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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四女争夫(2)

叶男似是醉得很了,扶着额头摇摇晃晃走到高台前,唯恐天下不乱道:“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我也想知道,你心里最爱的究竟是谁?”

三女或忐忑,或期待,或焦躁,楚风月淡淡扫过一眼,皆未加以理会,反而举目看着纳兰祈来时的路,表情怔怔的,似乎在想些什么。

人丛渐而嘈杂起来。

诸公子原本就对凭空冒出的楚风月莫名中选感到不可理解,但又碍于楚风月的身份和乾国之势不便多加指责,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免不得要幸灾乐祸一番。

正僵持着,人丛中突然蹿起一个灰色影子,快如流星飞矢,只那么一闪,竟冲上高台撕开纳兰祈衣衫,而后飞鹤一样凌空杳然而去,只余隐约传来的朗笑声:“这个女人身刺黑莲,是青衣社黑莲圣女,今日到此,乃是奉命破坏胤、乾二国邦交!大家千万不要被她楚楚可怜的外表所蒙蔽!”

明媚日光下,(胸)前那一片炫目的皎白上,纹着一朵墨黑色莲花,起于左肩,袅娜止于左乳之下。

在场宾客中不乏武功好手,负责警戒的一众侍卫亦是利器在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去追那灰衣人,也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去深究纳兰祈黑莲圣女的身份,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玲珑有致的胴体,眼光充满了惊奇,充满了鄙夷,隐藏着贪婪,也闪烁着欲望。

二行惊羞的泪水夺眶而出,纳兰祈骇然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音节,浑身都因这不言而喻的羞辱和欺凌而战栗不已。她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再也不敢抬头去看楚风月一眼。

倾天殿内缠绵的痕迹依稀可见,这曼妙胴体曾在楚风月身下辗转承欢,妙不可言。然而当它被如此粗暴地裸裎出来时,却只让他觉得愤怒和惊慌。他一向能谋善断,杀伐决策从不手软,可是此刻,他竟万分后悔那夜在云清宫里所做的决定。

也许,他不该因为一时之气放任她一口认下所有的罪责;也许,他不该心存侥幸,认为楚风夕完全有能力保护好她;也许,他应该装一回糊涂,忘记身中赤血流沙之人不能做父亲这个事实。

如果那时他选择了忘记,此时此刻她便不会承受这样的耻笑和欺辱。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清醒,痛恨自己的冷静,痛恨自己的理智。

冷汗渐渐从楚风月额头汇集,流到眼角,如同泪水一般。

这抉择,不仅关涉着爱与不爱,还有生或者死。三女都与他有着纵深的纠结,果断如他,亦踟蹰。

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之时,他遇见了叶男。

她护他如母,他恋她如母,他们之间的际遇总是剪不断,理还乱。

爱几分,恨几何,很多时候,他自己都道不明。只知她喜欢躲闪,而他喜欢掌控,躲闪和掌控辗转来回,一转眼便是十余年。

直至在笔记本电脑中获悉一切真相,痛定思痛,终于还是决定不再深究过往那些追逐和痴缠中到底有怎样的寓意,只是要放手,只是该放手,予她自由。

她这样的奇女子,能文能武、巧思善断,除了世上最珍贵的自由,他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回报。

而高月落,不仅在情人河中救过他的性命,更陪他走过了人生中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在叠翠谷那时,他一方面要忍受运功解毒的身体苦痛,另一方面还要承受方知身世的心理震痛。若非她放下身段,想方设法地照顾他、安慰他,也许,他并不能那么快恢复如初,出谷与纳兰祈相见。

除此之外,她还是乾国公主,高缺唯一的女儿,还是他复国大计中不可多得的巨大助力。

至于纳兰祈。。。

楚风月揉一揉微微刺痛的眉心,不愿再去计较他们之间的快乐或者不快乐,这一刻,他只想拥她入怀,说“别怕,有我在”。

在人丛的惊呼声中,他一把拂开高月落的手,迈出不计后果的一步,不为任何阴谋诡诈,只为他曾许她的天荒地老。

可是脑中骤然袭上一阵剧痛,直痛得他眼前发黑,举步不能。

只这一迟疑,楚风夕已如旋风似的掠上高台,用一件宽大衣袍将纳兰祈卷起,深深按入怀中,高声道:“你们给我听着,这个女人是我楚风夕的女人,从今往后若有谁敢乱嚼舌头,便是与我楚风夕为敌!”他声若洪钟,盛名积威之下,人群渐渐安静,纷纷回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酒席。

叶男率先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见楚风月身体摇摇欲坠,蓦地想起他受伤未愈之事,酒意登时去了大半,正要上前扶住他,却被距离更近的高月落抢了先。她自嘲般笑了笑,悄然隐入人群之中。

她不再年轻,无法轻狂,清醒的时候,不敢如同纳兰祈那般理直气壮地问他“你到底要我还是要她”。

年龄、身份、乃至于外貌,种种的种种,如同一座城池沉沉负在身上,她喘不过气,却不愿放开,痛并快乐着,一负便是十余载。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了,方能言不能言之伤,行不能行之事。

然而,冷定如她,终不能在醉里生,梦中死,这里,有他深爱的纳兰祈,有他需要的高月落,她叶男,什么也不是。

先前之事高月落亦作未曾发生,望着楚风月的眼神仍是满怀关切,开口只问:“夫君,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楚风月紧紧扣着高月落的手,一眼扫过面前紧紧相拥的二人,只觉脑中疼痛越发强烈,然而面上却仍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徐徐道:“四弟是特地回来恭贺我与公主大婚么?”

楚风夕只觉怀中人身体猛地一颤,臂上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力气,将她抱的更紧,口中道:“想必三哥也听公主说了云清宫里的事,少白受了伤,山上又没有好药材,我急着送他回宫,本想稍后再为三哥备份大礼,哪知我这女人太念旧,非得现在赶来恭贺,我怕她给三哥添麻烦,只好将少白托付给言昭,半路折了回来。事出有因,失礼之处还请三哥和三嫂不要见怪!”他疏离笑笑,一指点在纳兰祈昏睡穴上,眼见她沉沉睡去,方道:“三哥曾和祈祈共患难,想必也知道她的为人,离宫之内上百条人命绝非她所为,我此次回宫查清此事之后便会奏请父王赐婚,届时自当自罚三杯,代这傻女人向三哥、三嫂赔罪。”

“赐婚?”楚风月闻言微微怔忪,忽而听得高月落发出一声压抑着的痛呼,一转眸,便见她迅速将手拢入袖中。

楚风夕只作不见,轻轻拍一拍手,一个小厮应声端了酒壶和酒盏上来。他连饮三杯,杯杯见底。拱手道:“祝三哥、三嫂百年好合!还有。。。”他若有所思地瞥楚风月一眼,含笑调侃:“早生贵子,三哥总不忍见你的小侄子形单影只吧!”言毕,抱着纳兰祈转身下台去了。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楚风月清淡的眉目间忽而敛起一股明晃晃的戾气,看得高月落微微一愕,这样的神色怎会属于他?在叠翠谷那时,他曾说他在胤国有了喜欢的女孩,难道正是这个所谓的“师妹”?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

为了这场婚事,她背弃了她的父王,背弃了她的子民,所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也决不能再一次失去他。

“风月哥哥,你好点了么?”高月落状似无意地露出手上的抓痕,“你若觉得不舒服,便将仪式推迟吧!”她眼圈泛红,眸中隐隐有了泪意,语声却骤然提高了几许,似是无意的提醒:“在我心里,家国天下,百姓黎民,都没有风月哥哥的身体重要!”

“家国天下,百姓黎民。。。”楚风月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高月落手上,一时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不觉握住她的手腕,勉力笑道:“公主,我们继续!”

走得老远,耳畔方才传来赞礼官奸细的嗓音——夫妻交拜,楚风夕提一提嘴角,心头大石登时放下。他俯首亲一亲怀中熟睡的人,自言自语般道:“祈祈,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了你我到底失去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