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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时空

罗青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也曾见过不少尸体。现在圭亚大陆之上,烽烟不熄,死人的事是常有的,几天之前,他还见证过裘墨然的悄然而逝,所以对尸体早就司空见惯。

但现下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具怪异的尸身。

只见那尸体通体黑色,与一般死尸不同,这尸体是死而不倒,竟然端坐如生,黑色的肌肤之下,肌肉和脂肪已然剥离干净,只剩一层黑色的皮肤紧紧贴在骨骼之上,就像风干的千年古尸。

罗青心中骇然,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一时心跳加速,手心也渗出冷汗来,但再怕,也比不上猎奇的心理,又细细向脸上望去,却见那干尸脸上,双唇微闭,鼻翼萎缩,眼窝深陷,但神色却很是淡然,似乎睡着一般。

“难道是坐缸的高僧?”上一个世界里,他曾在一处新闻里见过一位坐缸的高僧,便是此种情形。

其实所谓坐缸,乃是上一个世界,佛教的一种葬俗,完整的仪式分为:坐缸、封缸、开缸,一般是在僧人圆寂后,将其盘坐装殓于一个特制的陶缸之中,并在遗体四周添充木炭、石灰、香料等物品,用来除湿防腐,再密封缸体安葬,几年之后,再行开缸,如果尸身不腐,就会被塑成金身,成为“肉身佛”,供信徒膜拜。

“但这个世界并没有佛教啊!”罗青将自己所知的有限的知识和见闻都调动起来,“这具尸身虽然也是坐着,却似乎没有受过什么外力,而且,此园中甚是潮湿,这尸身也未曾腐烂,真是奇怪。”

最让他惊讶的,却不是尸身不腐的奇迹,从尸身往下看,只见密密麻麻,全是藤蔓的枝条,而这些枝条,都统一集合在尸身之下,反过来看,似乎这些藤蔓都是从这具尸身上长出来的一般。

蓦地,光影重叠里,罗青似乎看到了一丝蔚蓝的流光,从尸身深陷的眼眶里一闪而逝。罗青骇得大叫一声,差点跌下藤蔓造就的台阶,定睛一看,那尸身却稳如泰山,丝毫没有异常。

“难道眼花了?”罗青使劲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心底里的好奇心,缓步上了平台,蹑手蹑脚走到尸身之前。

走近了,他才发现,尸身从左肩之上,纵横着一道奇形怪状的图文,似文非文,似图非图,似是某中咒文,蛇一般一直延伸到手腕之上,右肩靠下的臂膀上却纹着一个赤红色的“灵”字。

最醒目的,却是眉心正中央,赫然纹着一个金色的篆体“封”字。

罗青虽然不识篆体,但这个“封”字却十有八九猜得到,心道:“难道是某中封印?”

心中疑虑重重,但他自己也解释不了,就无从寻找答案,仔细盯着尸身的眼睛看了片刻,黑洞洞的眼眶里,也没有别的异常,心想,方才可能是真的眼花了。

抬头望了望屋顶破裂的空隙,那里,阳光正盛,将屋内景物整个照亮,也照亮了尸身后边的墙壁。罗青顺着阳光的指引,发觉墙壁之上影影绰绰地浮现着几块图形文字。

这直接引起了他的兴趣,绕过尸身,三步并做两步,罗青在墙壁之前站定。

这里已经是房屋右首的最终处,若不是阳光透过,几乎不能发觉墙壁上的图画文字。

罗青仰起头,首先看到那图形中的场景:一个人首兽身的怪物手中持着一颗紫色圆球,自圆球之上闪现出一道激烈的闪电,直将图中的天空刺亮,云雾缭绕里,闪电的正对面上,一只体型庞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墙壁的洪荒巨兽正挺着獠牙,目中红光闪现,盯视着面前的怪物。

罗青在上一个世界也曾读过艰涩的《山海经》之类的神怪书籍,却没见过这样的巨兽,兽首看起来像是一只穷凶极恶的野猪,但身体却细长如蟒,身下六只尖刺一样的利爪俱都隐在云雾之中,雄狮一样的尾巴高高翘起,末端凭空长出一道尖刺,看起来不伦不类,诡异之极。

图画右侧,从上之下,却是两行凹陷的阴文,罗青细细读出声来:

洪荒界初,赤灵不灭,有神为主,适逢天降,是为皋雠;

坐化灵熄,一魂往生,结我同心,适应五行,重生世界。

“赤灵?皋雠?灵熄?”罗青口总喃喃道,这两行文字看似有所指,但作为一个初来此世界的少年来说,还是太难以解释了,“灵熄之术,似乎是情妍的师父所中的一种灵技,可这赤灵和皋雠就很是费解了,似乎是这画上两个怪物的名字,但似乎又不像……”罗青挠着头,将昨夜的情境也联系起来,却也毫无头绪,但他本是个有心人,记忆力也算中等之姿,将两行怪文默念了几遍,牢牢记住。

又在小屋中转了几遍,再也没有别的收获,罗青这才想起,今天所来的目的,本是要去昨夜误打误撞闯入的长廊,却被这废园耽搁了时间。

他抬起头望了望日头,此时日已微斜,知道午时已过,生怕时间过了,那长廊守卫变得森严,不好潜入,便催发起扶摇之术第三层的瞬身之术,听天由命地扶摇而去。

下一刻,罗青眼前一花,只觉身旁景物走马灯般转换而过,身体瞬间一轻,已然到了一处假山。

罗青心中惊呼一声,惊得不是扶摇之术的不可操控,而是他出来的时间,明明还是日头微微西斜,这时却已经是一片黑暗,浓黑如墨的空间里,他一个人立在假山的一角,瞬间愣住:“难道那废园内的时间和这里的时间不一样?”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不外如是吧!

难道那个小屋,竟是异时空?

我的扶摇之术原来可以穿越时空?

那么,我也可以穿越回原来的世界了?

如果可以,我还去那长廊干什么?我要回去,我喜欢考试,我喜欢学校,我喜欢高考,我要回家,我妈一定在等我回家吃饭!

罗青心中的惊讶缓缓被一个新奇的念头替代,冥思片刻,又将瞬身之术催发到顶峰,心中想着来时的考场,进发!

刹那之间,景物再次转换,他睁眼一看,却是一处不知长度的长廊,回还曲折,昏暗幽深,黑夜里,显得是那样的熟悉。

没有“诚信考试,作弊可耻”的考场信条,也没有低头窃窃私语的监考老师,没有难到上天的物理试题,也没有喜爱cosplay的腐女班长,一切都没有回来。

而那熟悉的长廊和飞檐让他瞬间清醒起来,眼前,竟是昨夜到过的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