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深眉心微蹙，很是不同意南晨的要求。
"快点儿，你在这里空间都稀薄了。"南晨斥声赶人，乔慕深无奈，捏了捏南晨的手心，才起身。
"我到走廊去。"
"随便啦！"
南晨看着乔慕深离开之后，才微微一笑，"张姐，你坐吧。被这么拘谨。"
张姐才不好意思的坐在床边，看着吊着胳膊，额上的伤才刚好，起脸色不是那日昏迷时候的惨白了，脸上带着些微淡的发粉色，气色很好。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
张姐语气有些感叹，好像还有别东西。
不过南晨没有细想，只是笑着。
张姐微叹，换了语气，道："我今天来，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我知道我犯的错足以让我进监狱。可是，现在我只是被开除了，是你们的仁慈才放过我。"
她有自知之明，如今的落魄跟进监狱比起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真的很对不起，南晨，我对不起你，我有罪。"
张淑芳这一次，带着的是最深沉的忏悔。她从来没有这样害过人，而现在却尝到了害人的滋味。不是外界的惩罚，而是自己心里的压力，几乎要将自己压的透不过气来。
自己良心的谴责，就可能将自己给折磨死的，她已经做好了入狱的准备，可是当她被放出去，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之后，才发觉，她欠着南晨一个道歉，一个感谢。
她知道自己没有脸面去见南晨，可是，她不能这样就不明不白的让自己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即使是羞愧难当，即使是会被唾弃厌恶，她也要真正面对南晨，面对自己所犯的错误。
所以，她还是带着自己沉重的罪恶感来了。她不求南晨原谅自己，只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对南晨说出自己的忏悔。
张淑芳的道歉，南晨没有立刻反应，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脸上的痛苦，摇了摇头。
"张姐，都过去了。"
南晨握着张姐的手，刚说完，手背上就被滚烫的泪水灼到了。
张姐很快抹去泪水，脸撇过去，不敢看南晨。
南晨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本来自己就不会安慰人，况且这张姐是来道歉的，她也说不上什么安慰的话了。
好一会儿，张姐平静了下情绪之后，才不好意思的正视南晨。
"南晨，从接触陆小姐之后，我的心里就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我知道，她做的事情不对，可是，那时候正是我女儿生病的时候，我丈夫又面临着下被辞的危险，我是没办法了，家里靠我一个人真的过不去下去了。所以，我接受了陆小姐的钱，接受了她的帮忙，我老公不但没有辞职，还升职了。眼看着一家人过的好了起来，我女儿也手术完，能够健康的活下来，我当时是非常感谢陆小姐的。"
说到这里，张姐似乎想起了那些难熬的过往，脸色凄凉了些。
"后来，她第一次让我帮她，除了帮助潘帅追到你，还让我——"张姐顿了顿，还是咬了咬牙道，"让我利用公司的信息来陷害你。我当时没有同意，一是泄露公司的信息这种事情我是决计不能做的，这是断了我自己的前途的。二是我根本也接触不了什么核心的信息，所以，我没有同意。当时陆小姐也没有勉强我。我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的。后来我听说了陆小姐的事情，当时只觉得庆幸，也许她就会这么消失下去。可是我还是错了，为了我一时的贪婪，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我终究是要为我的贪婪付出代价。"
"她当时没有让我做别的，只是说她不甘心，想找你谈谈。可是你一定不会见她的，所以就让我帮忙混进公司，趁着你在公司的时候，你即使看见了也会顾忌公司人不会不见她的，所以我同意了。南晨，我当时真的是不知道她会那样呢对你的，我真的不知道。当时看到你满身是血，像是破烂的布偶躺在那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真的错了。"
"你还是回去救我了，我现在已经快好了。这就当是一次教训了。"
张姐沉默了下，苦涩一笑，"我知道你很善良，你也许不会怪罪我。可是，在被乔氏的人抓走，知道你是总裁夫人的时候，我当时只觉得完了。"
"我老公比我生气。"南晨微微一笑。
张姐被南晨的轻松语气逗笑了，看着南晨的目光带了些不可思议。
"南晨，幸好，幸好你好好的了。"
这是她身心绝望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还在庆幸的事情。
"张姐，其实我可不是圣母，伤害了我的人我还会大度的不计较。你看，陆旻旻之前身败名裂的事情就是我干的。现在，她的下场估计会更惨，也许在牢里呆一辈子都有可能。对你，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对付你的。"
张姐苦笑，"可你还是放过我了。"
"我只是还你的人情。虽然有些勉强，但我也不是无情之人。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日后——谁也不欠谁的了。你好自为之了。"
南晨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去管到底张姐的丈夫怎么样，女儿怎么样，因为她不欠她的了。
她的同情心，不会在一个帮凶伤害她的人身上。
她接受了张姐的忏悔和道歉，没有追究她的责任，仅此而已。
"我——我明白。"
张姐晦暗着眼神，从床边起身，站了一会儿，看着南晨已然平静的眼神，转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上，乔慕深在通着电话，看到张姐走出来，他简单的说了句，就挂了电话。
张姐没有立刻离开，即使内心对乔慕深有着很深的恐惧，她也控制着自己想要逃跑的身体，有些战栗的紧抠着手上的包，对上了乔慕深深沉的黑眸。
"总——总裁。"
乔慕深冰冷的眼神扫过张姐的红红的眼眶和憔悴的脸庞。
"若不是晨晨，你不会知道我会怎么收拾你。"
"我...知道。"
"到此为止，我不想日后再见到你。"
"是，"
乔慕深越过张姐，径自推门而入，张姐在那一刻，犹如死过一次，一直僵硬了的身子，此刻尽是无力的瘫软下来。
她，才终于安全了。
张淑芳苦涩一笑，其实，一句"到此为止"才是她今天来的最终目的呢。
是啊，即使是今天来忏悔道歉，她都是有目的而来的。
被乔氏的人带走，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是当被释放之后，被彻底开除，回到家之后，她却没有任何的轻松庆幸，有的只是惶恐不安。
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她自己没有任何事情，可是，自己的丈夫却似乎每天在公司都要遇到各种苦难，大的小的，像是一直不断的在针对他一样，让他心力交瘁。而自己的女儿，手术虽然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身体正在恢复健康当中，可是，她却每隔一段时间就像失踪了一样，在他们紧张担忧的时候，孩子有完好无损的出现，每每问她总是有各种正当的理由，几次之后，家里人只觉得提心吊胆，每天都过不安生。就连最近孩子上学的事情，都受到了种种的阻挠，全家人为此疲于应付。
张姐不得不将这一切的事情都归到乔慕深身上，自己伤害了南晨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样被轻易的放过。她自己好好的，可是，家里人却出现了各种问题。
这是在折磨她，折磨她的家人。
张淑芳不得不要做出些什么，在受着自己良心煎熬的同时，还要饱受各种不定时的突发状况，考验着全家人的心脏，她真的受够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跟南晨忏悔，对南晨道歉，这是必须的。
而最终的目的，她是希望乔慕深能够看在南晨大度宽容的份儿上，让他不要再为难自己的家人了。即使是惩罚自己，也好过这样全家人跟着心力交瘁的好。
果然，她得到了一个"到此为止"，她达到了目的，她也聪明的没有跟南晨提起。
这样，她才是真的解脱，才是真的被宽恕了。
瘫坐在地上的张淑芳，眼泪止不住的奔流下来，有解脱，有悲伤，或许还有些别的东西。
但，那都与旁人无关了。
乔慕深走进房间，南晨的目光才从窗外收了回来，微微的一笑。
"张姐走了？"
"恩。"
"你没有在威胁恐吓她吧？"
乔慕深挑眉，"我是那种人吗？"
"呵呵...不是，"南晨笑着否认，可似乎不太有说服力。"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无所谓了。"
乔慕深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碰了碰，道，"我还真恐吓过她。不过，是暗地里吓了吓她。"
南晨眨了眨眼睛，"我就知道会这样。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样。"
"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也不是我的风格。"
"知道你是为了我。不过，吓吓就吓吓，别闹的太大。"
"不会了，她今天来，不过也就是为了让我收手，跟你道歉，也是为了让她自己心里好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