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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仙境

神农溪的溪水清澈见底,水中水草摇曳,鱼虾嬉戏。听神农溪的名字,脑子里大概就会马上出现与草药、医术之类相关的东西,而神农溪的源头就是在那神农谷,谷中以及神农溪两边的青山绿草中就藏着各种各样的草药,神农溪的沿岸及溪水之中,其他地方少见的药材,在这里几乎遍地都是,山中居住的老百姓都深信,日日饮用神农溪的溪水也能延年益寿。那神农谷中更是生长着世间罕见的灵芝、人参等灵药。传说:炎帝神农氏尝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就是在这神农溪的源头、神农谷中的神农潭泡了七天七夜解毒的。上天感动于神农氏不畏险恶、为民采药问医的精神,于是大降祥瑞于此,使得这神农谷及周围有着与众不同的灵气。只是这神农谷中常年云雾缭绕,山中的百姓传说这山谷中住着个老神仙,那老神仙经常出谷为那些普通百姓治病,但是有些外面的权贵或江湖人士来此求医问药的话,就反倒会被他赶走,且一般人根本就进不了这神农谷。山民门都感谢老神仙平日的帮助,所以也很敬畏他,几乎从没有人会闯进山谷去打扰,在这些朴素的山民眼中,神农谷是神圣又神秘的地方,是神仙住的地方,一般人是不能去冒犯的。

凌沧海怀抱着烈焰在越来越浓密陡峭的崇山峻岭间前进,在经过一日的跋涉之后,前面出现了一条约莫丈宽的河流,河流顺势而上的尽头便是一山谷,山谷谷口,挨着河流边有一块一人高的大石头,石头上镌刻着古汉体的“神农”二字。

凌沧海见到远处的山谷,脸上现出一丝欣喜之色,他看了一眼怀中还在昏睡的烈焰,轻声道:“焰儿,到了神农谷,你就有希望了。”一条羊肠小道沿着神农溪一路延伸到神农谷,只是,还未走到半道,他忽然止住了脚步。

羊肠小道的路中间,一个身着及地敞篷的背影挡住了凌沧海的去路。

凌沧海警惕地看看四周,紧了紧身前的烈焰,右手不动声色地扣在了腰带上。他看前面的人一动不动地横挡住了去路,又看不到人家的脸,完全不明敌友,只好开口问到:“前辈,晚辈要经过此处去神农谷,还请前辈借过。”等他说完,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他便慢慢又走近了几步,“前辈。”

就在凌沧海抱着烈焰试探着往前走时,那人影以几乎看不见影子的速度快速靠近凌沧海,凌沧海还未及反应,那人影已从离他丈远之处,出现在了他身后的丈远之处,烈焰已不在凌沧海手中。凌沧海就一动不动地站着,瞪大的眼睛中眼神慢慢暗淡,透着惊恐和疑惑。那个人影的手中正抱着烈焰,人影斜斜地回了个头,连脸都没有露出来,他看了一眼凌沧海,然后抱起烈焰飞速地向密林中隐去。

凌沧海还是没有动,双手垂在身体两边,离愁剑还稳稳地扣在腰间,他的胸口慢慢地渗出了一丝鲜红色,只听“扑通”一声,他直直地仰头倒了下去。

凌沧海为了赶时间,一路上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密林中的路,所以一路上都很容易留下足迹。细心的沐枫就是在密林间发现了那些不寻常的足迹,一路跟随着往前追的。他根据这些足迹延伸的方向便大概判断出了这些足迹的目的地是神农谷。想到烈焰有昏倒的情况,便联想到是凌沧海要带烈焰去医治,于是肯定自己走对了方向。他一步不停地往前追赶,但总是没能追上人家的脚步,心中正在感慨凌沧海的功力之深厚,抱着个人还能在这崇山峻岭间如履平地,武功一定是了不得了。就在他赶路之时,一出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羊肠小道,一条溪流,忽然,他的眼角一动,看到了羊肠小道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运用轻功脚踏青草树叶向那人影奔去。当他来到小道中间,赫然看到躺在路中间的人身上穿的白衣胸口一片已被染成红色,因为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与烈焰一路同行的凌沧海。“凌公子,凌公子。”他蹲下身唤了几声,但没有反应,便伸手探了探气息和和脖颈处,“还有气息。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将蓬莱岛的少岛主伤成这样?周围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难道是一招致命?”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瞳孔一缩,眉头紧锁,脸上现出担忧之色,“不好,焰儿呢?”腾地站起身,四处一望,什么也没有,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心想着先救这个人,便蹲下打算抱起来送往不远处的神农谷,只是心中有些犹豫,江湖上人人都知神农谷轻易不救人,不知这个人有没有希望。

“慢着。”沐枫刚要伸手去抱人,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沐枫一愣,抬头看到一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人还在十丈开外,声音却如此洪亮地传到了耳边,心道:“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不救先生’?医术独步江湖,内功竟也如此深厚。”思想间,老者已来到了他眼前。沐枫赶紧起身作揖行礼道:“晚辈见过前辈。”对所有江湖前辈他都总是毕恭毕敬的。

“嗯,你这后生还算懂礼。”老者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道:“可你一个练武之人,难道不知道受刀剑之伤的人是不能随便移动的吗?更何况他这是致命伤。”说罢蹲下身封住凌沧海几处大穴为其止血,顺便探了探他的脉息。

“晚辈鲁莽。”沐枫赶紧又行一礼道:“晚辈心下着急,没来得及给凌公子止血。”

老者眉毛动了一动,问道:“你认识他?”

“晚辈是出来找我师妹的。我家小师妹之前多与凌公子同行,曾与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可现在只看到凌公子一人在此,还受了重伤,晚辈焦急不已。”沐枫解释道。

“看他这样子,剑还在腰上,眉头紧锁,透着疑惑,脉息有些紊乱,透着惊恐,剑伤致命,看来对方武功远在他之上,想必他是不认识对方的。这人我带走了,十天半月恐怕是醒不来的,你先自行去寻找你师妹吧!”老者拨开凌沧海的上衣,那精壮的胸口除了一条长约寸许的细细的伤口,竟然还有一只红色蝴蝶的刺青,蝴蝶的右下方翅膀上还有一弯新月。老者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子中的一些黑色粉末撒在伤口上,复又将衣服盖好才将凌沧海抱起。

“可是,前辈。。。”

“十日之后你再来此。”老者丢下这句话,人已抱着凌沧海想神农谷中奔去。

沐枫心焦,可是“不救先生”都说了能救这人,既然要十天半月才能醒,便也只能等十天后再来询问,“可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如何向师傅和宫主交代?看来只能一边寻找一边等候子竹的消息,希望小白能带回什么信息。”想罢,飞身向来时的路奔去。

冬末春初的日子,浓密的树林还是一片深褐色,稍高的山顶似乎还有未化的积雪。一个黑色斗篷的身影,怀抱着一个人,快速在密林中穿行。这片不知名的密林完全不似神农谷那样空气清明,而是透着一股阴郁之气。密林之深处隐隐看到有十数间房屋,有草屋,也有木屋,只是这一片房屋被密林环绕,竟然都没有路与外界相通,只有一条半丈宽的土路围了这房子一圈,看似房屋被密林困住,也好似被密林保护。当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出现在那一片房屋外围的小路上时,旁边密林的树上跳下两个人,是两个美貌少女,手中都拿着一把剑,眉心都有一点朱红。

“主人。”这两个少女单膝跪地,原来那穿斗篷的神秘人就是她们的主人。

那个身影只停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抱起烈焰向屋群中走去。

天气还很冷,所幸海面的冰已化了,或者有些已很薄,被海浪拍打碎了。一艘不大的渔船在海上航行了一天一夜,云雾缭绕的远处,海面上似乎出现了一座仙山。

“两位,看见没?那就是海上的仙山,蓬莱岛。上面住着仙人呢,还有仙女。”似乎是掌舵的船老大向船上的人说道。

刘紫炎和银驹站在船头看着远处,银驹感慨道:“真的看到仙山了,果然透着一股仙气啊!”

“那小子说蓬莱岛离陆地很远,我看也不远啊,一天就到了。”刘紫炎有些不以为然。

“公子这话就不对了。”那船老大马上接着说道:“平日里一般的船那能这么快就到?一来,是少岛主的信物,我们这是最好的船,还让别的船家都没出海,专门另凑了二十个人划桨,二来,公子运气好,海面的冰化了,碰巧这天气也好,一直是顺风,一路上都是挂的满帆,奇的是今天居然还是顺流。要不然,五天都到不了。而且,平日里我们所有的船是绝对不可能靠近蓬莱岛方圆五十里的,因为二位有少岛主的信物,要是换了别人,没有蓬莱岛的令牌或信物,我们才不会送你们来这里呢!”

“我看你是唬人的吧!那蓬莱岛不过就是个小岛,方圆五十里要是有什么船闯进来了,他们怎么能知道?再说,即便被发现,我们也可以逃走啊!”刘紫炎不以为意道。

“公子说这话,那真是没见识了!蓬莱岛可不是一般地方,有什么事是神仙不知道的?”那船老大瞪着眼睛,一脸的严肃,仿佛人家侵犯了他的信仰一般,双手抱拳对着蓬莱岛的方向,然后扭头对着凌沧海道:“我们沿海的渔民们全是靠海吃饭,若不是蓬莱岛上的仙姑和岛主日日向我们通报鱼群游走的路径和海上的天气,我们哪能这么安安稳稳地就捕得到鱼?海上的天气变幻不定,现在是晴空万里,转眼也许就有龙卷风把咱们吞噬了。渔民们得了蓬莱岛的恩惠,谁都不会私闯蓬莱岛的,即便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来闯岛,我们这些渔民也必定冒死护岛。”

刘紫炎微微一愣,看着眼前这神情肃穆的大哥以及身后几名表情严肃地渔民,心中疑惑这蓬莱岛怎么会被人当神供着了。一旁的银驹见渔民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赶紧将刘紫炎一把拉开,然后说道:“我家公子年少,见的世面少,可在下常年在外奔波,早就听闻蓬莱岛是个仙境,上面的仙人福泽渔民,想不到这些都不只是传言,而是真的。听这位大哥这么说,在下实在敬佩。我家公子此刻心中也是景仰,公子与少岛主交好,我们是特来拜会岛主的。”

“公子过来看看!”那船老大脸上消去些许不悦,拉着刘紫炎来到了船边,指着水中道:“看见这水底下的东西吗?”那水中忽隐忽现的有些丈来长的黑影在船的四周穿梭。

“那是什么?”刘紫炎看得心惊,他肯定那绝对不会是人在水里。

“呵呵,那就是蓬莱岛养的鲨鱼。”说完便看到有些游近水面的鲨鱼露出了刀刃一般的背鳍,将水面生生割裂开来。看到刘紫炎和银驹惊讶的表情,船老大很满意,他有些得意地说道:“这些可都是会吃人的鲨鱼,这还不算大的,岛主养的最大的鲸鱼,那可是有十丈长呢!尾巴一甩,咱这小船就能变成碎片。咱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或转向,不然,这些水底下的大家伙就会把咱们生生撕碎喽!”

“这。。。这哪有鱼能长到十丈长的?”刘紫炎有些不可置信。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爹就见过,还是他小时候,听说岛主还是少岛主的时候,因为贪玩,先岛主不允许他坐船上岸,他便叫了一条鲸鱼将他送上岸的。当时的少岛主就穿着一身白衫,站在鲸鱼的头上,大家都说他是海神呢!如今,我爹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可当年的少岛主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那船老大满脸的崇拜。

“你说只能前进,不能转向。那一会儿你们可怎么回去?”刘紫炎继续问道,银驹也疑惑地看着船老大想要知道。

“岛上的仙姑会跟鱼说话。这蓬莱岛方圆五十里的鱼都由一条大鲨鱼统领,我们都管那条鱼叫‘龙太子’,我们要离开蓬莱岛时,仙姑就会叫‘龙太子’领着鱼群给我们带路,这样其他看海的鲨鱼就不会掀翻我们的船。那大鲸鱼渔民们都给起名叫‘海王爷’,不过咱这些小辈都没机会见过。”船老大满脸崇敬地解释道。

“哦。。。”银驹和刘紫炎都点点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刘紫炎叹道:“世上竟然有人连鱼都可以控制,这么神奇,我可真是长见识了。没想到凌沧海那小子。。。”

“嗯哼。。。”银驹在刘紫炎话未落音时大声咳了一下。

“啊哈。。。”刘紫炎意识到自己又有可能会开罪一旁的船老大和渔民,赶紧打个哈哈,“哎呀,船大哥真是见闻广博啊!这蓬莱岛可真是了不得啊!”

船老大也懒得多说,便摆摆手道:“哎呀,懒得和你多说了,很快就要靠岸了!”说完就去招呼其他的渔民们:“大家赶紧地准备,把衣衫整齐喽,很快就到蓬莱岛了。

等那船老大一走,银驹立马将刘紫炎拉住:“公子啊,出门在外,除了行事不能急躁,还要注意言辞。你平时再如何自由随性,可与别人打交道时就要注意一些。这些普通的老百姓,讲的都是个规矩,你不能遵守别人的规矩时,起码不要去打破别人的规矩。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自己信奉的神明,就好像我们信奉伟大的昆仑神一样。”说完转身便走开了。

凌沧海听完,陷入深思,繁华又复杂的中原,有着完全不同于塞外高原的文化习俗,却有着对神明同样的信仰。他依然记不起幼时的事情,也没有经历太多的磨难或阴谋,但他开始明白,一个人可以拥有信仰,也可以创造信仰,就好像蓬莱岛及蓬莱岛上的人,他们便用常人无法想象的能力,创造了常人对他们的信仰。望着宽阔的海面,他的心胸有着无限的明朗和惬意,似乎,一瞬间,他就又成长了一步。海平面的尽头,便是那若隐若现的蓬莱岛,心中是满怀敬意的期待:“真的要见到仙人了!不知能不能帮我记起幼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