冰的心,似潮水涌出,全心全意灌注到心中所念的人儿身上,再也无力收回。
“爷。”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穿紫衣的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待他开口时,声音已在耳后咫尺处。
似乎龙羲早已知道身后有人,也知道是谁,在声音传来时,他已缓缓抬起头。
进来的,是一名约莫二十六、七岁的美丽男子,有一张精致的古典瓜子脸、雪白接近透明的肤色;一双温和的明眸,交织着矛盾的精锐,亦柔亦钢得让人迷惑,更让人为他奇特的气质而失神。
“紫月,你来了。”一如龙羲向来的温雅,所有情绪都表现得轻轻淡淡,怒不大吼,喜亦不大笑,实则给人一股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紫月垂下头,轻声回道:
“是的。”
“那,朕现在是什么处境,已经知道了吧。”龙羲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快得让人无法觉察的黯淡,随即又低笑出声:
“没想到,结果竟是一场空。”
“然而,您却依然放不下她。是吗?”说这话时,紫月的脸色有点青了。
龙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他。
“您不回盛京吗?”一双盛着疑惑的大眼搁在主子身上,问得漫不经心,心中却像早就知道了答案一般。
“那里的情况如何了?”没有直接回答紫月的问话,龙羲带着笑意开口。即使语气亲切温和,仍能让人感受到威武的气息。
“叛乱已定,域南王残留党羽多数为老弱妇孺,现已经被驱逐到长城之外。”
“嗯。”他的唇漠不关心的几乎没掀起,脸色明白表示了不想多谈。改口道:
“太后近日可安好?”
虽然被突然转移话题,但也很快回过神来,紫月举起右手轻轻贴抚在胸口,微低着头,斟酌着要如何启口。
发现了他的迟疑,天澈皇帝──龙羲微一打量,便笑道:
“紫月,有话直说无妨。”
“爷,您离开盛京之前,由地方呈上的二十二名千金画像,不知爷过目了吗?”
龙羲浓眉扬了下,以温柔的声音道:
“大概吧!朕从不为此操心,为何提起此事?”
“回禀爷──”紫月深深一揖:
“那二十二千金已经由太后意旨,日前经二十二只大轿迎娶,由东侧的“光明门”入皇城。并以四妃以下的昭仪、从容、婕妤、才人等封衔,待爷回京赐予正式名分。”
龙羲凝目向他,皱眉。
“代朕迎妃?太后此举是何意?”
“后宫空虚,正位尚未有人,爷又不安心留守宫中。莫怪太后会愁上眉梢,满心企盼君王能安心大业。此时,娶进二十二名美人儿,希望可以留住君王的心。”紫月小心斟字酌辞,回答得倒也干脆。
不动声色,龙羲走到他面前,一头长至小腿的金色长发,在空气中无风自动。
“世间只有妄想是权力与金钱所买不到的,比起这二十二名美人,反叫朕更想珍惜另一个。”
抬头看着美丽得不似凡人的主子,紫月不由得有些迟疑,却不卑不坑的说道:
“爷,放弃吧……”
那一刻,龙羲有种被宣判死刑的感觉。
“不……”半响,却只能摇着头,惨白着脸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曾经想过放弃,而每一天,他的心口都在轻唤着。
蓝……
为什么她不爱他?经过那日后,他的胜算更少了。
但是,她是世上唯一一个让他渴望到死的人。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他也妄想去守住她的人!
他想,她会喜欢他的,他具备了女人所能想象得到的最绝顶优异的夫婿条件──身分是帝王,手握全天下最高的权与利;他会勤于政事,他将会是个大有为的君王。
一切,只要她能陪在他身边。
那日,他在春雨楼看到她的那一剎那,她也看着他微微出神。后来,他含下了她的娇呼,便无法遏抑住心口某种陌生且难受的感觉。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如今已能概略理清,挫败的承认这就叫痴迷。
是的,痴迷。
而对方却离他越来越远,远到让他没有再拥她入怀的余地。在这种无法放弃的情形下,他只能被渴望的残辉彻底吞噬。
神灵般俊美的脸似笑非笑,温柔而优雅,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冰冷:
“当初,朕为何不带着她走?”
“……”
“不可能放弃的……”咬着牙,龙羲红着双目将话一字一字的从嘴里硬生生的挤了出来。
欺骗人容易,就是不能自欺。如果能放弃,他早转身走开了,又何必等到这排山倒海而来的痛刺得他心千疮百孔!
那个女人,注定是他终生摆脱不了的依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