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在地上的羽箭箭簇漆黑，却黑不过那位幕僚的脸。对方显然是不想与他说话，并且发来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若不是他说了不算，此时早就高喊着“打死你们这群鳖孙”让全军发动攻击了。
在心有不甘得得到来自这段城墙的指挥官皮斯托尔“你别想”的提示之后，这位外交幕僚只能继续喊着注定没人答复的问话。
比如“你们为何要攻击我们？”“你们来自哪个势力？”“咱们应该友好磋商，你们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类的……
口干舌燥的喊到了晚饭时间，敌人依旧一动不动。在众人以为对方会安营扎寨的时候，他们发起了一波试探性的攻击。
按理说因为处在正面的原因，王子野所在的这段城墙守备力量是相当充足的。两千老兵，三千预备役，再加上他们组建的新军，人数达到了七千。
整体数量不是最多的，但质量已经是几面城墙的最好的。
骑兵本不适合攻城。
再强大的骑兵也没法用马把城门撞开。而下马作战，骑兵就丧失了自己最强大的机动性和冲击力。
所以步兵对阵骑兵的时候，都是要靠着人命让对方慢下来，停下来。接下来就是和对方一换一。
一支骑兵从培养训练到喂养马匹，成本数倍乃至十数倍于步兵。步兵不要说一换一，能够二换一、三换一都是包赚不赔。
就拿最强大的蒙古骑兵来说，他们攻城都是靠着驱赶汉人，制造屠城血案，或是趁着敌人不备冲入城中。真正正面硬碰硬攻破的城池极少。
而战法还是靠着掳来城池附近的人口为他们堆砌从地面到城头的土墙。这前提当然是守城士兵不忍残杀这些附近的乡亲。
所以与其说这是骑兵对城池的攻陷，倒不如说是残忍者对怜悯者的胜利。
墨伦城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附近的居民早就在李斯特的要求下，或是向后方逃离，或是搬进墨伦城中。如今城头上的士兵，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产生其他的情绪被敌人利用。
黑甲骑兵的作战方式说起来很简单。
他们分散成许多小队，围着城墙展开了猎杀。任何敢于在城头上露头的士兵，立刻就会被射死。
这样的小队保证了床弩和投石机难以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威胁，又确保了瞬间的压制力。
城墙上的人当然不会束手就擒，看到敌人进入射程内，在长官的命令下纷纷展开了反击。
城墙上向下射击无论从距离还是速度都有巨大的优势。覆盖射击的时候他们甚至不需要瞄准，只要按照命令朝不同的角度抛射。
“举！”“射！”
嗡嗡嗡嗡，箭矢离弦。
箭头上带着射手提供的初速度和来自重力的加速度如同一片瓢泼大雨扑面而去。
可结果是残酷的。
黑甲骑兵只需要躲开或拨开偶尔几支射向他们眼睛或者脖子的羽箭，就完全无视了守军的攻击。
哆哆哆哆，箭矢中的。
但连一个凹陷都没能在那些黑甲骑兵的铠甲上留下。只有个别力量太弱的被冲击力砸地向后退了几步，还立刻遭到了同伴的嘲笑。
看到这一幕的守军们尽皆胆寒。虽然他们还是在长官的命令下发射了第二波羽箭，但自己心中都不抱希望了。
那些黑甲骑士这次没有硬抗，只是略微提速，就跑出了羽箭覆盖的范围。
守城的士兵还打算继续射出第三轮羽箭，但敌人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一旦露头，立刻就会有一支，甚至有时候几支羽箭从守军的身上穿出，往往余力未消之下还会带着守军整个人向后飞出。
无论是眼眶、咽喉还是胸膛，只要被看到，就会立刻被射中。
大量的鲜血伴随着脑浆喷薄而出，在城墙上画出了无数残忍的花朵。
没有金铁相交，没有血脉喷张。
弯弓、搭箭、死亡降临。
一切显得平静而沉默。最大的声音也不过是弓弦的震动和中箭的闷哼。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所有人都是被一箭毙命。
不然哪怕是痛苦呻吟声也足以让大部分失去勇气。这样痛快的死去，在战争中也算是一种福气。
只是一个瞬间，王子野他们这一面城墙上就倒下了超过四十人。而第二波试图向下射击的人损失更大，将近一百人永久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这在守城战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换句话说，至少要五倍的兵力才有把握攻下一座城池。
现在只是一个照面，黑甲骑兵们一员未损，城头上就已经死尸一片。
一百多人说起来不算太多，但对士气的打击却是极重。
自己攻击敌人无效，在敌人的攻击面前却像是麦子一样被收割。心里难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这仗还能打吗？
就在所有守军都躲在城墙之后惴惴不安的时候，一叶翩鸿从城头掠过。
只有王子野等寥寥几人看清楚了，那人正是拓拔穆。
拓拔穆落在城墙之外三米，单人单剑向数百名骑兵冲锋而去，仿佛身后跟随着千军万马。
那些骑兵见到他从高耸的城墙上落下却波澜不惊毫发未损，哪能不明白拓拔穆实力高超。
可他们既没有慌乱也没有后退，而是迅速转为了月牙状，弧圈遥遥指向奔来的敌人。
这些黑甲骑兵甚至不需要军官号令，就默契地在同一时间举起了弓，将手中利箭射出。
一箭射完，他们甚至没有等着看射击的结果就发起了冲锋。
虽然身负铠甲，这些黑甲骑兵却提速很快。除了骑术非凡之外，更是因为马匹爆发力极佳。
与此同时，拓拔穆面对着数十支几乎同时到来的羽箭，不慌不忙，脚尖在地上一点，就退出了十几米的距离。
等羽箭射空，他又重重一踏，向前的速度真是不减反增。好像他才是离弦之箭一般，射入了黑甲骑兵之中。
拓拔穆剑光一闪，已经是刺中的最前面的敌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