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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智者千虑有一失

事实上, 杨戬并没有在跪坟头,思念爹娘虽好, 可若是外甥都死了,他又有何面目见爹娘, 他早早便到了八景宫。

道德天尊饶是再好的道德修养,此刻也被杨戬气笑了:“你跑到这里,就是想让老道帮你拖住天庭诸神,让他们无暇去捉你外甥?!”

圣人威压临头,地上金莲零落,杨戬拱手行礼,依然八风不动。

“正是, 师祖莫恼, 弟子来求师祖,实是此事确是您分内之事。”

“呵。”道德天尊闻言,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他也不急着动怒了, 摇摇头道, “显圣真君巧言善辩,素得玉帝王母信赖,只是,老道可不是那昏聩的天庭之主。杨戬呐,你胡乱把事情往老道身上栽,怕是打错算盘了。”

杨戬微微一笑,又施一礼道:“师祖容禀, 再做定夺不迟。”

“哦~,说吧,贫道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

“正如师祖所说,天庭之主,昏聩滥权,天条陈腐,反而成为他们实现欲望的工具,如今的形势下,推出一套为三界众生造福的新天条势在必行。可推出天条,必要一个有勇、有智、有仁的英雄,而弟子这千年来,只在黄恂身上,看到了这种潜质。”

“唉,这舅舅看外甥,哪有不满意的,你这话,却是有失偏颇了吧。”

杨戬笑道:“即便师祖认为弟子偏心,可这天意,却是公正无私的吧。神仙生子,本就难得,杨戬千年无子,而我三妹与天化,却是春风一度,便得鳞儿。况且,此子生有异象,遭受大难,却能得生,不正说明,他的不凡之处吗?”

“师祖乃天道圣人,又是人教教主,护住这个可能为三界带来福祉之人,不正是您的分内之事吗,此为其一。”

道德天尊雪白的眉毛抖了抖,问道:“难不成还有其二其三?”

杨戬略略颌首道:“阐截两教教主虽已和解,可门下弟子,仍旧势成水火,虽千年共事,可仇恨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在加深。黄恂乃我天化师弟之子,可同时也是天庭要诛杀之人,难保不会成为截教神祗报复的对象。而我师祖元始天尊与我那些师叔们的秉性,师祖您是很清楚的,他们决计不会袖手旁观,任由截教欺负上门,届时神仙大战,只怕无法避免。”

“师祖您是三清之首,乃是长兄,避免二弟争执,不也是您分内之事吗?”

道德天尊一愣,不由失笑道:“好好好,难怪你师祖那么喜欢你,而你通天师叔祖,嘴里虽然对你万分嫌弃,贫道亦知,他巴不得有你这样的徒孙呢。只是,你虽舌灿莲花,老道依然不能应允。”

杨戬一怔,忙跪下道:“弟子恳请师祖垂怜。”

道德天尊摇摇头:“岂不闻玉不琢,不成器,你先替他除了往峨眉一路上的妖孽,又来此求贫道,为他挡住来自天庭的压力,你这舅舅替他遮风挡雨过多,怕是这外甥不能成材。”

杨戬眸色一深,道:“这点师祖却是多虑了。天化仇家之多,弟子所除不过九牛一毛,只想黄恂在学成本事之前,既能磨砺自己,又能保住性命。而弟子来求师祖,也是为此因,截教上仙,法力高强,上有坎宫斗姆、龙虎玄坛真君、随世转应三宵娘娘,下有魔家四将,罗宣刘环,吕岳余德等等。这些人,皆善于测算,法力无边。弟子自问能瞒住一两日,却瞒不了三五天,能敌过一二位,却挡不住围攻,所以才斗胆求师祖出手,至少给我那外甥三日修行时间,也让他有自保之力。”

道德天尊略一思忖,道:“你如此诚心,贫道也不好拒绝,只是,你自己的师祖,是好说话,可你通天师叔祖,他一旦知晓,你待如何?”

杨戬叩首行礼:“此间事了,弟子自当亲往碧游宫谢罪,任凭师叔祖发落。”

“此话当真,若是他要带你的心肝走呢?”

杨戬一怔,不知何意,杀就杀,还带什么心肝走啊,但他还是答道:“弟子绝不吝惜。”

“好好好,你可要记得你这番话,去吧。”

道德天尊像挥苍蝇似得摆摆手,杨戬起身了退了出去,刚刚出门便听见道德天尊道:“童儿啊,快去传法旨,就说你师祖鸿钧老祖最近赐下一批宝物,让三教弟子俱来此分宝,先到先得,迟来的可就没有了。”

“可,师父,师祖哪里赐下宝物了啊,您是不是记错了?”

“废话,贫道当然知道没赐,这不是先骗来吗!到时候一人送一粒金丹就行了。”

“(⊙o⊙)哦,是、是,弟子领命。”

杨戬:想想到时候那群人的脸色,莫名觉得,好开心……只是,带心肝走,究竟是何意呢?

爹走在八景宫的云路上想心肝,娘躺在床上合不拢眼只觉在挖心肝,而心肝本人,珠珠小公主,只觉要被打成死心肝了。

“小心!”

敖春侧身挡在珠珠前面,替她挡住狂蟒迎头一击。

珠珠如脱力一般,就要倒下,却被敖春一把拽住:“坚持,现在停下,就只有死了!”

珠珠浑身一个激灵,朝敖春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又投入战斗之中,一时血肉横飞,蛇嚎如刀。

战况如此,一旁的围观群众也是提心吊胆。

梅山老大松了口气:“唔,谢天谢地,差点那孩子就要没命了,老四,我们还是下去帮忙吧。”

梅山老四摸了摸肥嘟嘟的下巴:“可是二爷让我们来是捉黄恂,东海四公主屡次帮助黄恂逃走,现在有蟒蛇精拖住她们,不是很好吗?”

“可是,那毕竟是东海四公主啊。”梅山老六比较耿直,他道,“那可是咱家那位,咳咳,的亲堂姐,她若是死了,别说是我们,只怕二爷都讨不了好。”

“那还是救?”老四也有些犹疑,“可是,黄恂还没有出现,要不再等等?反正只要四公主没事不就成了吗,我看这四公主还挺能打的,其余闲杂人等,哦,还有那八太子,除了这俩,其他的我们就不用管了。”

老大虽有微词,但兄弟们都表了态,他也无法再说什么,老六捅了捅哮天犬,问他:“刚刚四哥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啊。”

哮天犬呆呆地看着下方那个小小的身影,猛地拽过老六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胖子的眼睛,还有动手的样子,特别像我主人啊。”

“啊?”老六往下一望,挺矮挺胖一小孩,浑身被血糊住,拿着剑劈来砍去,他撇撇嘴道,“像啥像啊,你是不是想二爷想疯了,一傻狗。”

上空这些人的谈笑丝毫没有引起珠珠的关注,她只是觉得,四肢都像灌了铅一般,那些污血,黏上了她的衣物,仿佛也沁透她的肌理之中,她太累了,累到不能自已。她的眼睛能清晰地捕捉到蛇头朝她扑过来的轨迹,可她却无法举起手中的剑将它斩下。

敖春本性善良,他一直有意识地挡在珠珠身边,在珠珠不能及时反应时,护住她,而听心则去帮嫦娥,月宫仙子此时也深恨,平日若是抽出一半时间来练剑,也不会沦落至此。

这时,在场所有人,包括狐狸洞里的狐狸姥姥都在想,黄恂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出来。黄恂其实也想出来,只是还不到时候,他和小玉藏身远处石窟中,默默地等待。

小玉心急如焚,她不解地看向身边的俊朗少年。

“你不是说要去引开蟒蛇精吗,我妹妹都要累死了,你怎么还不出去。”

“呵。”黄恂挑了挑秀气的眉头,“那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我只要保护我的姨母和兄弟就够了。”

小玉气得两眼发红,她起身就要走,却被黄恂一把拖下。

少年眉目如画,清冷如月:“黑鳞大王还没有到,我即便此刻出去,也只能引开小鱼小虾,等到黑鳞到了,我姨母一样会死,所以只有等到黑鳞追至时,我再现身,方能替我的亲人引开所有具有威胁力的妖孽。”

“可是,黑鳞到底什么时候才……”

小玉话未说完,就听见一声震天动地的低吼。

粗壮的蛇尾凌空打下,听心拽嫦娥,敖春拽珠珠,四人险险躲开。

黄恂猛地起身,对小玉道:“他来了,快驾云带我出去!”

黄恂横空出现,所有人都是一震。

听心哀切不已:“恂儿,快跑!”

黄恂眼角也是湿润,他拔出莫邪宝剑,对黑鳞大王挥舞道:“你是要报杀子之仇吗,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就来找我,不要为难无辜之人。”

漆黑的蟒蛇直起身来,堪比山岳,它就要朝黄恂疾冲过去,却猛地顿住,口吐人言:“别以为本大王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引开我,来救你的亲人,可本大王都遭受丧子之痛,你如何能以为凭你能保他们全身而退呢,你已经中了我的蛇毒,本就命在旦夕,我就让你的家人死在你面前,再来吃你!”

黄恂身居高空,梅山兄弟藏在远处,皆是救之不及,而清虚道德真君手中攒心钉光华闪闪,却被一旁白鹤童子又挡住了。

“师叔,师祖说了,您只能看着,不能出手。”

“小白啊,你可也是修道之人,怎能这么没有慈悲心呢?!我徒孙被蛇咬,你不让我动,他被人拐走,你也不让我动,现在可是要出人命了啊!你再不让开,可就来不及了!”

白鹤童子悠悠道:“瞧您说得,我岂是如此之人,只是师祖早有解围之计,不需您动手。”

白鹤童子手中符宝灵光如电,猛地蹿了出去,清虚道德真君眼巴巴地望这道灵符落在自个儿徒孙身上,然后他法力大增,大杀四方,可是那白光忽闪忽闪,却落到了东海四公主后面的后面的一个矮胖子身上。

“你这、这是干什么?!我们玉虚宫的宝贝,怎能落到外人身上,你快再拿一道灵符出来!”

白鹤童子笑道:“您那个都是内人了,她怎么能是外人。 ”

腥风恶臭,朝着听心直扑而来,敖春大吼一声:“姐姐!”

这个年纪尚轻的小伙子飞身上前,挡在了姐姐的前面,黄恂、听心此刻俱是心胆欲裂,听心仰天一声龙啸,化作红龙,一尾巴抽飞敖春,与黑鳞大王搏斗起来。

可蟒蛇精修行千年,吃人无数,听心如何能是他对手,黑风腥臭之中,红龙哀嚎声声,鳞甲尽落。

嗒的一声,珠珠只觉脸上滚烫,她伸出黑黑的小手,掌心一片红鳞闪闪发光,和她的很像很像。她心头一震,看向那个正哀鸣的身影,她娘生她时,也是这样的叫声……

她猛地抬起头,黑色的蟒蛇正朝着红龙吼叫着:“找死!”

小小的手已经攥紧,剑发出声声哀鸣,雪白的剑光,照亮了整个万窟山的上空。

“找死的是你!”

就像一道惊雷从云层中射下,云层仿佛也受到灼烧,纷纷散开,露出点点疏星,黑鳞大王血红的瞳孔中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和她手中的长虹,他忙侧着身子躲避,可这一剑来势甚猛,竟然是避无可避,它只觉头一轻,骨碌碌滚落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动弹不得,只听她道:“你敢碰我娘一下试试?!”

还没来及出手的梅山兄弟,清虚道德真君,周围众蛇:“Σ( ° △°|||)”

听心一声低泣,化作人形被珠珠接住,珠珠将她递给敖春,道:“照顾好我娘。”

敖春忙接住姐姐,猛地回过神来,谁是你娘来着?!

而不管敖春如何惊疑,珠珠早已一个旋身回头,手中宝剑在不断嘶鸣。

“来啊!你们不是要动手吗!来啊,尽管上来试试啊!”

她红着眼,大步走上前去,蛇群竟然被吓得全部后退,哮天犬眼看着这一幕情景,喃喃唤道:“主人,真的是主人……”

照着一般话本的讲法,此刻应当是小公主发威,力克千军,然而,这本就不是一般话本。

一进一退之中,只听蹦的一声,珠珠的剑断了,断了,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断了……

嫦娥、听心:“(⊙o⊙)…”

敖春急急上前道:“要不你用我的?!咦,我的剑呢?”

黄恂翻了个白眼大吼道:“还找什么剑,快跑啊!”

敖春一个激灵,忙化龙拖了这几人就跑,小玉被顺道拉上,声音远远传来:“我、我要回家啊!”

晨曦之中,青龙穿过云彩,一群黑蛇紧追在后,咬死不放。敖春、珠珠围着听心,小玉、嫦娥立在龙尾打退黑蛇,只是二人法力低微,却是徒劳无用。黄恂见状急得心急火燎,可惜蛇毒在身,也动不了莫邪宝剑啊,他脑中灵光一闪,对珠珠道:“你还能动吗?”

珠珠抬头,疑惑地看向这个大男孩。

“你拿我的剑,去杀了后面那堆蛇。”

珠珠咽了咽口水,嘴里一片腥臭,她呸呸两下,问道:“万一、再断了,怎么办?”

黄恂道:“不可能!尽管去!”

“真、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还不快去!再不去,咱们都要死了!”

珠珠一听,对敖春严肃道:“照顾好我娘。”

话语未落,她提剑便走,莫邪剑如星,光耀十四州。

此时,杨戬正在高处开天眼纵览九天九地,见莫邪剑光,正想欣慰地夸外甥进益了,突然发现不大对。青龙之上,坐着红龙、黄恂、嫦娥和一只小狐狸,而在最后抓着莫邪剑威震八方的,却是一条粉龙,一条小小的,胖胖的,粉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