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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情与仇

张去病眼看即将手刃仇人,却不慎中了秦桧的诡计,反倒将被烧死在这地厅内,这叫他如何甘心?他历经千难万险,学到一身绝顶武功,只说是能为家人报血海深仇,没想到一时疏忽大意,反倒中了仇人的圈套。将被害死在这地下!

一想到奸贼未除,大仇未报,他悲从中来,突觉喉头一甜,猛然张开嘴,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柳语惊慌道:“去病哥哥,你怎么啦?你受伤了吗?”

张去病悲愤万状道:“语儿,我无能!我太无能!我这样死去,我没脸去见我外公,没脸见我爹和舅舅,也没脸去我师父!不,我决不能这样死去!我决不能被秦桧老贼烧死在这地下!我一定要为我的家人报仇,我要为被老贼害死的一切人报仇,要为北方的苦难百姓报仇!语儿,你听到了么?我不能死,我决不能死!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啊!”

说到此处,他悲痛难当,猛地张口一声长啸,啸声犹似一匹受伤的狼嚎叫,尖厉而激越,经久不息,且越来越响亮,震得地厅内轰轰直响。说也奇怪,本来熊熊燃烧的火焰,被啸声一震,顿时矮了几分。

柳语惊奇道:“去病哥哥,你快瞧,火焰矮下去了!”

张去病停住啸声一看,火势真小了一些,忙挥舞双掌朝三堆柴草猛推过去,将柴草推到地厅一角上,火焰一下熄灭了。

秦淮被啸声震醒,轻声叫道:“大哥哥!”

张去病忙走近前去,道:“秦妹要说什么?”

秦淮道:“大哥哥,你和柳姐妹们想法逃走,不要管我!”

张去病道:“不许说傻话!你是我的义妹,我怎能扔下你?”

秦淮道:“我是你仇人的孙女,我不配再做你的妹子了!你别管我,你快逃走啊!”

适才柳语潜伏在格天阁下,见听秦淮她是秦桧的孙女,心里非常奇怪。刚才又听见秦桧祖孙三人的话,心里愈加奇怪,此时又听秦淮说自己是秦桧的孙女,忙问道:“秦妹,这是真的吗?”

张去病道:“什么真的?那是秦员骗她的鬼话,这傻丫缺心眼,信以为真了!”

秦淮忙摇头道:“大哥哥,不是的。秦员他没骗我,是我妈妈将我认出来了!”

柳语诧异道:“你妈妈?你不是说过,不知妈妈是谁吗?怎会见到你妈妈了?”

秦淮道:“是啊,我是不知妈妈是谁,可我今晚见到她了。”

秦淮遂将身陷秦府后,秦员如何对她起意不良,扯掉她佩带的金锁,又如何拿金锁去让陈氏辩认。陈氏便来看她,还让她看秦员身上佩带的金锁。两把金锁一模一样,只是锁上刻的生辰年月不同。陈氏说那金锁是她半岁时,陈氐为她带上的,说她是秦员的妹妹。她不相信陈氏的话,陈氏又说出他胸上长有两颗痣之事略说了一遍。

柳语忙问道:“秦妹,你胸上真有两颗痣么?”

秦淮啜泣道:“呜呜,有啊!我身上为什么长有这两颗痣?要是早知道这两颗痣会让我变成秦桧老贼的孙女,我早将它们割掉多好呀?唉唉,一切都晚了!

“大哥哥,我是你仇人的孙女,我不能做你的义妹了。你们一定会鄙视我,仇视我,世人一定会蔑视我!我……我再也没脸见任何人了!你们快走,让我这奸臣的孙女死在这地道内吧!”

柳语忙道:“秦淮妹妹,快别这么说!”

秦淮大哭道:“大哥哥,柳姐姐,你们让我死在这里,我是罪有应得!是我害了你们!我若是不被秦员抓住,你们就不会来救我,也就不会中秦桧老贼的奸计困在这地道里。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们!我那奸臣爷爷害死岳元帅、害死大哥哥的爹爹和舅舅,我如今又害死大哥哥!我们……秦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坏呀,怎么尽干害人的事呀?”

秦淮睁着迷惘的眼睛,又哭泣道:“老天爷,你为什么对我如此狠心?秦家打小将我抛弃,我已不是奸贼家的人,我没沾过他们一分光,也没同他们干过一桩坏事,我本来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你今夜为何要让他们将我认出?

“老天爷,你干么要让我害死疼我爱我的大哥哥?干么要让我背上秦桧奸贼孙女的骂名?你为何让我们秦家人都做坏蛋?不做好人?难道奸臣的子孙,就不能做一个好人么?我想当个好人,你为什么都不允许?这是为什么呀?老天爷,我没做错什么,从来没做错什么啊!你为何如此惩罚我这个小姑娘?你对我太狠心了!这,这对我太不公平啊!”

秦淮放声痛哭,悲痛欲绝。张去病和柳语听了秦淮这番痛彻心骨之言,不由得不信她是秦桧的孙女。张去病紧咬着牙关,两腮上肌肉绷紧,眼神发直,想到秦淮同他几度出生入死,患难与共,情逾亲兄妹,竟是仇人的孙女。他心乱如麻,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语见他神情有异,忙道:“去病哥哥,你,你别难过,别……

张去病摇摇手,长叹一口气,道:“语儿,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说时蹲下身去,伸手拉起秦淮的手,道:“秦妹,你别伤心,我们误中老贼的奸计,此事怎能怪你?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张去病的仇人是秦桧老贼,同你没有干系。老贼十几年前将你抛弃,早就不把你当他们家的人。

“这十几年,你没同他们生活在一起,同老贼虽有祖孙之名,却无祖孙之实!眼下老贼又叫人放火烧死你,他根本不把你当做他的孙女,你干么要把你自己当做秦家的人?你别自惭形秽,常言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贼的罪名背不到你身上。咱俩多次出入死,情同手足。你别瞎想,我仍是你的大哥哥,你仍是我的好妹妹。天无绝人之路,我会想法救你们出去!”

秦淮一听,激动万分,从柳语怀里欠起身来,颤声道:“真的吗?大哥哥,你真不嫌弃我?你,你……真还当我是你的义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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