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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尴尬的聚餐】 (3)

时髦小工吹得果然很随便,当我顶着一头随便的红棕色卷发到收银台付钱的时候,透过收银台的玻璃看到自己的新造型,不禁泪流满面。但是,当我看到账单上,小数点前面那几个零的时候,已经想一头撞死在收银台上了。

可是在如此无间道的时刻,我已经无暇顾及我实习期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够一次造型设计这种事,匆匆结了帐,一溜烟似的出了理发店。我站在马路边,呼吸着夹杂着汽车尾气的新鲜空气,只觉一阵释然。

回到办公室以后,组长欲言又止地屡次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这样的态度令我感到上班时间开小差者的惭愧,于是主动来到组长面前,坦诚地搬出赵岚女士,对组长说:“我妈身体不太好,我刚刚回了一趟家,给她熬中药来的。”

组织表示理解,没有进一步深究。我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赵岚女士现在一定在家猛打喷嚏。对不起了母亲,我真的是走投无路,将来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我只玩了两局纸牌,下班的时间就要到了,我边收拾着桌面上的杂物,然后接到了苏铭的内线。

“晚上我还有些事情,不能送你了,下班后打个车回宿舍吧。”

我说“好”,可是心里觉得一点都不好,简直是大事不妙。我想起韩蓉故作腼腆地默认自己晚上有一个重要的约会,能有如此个人魅力叫韩蓉迫不及待地换一个新发色的人,除苏铭之外不做第二人想。我越想越气愤,刚想发一条短信质问苏铭,突然想起早上穿帮的谎言,一下子底气不足,犹豫再三决定,还是明天再质问好了。

下班后,我一个人落寞地走出大厦,想到苏铭过不久就要和刚做了新发型的旧情人相会,便感到自己格外形单影只。只是这样的形单影只只维持了五分钟。

我站在马路边想要截一辆计程车,却截到一辆本田吉普。许佑安摇下副驾驶的车窗,说:“上车。”

我乖乖地爬上车,问:“你怎么来了?”

许佑安不答腔,盯着我的脸看,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说:“看什么看。”

他说:“看你的脸好得怎么样了,已经没什么事了。”

我说:“嗯。”

他说:“还有心情去烫头发。”

我有苦说不出,只好答道:“嗯。”

然后车子就启动了,我问许佑安这是要去哪。

他说回家,我“哦”了一声,然后开始全神贯注地思索他说的回家,到底是回谁家。

当他熟稔地将车揉进我家门前的车位时,我问他,“可是……我是不是应该先跟我妈说一声?”

许佑安自己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大大小小四五个礼盒。我连忙劝阻,“你拿这么些东西干吗,可千万别……”

他又没有等我把话说完,顾自锁好车,消失在楼道大门里。

其实上楼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象了不下十种我妈会表现出的反应,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是这一种。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妈一手握着一把济公式的蒲扇,一手拎着一袋垃圾,塞到我手里,“赶紧先下楼把垃圾给我倒了。”我猜赵岚女士可能把我当成了我爸,因为待她定睛看来,忽然将嗓门提高了二百分贝,“许佑安不来,你回来干吗?”

我沉默地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许佑安。这是一种极为有效地方法,我妈立刻忘了我和我手上的垃圾,换上一张和蔼得不能再和蔼的面孔将许佑安拉进了门,夺下他手里的礼盒放在地上,还止不住笑意地抱怨道,“你能来阿姨就很高兴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吗,一会拿回去,通通给我拿回去。”

许佑安说:“这是我妈让我带来的,您一定得收下。”

此时我依旧被晾在门外,犹有不甘地脱口而出:“你妈妈昨天晚上根本就不在家。”伴随着我妈意味深长地目光,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于是连忙打圆场,“那什么,你们先聊,我下楼倒垃圾去。”说完飞快地甩着垃圾袋夺路狂奔。直到丢完垃圾,我还按着心口惊魂甫定地祈求神明,希望许佑安能够扮演好妇女之友的角色,让赵岚女士忘却刚刚我少不经事的妄语。

当我再次走进家门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景象。赵岚女士拉着许佑安坐在沙发上一副母子情深的温馨场面,让我不禁怀疑许佑安是她失散多年的亲生子也说不定。而许佑安则是一派正经得道貌岸然的嘴脸,耐心地回答着赵岚女士连珠炮似的发问。我换过拖鞋,顺便倚在鞋柜边上,敲打着鞋柜,企图发出一些声响来引起赵岚女士的注意。当我的力道递增到险些要推倒鞋柜的时候,赵岚女士终于愿意抬起头来,说:“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有,去餐厅买几个菜回来。”

我无法相信命运的殊途,仍旧不甘地试图反抗:“妈,你去吧。我很累了。”

显然赵岚女士是不会丢下许佑安的,她转到卧室拿了一张外卖单出来,“打电话到家常菜定外卖。”

她的口气如此不容置喙,反正不用跑腿,我便默默应允下来。

明明是叫我来定外卖,电话打通以后,她却在旁边指手画脚。

“不要再点干煸扁豆了,吃了二十年还没吃腻!多点几个肉菜,别净点自己喜欢吃的,这个年纪男孩子还长身体呢,得……”我愤怒地将外卖餐单丢到我妈面前,顺便把听筒也递过去。“我不会点,您点!”

赵岚女士刚才还叫嚣得凶狠,一到上纲上线的时候反而不灵了,我想她一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于是将餐单像烫手山芋一样又丢给了许佑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