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血族（上）
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了很久，然而整个罗马城的夜晚，却没有丝毫雨过天晴的迹象，女神尼克斯依旧地阴沉着脸，黑色的阴霾笼罩着整个罗马城。
“难道就没有像样一点的代步工具么？”红眼有些不确定地望着眼前停泊着的老款福特车，这架几乎老得能进大英博物馆的汽车，红眼很怀疑一坐上它是否就会立即散架。
“您需要忍耐一下，一出了这里，到了城郊就有我们安排接送的车辆。”老菲林倒是显得对他的破烂古董情有独钟。
“这些都是您的收藏么？”红眼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目光跳过眼前的一应老式古董，移动到了另一边，这里的车更像是直接送进了废铁回收站报废车。
“啊，啊。您知道要把它们收集起来也并不容易呢，我是说，您可以任意选一辆钟意的。”老菲林还很大方。
“那么，就……”红眼的目光最终落在一款老版法拉利上，虽然看上去也是属于报废车一流，但至少车身上没有那可怕划痕，也没有少个车门缺个车轮什么的，然而红眼钻进车中，正准备试验一会，却一手拉断了方向盘。
这会闻得蜜雪儿的声音响起：“不要，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坐这种车。”
接着还传来查尔斯和菲林几欲规劝的声音，红眼却是面无表情地下了车，径直走到几人的身边，一手搭在了蜜雪儿的肩上，一手轻推了一下查尔斯，话不多说，直接带着两人朝着地下车库的门口走去。
“哎？”蜜雪儿稍显一惊，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红眼，然而红眼却依旧是一脸肃穆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丝毫端倪。
难道是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了么？这是蜜雪儿当时脑中的残念。
该死的地方！该死的车！这完全是红眼的意思。
接着，三人离开了车库外的小区，回到了黑夜包裹下的罗马。
“要怎么走呢？”红眼望着眼前的霓虹，与呼啸而过的车流，这里看起来像是到了市中心的区域，然而红眼却不甚自信，事实上他对罗马都不怎么熟悉，每一次来罗马都有克里斯汀这位标准的向导搞定，倒是不怕迷路，这会克里斯汀不在，只有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查尔斯。
“让我看看，先生。”查尔斯随手翻开了一个笔记本，这是临走时菲林交给他的，上面草绘了大致的联络地图，他的视线在笔记的扉页和末页各扫了几眼，然后抬头指着道路西面言道：“这里直走大概两公里就有高速分叉口，那里会有人来负责接我们。”
红眼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会下意识地拉过蜜雪儿的纤手，却发觉身旁的蜜雪儿浑身一僵，遂颇带疑惑地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嗯，没事，”蜜雪儿飞快地摇了摇头，她感受到红眼的手很大，将她的手整个都包裹住了，而那手心传来的温度，虽然是那么一点点，但却很温暖，“呐，我们能不能走慢一点？”
“怎么了？”红眼的表情很温柔，带着那一点点化不开的忧伤，眼看着他优雅的唇线带起一丝微笑，“是累了吧。”
“啊，嗯。”红眼的微笑是不容拒绝的，蜜雪儿稍显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红眼蹲下身，将背留给蜜雪儿。
“嗯？”蜜雪儿微微一愣，红眼却转过笑脸：“快点吧。”
站在查尔斯自然慎谨己言，默默地注视着少女乖巧地伏偎在男人的身上，他心中也是暗惊，如果眼前这位不是那位大人的话，那么又是谁呢？不过他可没胆子直接开口去问，这会直到红眼背好了蜜雪儿，和他打了声招呼，三人才重新上路。
伏在红眼的背上，可以感受他那坚实的背膀带来的温暖深沉的感觉，对于蜜雪儿来说，眼前的景色很美，灯光真是种神奇的东西，可以将这个原本单调的城市渲染出一种朦胧的美丽，或许这也是她偏爱黑夜的原因之一的吧，喧闹归于沉寂，心也会变得豁然开朗，然而此刻的蜜雪儿却无暇去欣赏这番美景，除了要担心她那个小小的心脏是否会不堪负荷地跳出身体，她还感受着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呼吸，心跳，眼前的一切一切，都只剩下那个微笑。
这就是恋爱吗？少女问自己。
所以想要多留恋一下这种感觉吗？可是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呢，又是在顾忌些什么呢？少女同样问自己。
结果不是很明显的么，一切的结局都在这场旅途的尽头，无论是这场旅程，还是和这个男人的记忆，甚至是这场短暂的恋爱，都将归于终局。
正想着，却被红眼一声沉重地颤音打断了，蜜雪儿慌张的抬头，眼中还残留着不及掩去的忧戚，然而却立即变换成了惊讶，事实上她发现红眼刚才的一番话并非是针对她所说的。
“克里斯汀，真没想到会是你！”红眼这会再度开口，那双深邃的眸子凝聚成针，那双被黑夜映红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是克里斯汀那妖娆的身影，然而那双妩媚的脸上，没有笑容。
“为什么，红眼。”克里斯汀的声音有些发颤，其中却没有惊讶，她的身影正好阻住了一行的去路。
“怎么办？”查尔斯警惕地给红眼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他虽然他作为血族的特例，但是还是本能地畏惧着那股力量，自然察觉出堵在对面的人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圣光气息，然而伏在红眼背上的蜜雪儿却是一直默不作声，这会有些忧心地看了红眼一眼，重新腻回红眼的身上，轻轻地用面颊摩挲着红眼的后背。
“克里斯汀，我赶时间，之后在慢慢和你解释。”红眼踏出了前进的脚步。
“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些什么呢，你知道他们的身份么？”克里斯汀丝毫没有退让，反倒是红眼踏出的脚步僵住了，因为与他应对的那双眸子里，摇曳着光。
在红眼的眼中，克里斯汀一直是那种做事不分轻重，任意妄为的女孩，忧虑和忧伤什么的总是和他绝缘，虽然年纪上算起来要比红眼年长一些，自己却全然没有那种自觉，然而红眼望着眼前克里斯汀一脸肃穆的表情，却楞住了，那真的是自己认识的家伙么？
“克里斯汀，现在没时间解释，不要胡闹好不好？”说实在的，红眼有些畏惧那双眼睛，带着悲伤，让人莫名的心痛。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克里斯汀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他们是教廷的敌人，你帮助他们，就是与整个教廷为敌了……”
“那么，即使是这样，克里斯汀会为教廷杀了我吗？”红眼的声音突然停滞了一下，幽幽地笑道。
寂静的夜风，吹得人影浮动，也吹得周围愈显沉默。
“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我会在那之前阻止你。”克里斯汀的声音突然沉入了黑暗，手中却凝亮了刺破黑暗的光。
“真的非战不可吗？”红眼让蜜雪儿从背上，交给查尔斯保护，自己却一步步朝着克里斯汀走去，他的眸子越近黑暗，那眸子里凄丽的红色就越发璀璨，散发着邪魅的光辉。
“你真的为了那个女孩不惜和我动手吗，或许我们之间的交情还不如一个认识才不到一天的少女，红眼，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克里斯汀右手执剑，左手却不自经地抚向胸口，“那个叫做艾蕾妮的少女你难道忘记了么？”
红眼的脚步再度停住了，又是半晌，他的脚步才继续向前：“不，永生不忘。”
“那么……”克里斯汀拿出那串银质的十字架，却发现红眼已经走至自己的眼前，毫不犹豫的让光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克里斯汀望着那殷红的血迹顺着光剑溢出，眼中某种温热的液体，亦是不住地滚落下来，“你这个傻瓜！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而已，为了我的承诺什么的……”红眼依旧微笑着，这会克里斯汀只觉得眼前诡异的红光一闪，自己眼前便是一黑。
看着克里斯汀软绵绵地倒下，光剑失去了圣光的支持也是消弭于无形，这会红眼无视着自己的伤口，俯下身去，将十字架拾起，端倪了半晌又重新塞回了克里斯汀的手中，温柔地说道：“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串十字架就请暂时为我保管一下吧……傻瓜吗？或许吧，只是这一次，我不想我的承诺再落空了。”
随即，蜜雪儿与查尔斯已经来到了红眼的身边，蜜雪儿一看到红眼身上那个可怖的伤口顿时乱了阵脚，查尔斯也跟着担忧地望着红眼，然而作为事主的红眼，却丝毫不已为意，想来刚才的伤口并不是要害部位，而红眼自身也运用龙眼之力缓和了伤害，所以实际的伤害远没有外观来的恐怖，不过后遗症到底还是有一些的，比方说红眼说要再背蜜雪儿，少女却是怎么也不答应了。
大约又走了一刻钟，众人终于出了城区。
“就在前面了！”查尔斯指了指前路，黑暗之中，恍惚可以看见前路上停放的汽车和人影。
“那么就加把劲吧。”红眼鼓励地对蜜雪儿报诸微笑，然而蜜雪儿却是神情恍惚地望着眼前，奇迹地忽略了红眼。
“怎么了？”红眼感到奇怪。
“不，没什么。”蜜雪儿终于回过神，牵强地笑了笑，然而目光中却多了些什么。
“是吗……”红眼既而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