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寒夜探梅的日子，又过杨柳荡千的时光。当枝头上散发出懒洋洋的暖气时，校园里又开始热闹了起来。辛勤的蜜蜂忙碌不停，即便它们的劳动成果会被用来抚养别人的孩子，但还是任劳任怨，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蝴蝶从早到晚都流连于花丛中，一副色心不改的样子，即便是在懒洋洋的暖气的蛊惑下，也丝毫不困顿。除了花圃边上慵懒地晒着太阳的那只花脸猫，其他所有的生物，看起来都很忙碌，其中也包括我们这些所谓的莘莘学子。
高三下学期一开始，就感受到了空前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就如同徒步行走在两辆正在行驶的大货车之间一样。货车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侧翻，因此只想着快点摆脱这种压迫感，一刻都不想拖延。而摆脱这种压迫感只有两种极端的方法，一是索性停下来让车先走，二是要走得比车快。很显然，都坚持了这么久，现在停下来会于心不甘。而徒步又不可能走得比车快，因此，这种紧张感将一直伴随着我们，直到高考结束。
教室后面的那块黑板也明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不时有人在黑板前面驻足，沉思。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数字突然之间变得异常的形象，异常的醒目。仿佛那些像电子眼一样的数字是最近才装上去似的，仿佛高三上学期的时候，那些不停被更改的数字就像是个幽灵一般完全隐形了，或是睡着了，现在被十里的春风一吹终于醒了过来。
光是在教室后面那块黑板上写下“高考倒计时”似乎还不够，因为有时候会一连几天都忘了更新。而且，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好像是因为在写班级黑板报的时候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内容，所以只好用“高考倒计时”来充数。因此，开学之后没过多久，在教室前面的黑板上也划出一片区域来写“高考倒计时”。为了增加渲染效果，还特意使用红色的粉笔写就，而且字体很大，大到可以让班上视力最差的同学即使摘下眼镜也能看得见。
相比于上学期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下那几个数字时的嘻嘻哈哈，现在则显得很是庄重严肃。不仅书写的人庄重异常，就连看着的人也对“高考倒计时”肃然起敬。感觉甚至比某些部落的某种祭祀仪式还要庄重严肃。为了给新写下的“高考倒计时”行个注目礼，大家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不论是正在解题作答，还是默写诗词名句，就连正在谈论的话题也都含在了嘴里。
每学期开学后的一段时间内，很多人都是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这已经是一种见怪不怪的现象了。毕竟假期里有一段时间大家都见不着面，很少有机会一起谈天说地。甚至联系都很少，彼此之间难免会变得有些陌生。这种陌生让人变得沉默，因而给人一种认真学习的感觉。可是，今年与以往不同，不仅平时爱玩的其他同学变得异常的认真了起来，就连王旋也变得异常努力了。大家似乎都在做最后的冲刺，每个人都是卯足了劲儿的样子。看到他们那个样子，我却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后劲不足了。这让我感受到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比任何人都大。
如果说其他同学的改变并不会让我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但王旋的改变就让我又惊又喜了。惊讶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王旋也可以变得这么努力。在这之前，就算我跪下来满脸泪水涟涟地对王旋说求求你学点吧，她也一定会闭一只眼睁一只眼甩给我一束鄙夷的目光，然后来个华丽丽的转身，玩去了。可是现在，王旋居然问我问题了，而且还是学习上的问题。让我喜的是，王旋终于有所改变了。虽然如今看来，王旋的成绩好与差，对我们的关系并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但在那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然，却不释手的年纪，我真的很担心王旋的成绩，尤其是如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曾听人说过一些让人嘘唏不已的故事。
故事的男主学生时曾暗恋过班上的一个女同学，或许女同学并不是有多漂亮，但就如马克·李维在《偷影子的人》说的：她的笑容足以照亮秋季最阴郁最悲伤的日子。
女同学的一举一动都深深牵引着男主的喜怒哀乐，但男主却只能远远地关注着女同学，把最深沉的秘密藏在心里。因为，女同学连一次正眼看他都没有，她把所有的热情都献给了一个高大帅气，又懂得浪漫的男同学。同时，也将男主放逐在一个荒凉了感情的世界里。多年后，男主因为工作关系回到自己曾在心里发誓永不再回的地方。虽然算不上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但也算是小有所成。
在我们生过的地方，不管开心或不开心，如意或是不如意，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关系还行的人。或许朋友算不上，但总比陌生人强。回到阔别已久的地方，免不了要跟三两个朋友聚一聚，吃个饭，唱个K什么的。在唱K时，男主和一帮朋友叫了一个点歌公主。说是点歌公主，其实说白了就是陪酒女，她们的工作就是尽最大的努力让客人多消费。
在点歌公主还没有到来之前，朋友间相互开着玩笑，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当年。活跃的气氛也将多年不见的陌生一扫而光。可在点歌公主推门而入的那一刹那，包厢里的气氛立刻就从沸腾的状态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除了墙上的音箱像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一样，依然很兴奋地喊着，叫着，包厢里所有人都僵住了。而更不知所措的便是故事的男主人公，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述。
虽然已是多年不见，每个人都变化不少，有些心情也已经在岁月中难辨真假，但就如有人说的：有些人虽然早已消失在生活里，但却一直住在心里。而对故事的男主人公来说，虽然已是时过境迁，自己也确实变化了不少，但唯一不变的是那颗心。虽然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之下褪掉了当初的狂热，但有些记忆，有些故事，有些情事早已深入骨髓。即便沧海桑田，那些心情也还是依旧艳丽无比。
当一直住在心里的那个人，有一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即便是在KTV包厢里光怪陆离却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也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可是，在那样的场合，以那样的身份，就算再怎么渴望拥抱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口。
故事的后来我已经记不清，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会去问故事的后来，也不会有人关心故事的真伪。对很多人来说，或许这仅仅只是一个故事。可是，即便只是个故事，我还是很认真。我总是很容易在别人的故事里，多愁善感。有时候我会莫名地就觉得自己就是故事里的人，虽然如今看来，我只是自作多情而已。我并没有像故事的男主人公那样有所成就，反而王旋倒好像是有了不错的归属。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各种类型的行业也应育而生。按理说，任何工作都是神圣的，任何人，只要是靠自己的努力工作获取回报，都是值得尊重的。对陪酒这份工作来说，或许工作本身无可厚非，服务者本人也无可非议，但“陪酒女”这个词听起来却让人感觉很刺耳。因此，我宁愿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愿看到王旋有一天以故事女主人公那样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当王旋拿着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来问我时，我会尽最大的可能给她讲解清楚。当然，我的成绩也只是比王旋好那么一点点，我也不是全都会。当遇到自己也不会的问题，我会先问老师，然后再以自己的理解详细地给王旋讲解。
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一，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既没有讲评卷子，也没有发新的卷子让我们做。老师只是坐在讲桌后面一副愁肠百结的神情，不知道是在改卷子，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那个年轻的化学老师在改卷子的时候总是这样，脸上的表情极其的丰富。
经过高三上学期的磨练，再加上大家都感受到的紧迫感，不用老师再苦口婆心的劝告，大家都很是自觉，有做卷子的，有背公式定理的，也有在校生讨论问题的，一个个都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即便是有人在轻声讨论问题，也不再是为了八卦或是风花雪月的故事了。
王旋拿出一堆问题来问我。王旋将所有她不会的问题都抄在一个本子上，看得出来王旋是真的要“发愤图强”了。周末在家的时候，王旋肯定是一点都不闲着。从上课一开始就讲，一直到下课还没有讲解完，而且由于我们太入迷，就连老师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当然，我们的进度缓慢也是有原因的，首先，我缺乏讲解的技巧，而且有些问题我也不太会，经常是在给王旋讲解的时候自己也是一边学一边讲。现炒现卖。其次，我们是一对一的讲解，不能像老师在课堂上那样，眉毛胡子一把撸。虽然确实有听得懂的同学，但跟不上，听不懂的也大有人在。而且有的人，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因此我得力求让王旋对每个题都能在理解的基础上记住，不能像过眼云烟一样过了就忘了。
当我们终于将王旋抄在笔记本上的习题讲解完，教室里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安静下来了。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同学的轻声讨论，教室里也没有了老师的轻咳。除了刘骏和王龙在谈论足球新闻，其他同学已不知何时隐去了身影。
我有时候很不能理解王龙和刘骏他们为什么放了学却还不回家，不过印象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教室里还有其他的同学没走，他们就不着急回家。即便是放学后校园里已经安静了许久。很多时候，他们经常留到最后不是因为值日打扫卫生，也不是为了谋道难解的习题，仅仅只是为了谈论新闻，体育新闻。
学生时代的大多数男生都对体育新闻感兴趣，尤其是关于篮球和足球的新闻。每天只要有同学带来一份新的报纸，体育版被男生抢夺，女生则围着娱乐版叽喳不停。剩下的财经和广告则由麻木却又很无聊的人去寻找其中的亮点。什么某漂亮少妇因为富商老公丧失生育能力，诚觅一位身体健康的男士帮忙，酬金丰厚。围着看广告的几个人明知是假的，却还是相互向同伴显摆自己的身材。不过，再怎么表演也只能在肱二头肌上分高低，腹肌没法比。因为，所有的人腹肌都只有一块，而且还是使劲收腹之后才有，否则亮出来的就只是个装了水的肉色气球。
相比之下，我对报纸比较挑剔，也不会像其他的一些同学那样，只要来新的报纸就抢夺。可以说，如果报纸连当练习纸的功能都没有了，我想我很可能会对报纸失去所有的兴趣。对于娱乐版新闻报道的某某某与某某某深夜同回公寓这类捕风捉影的事，我觉得很无聊。而对于某某某与某某某终于结束N年的恋爱长跑走进婚姻的殿堂，我也不会关注太多。因为很可能再过些日子，就会有报道说他们已经秘密离婚了。离婚的原因经常是两种，一是聚少离多，二是小三的介入。崔永元说，统一口径就是真相。对于聚少离多这样的说辞听起来确实挺冠冕堂皇的，不过也让人有些无法理解。结婚之后因为聚少离多而离婚，难道结婚之前就天天腻在一起么？或许这只是为了统一口径吧。
如果聚少离多之说只是一个故事，那么小三之说就是一系列的故事。小三之后又有小三，只要那个所谓的明星还红，他的故事就不会断，当然，媒体也就不会断更。小三之说让人在对其中一方贡献极其热情的指责的同时，也不忘了捎带同情其中另一方。通常这种说法比聚少离多的药性更猛，有时候会弄得所有已婚妇女只要看见雌性动物都觉得那很可能是小三。
太阳已隐去了身影，将热情都给了月亮，昏暗的光线是留给大地最后的施舍，毕竟大家相识一场。
持续长时间给王旋讲解习题，我不仅觉得口干舌燥，也觉得眼睛有点发热。甚至看东西还有点朦胧的感觉，近看太近，远看又太远了，很难掌握合适的距离。我想我需要通过远眺来恢复视力，而王旋也因为长时间坐着浑身难受，她也需要活动一下筋骨。
在给王旋讲解习题的时候，虽然肚子也叫个不停，但并没有觉得有多饿，可是，当我们停下来，当我眺望远方，饥饿感就很及时地袭上心头。
由于学校地势比较高，可以看见远处缭绕的雾气。而在被饥饿感包围的时候，看着远处的雾霭都觉得那是袅袅的炊烟。我仿佛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于是我很自然地就朝门口走去。王旋跟在我身后，我走她也走，我停她也停，看起来很是粘人的样子，就像是正在学步的小鸭子。
当我和王旋走到刘骏身边时，刘骏和王龙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嘴里不停蹦出一些陌生的外国人名字。直到我问了刘骏什么时间，他们才停了下来，脸上还挂着一丝因被人打扰而不快的表情。
“Fuck，食堂没饭了！”刘骏掏出手机看了看并告诉我时间后我随口说了一句，心里因为错过食堂的饭点而有一丝懊恼。
说完之后我就打算回到座位上看书了，心想着干脆晚饭别吃了，等下了晚自习再去学校门口随便吃点。错过饭点这种事情也并非是第一次，每次我都是等下了课再去学校外面解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随口说的一句话，王旋却听进心里去了。我刚回到座位上，王旋就跟了过来，对我说：“要不······要不到外面吃吧？”
王旋像是在征询我的意思，语气中又充满了愧疚，所以说话有点结巴。王旋说话结巴的情况倒是挺少见的。
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去。我不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或许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反应比较迟钝而已。
王旋看见我并没有表态，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请。”
王旋像是我怕怀疑她的诚意似的，又像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当她说“我请”时的语气，就像个豪气干云的英雄。
说实话，就凭王旋经常给我带零食吃的份上，我也不会有任何说辞，虽然我误了饭点的确是因为给她讲解习题。
听到王旋说要请吃饭，后面那两个体育达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走上来说“我也去”，一脸无赖的样子。
四个人都去外面吃饭，这是要组团吃大餐的意思。就算不是大餐，只是简单地吃个“干锅”，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很可能晚自习开始前赶不回来。经商量，一致同意到外面买饭回来吃。
俗话说，有钱出钱，没钱出力。于是，我和刘骏出去买饭。
不过，说实话，刘骏倒并不是因为没有钱才出去买饭。刘骏是城里的人，虽然父母都是工薪阶层，但他家条件并不是太差，至少比我可要好多了。
学校外面的那条路上人并不多，但是推着小推车卖盒饭的人倒是不少。平常老百姓真是不容易，他们付不起租金租店面，只能推个小推车，到学校门口季节性地做点小买卖，还得时时刻刻提防城管的驱赶。
一到学校外面刘骏就去办自己的事去了，留下我一个人买饭。当然，他走开也无妨，反正钱在我手上。
都说买东西时要货比三家，可是我买东西从来都是追求速战速决。而且买饭这事也没什么可比性的。买好了饭，我就一边跟卖饭的夫妇闲聊，一边等刘骏。
当他们得知我是高三的学生，并得知我是从农村来上学的时候，还特意打了点荤菜送给我，说给我补充点营养，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只好拎着装盒饭的塑料袋走到学校门口等刘骏。
刘骏从一个小商店里走出来，又走进另一个小商店。我双手提着塑料袋，站在学校门口，随着刘骏的出现又消失，我心里也是忽明忽暗的。我的手指早已经被勒疼了，我觉得很不自在，身上开始冒冷汗。我仿佛觉得所有从身边路过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我，虽然他们并没有在我背后对我指指点点，但我心里总是觉得他们仿佛在说“SB”。
当刘骏终于过来跟我汇合时，我迫不及待地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他。可是刘骏接过袋子之后说还要去其他的小商店里看看。我担心王旋会挨饿，我希望早点回去，于是对刘骏说：“早点回去吧，王龙他们还在等着呢？”
我故意不说王旋而说王龙，但心里却说回去得晚了王旋会饿着。人在心口不一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总感觉怪怪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刘骏终于发现了我心里的秘密。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王旋这件事是否是个秘密。也许大家早就知道了我跟王旋终究是不可能的，我们就像波罗的海与北海一样，相遇却始终都不能融合在一起。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好八卦的了。事实证明，众人的眼光很有前瞻性。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当刘骏问我是不是喜欢王旋时，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可是，我却明显地感觉到我的脸越来越烫，不，是全身每一寸肌肤都越发烫起来。我赶紧避开刘骏的目光，随便找个其他的话题。可我还是因为紧张而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好在刘骏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或许答案刘骏早就了然于胸了，他之所以还问我只是想听我亲口说出来而已。既然我不想说，作为朋友刘骏也就不好意思再让我难堪了。
我不知道刘骏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的，我觉得自己已经掩饰得天衣无缝了，但还是没能逃过刘骏的火眼金睛。或许是刘骏跟我一样吧，他也喜欢王旋，只是他比我更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关于这一点，多年后，当我在电话里问刘骏是不是也喜欢王旋时，刘骏就跟当年的我一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看不见刘骏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也跟当年的我一样，因为紧张而面红耳赤呢？
沉默等同于默认，但我还是想要一个答案，于是我又追问一句：“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刘骏沉默良久，突然说有事要忙，然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将电话挂掉了。
我不知道刘骏是否真的是有事要忙，不过，在刘骏挂电话之前，我倒是听到话筒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当我跟刘骏回到教室时，王龙和王旋正在踢毽子，而且还踢得正欢。虽然毽子是个羽毛球，但经常踢足球的王龙踢起来还真心不赖。
在我们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王旋突然将菜里的肥肉都捡出来，放到我的饭盒里，她的饭也分了一半给我。我没有说谢谢，也没有拒绝。印象中，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对王旋说过谢谢，可是我心里却有一股幸福，甜蜜在激荡，渐渐地由内而外，最后爬到脸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就连拿筷子的手也好像是要欢快地跳起舞来。同时，这股激荡的幸福，甜蜜也不知何时已将记忆的尘埃拂去，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有个亲戚带他的女朋友来我们家走亲戚。吃饭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将肥肉全都捡出来给那个亲戚吃，而他女朋友只吃瘦的部分。我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个亲戚也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据说那个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亲戚的亲戚，在江苏打工，而他的女朋友就是江苏本地人。其实，他的女朋友是哪里人并不是重点，对我们来说，他的女朋友是外地人，是城里人才是关键。如今多年过去了，亲戚女朋友是长得美还是长得丑，我已经毫无记忆。我只记得她有一头披肩长发，只记得她很粘人，那个亲戚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虽然亲戚在跟人说他女朋友很粘人的时候刻意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他脸上洋溢着无法遮掩的幸福，让我深信，有个城里的女朋友是一种幸福、有个时刻黏在身边的女朋友是一种幸福，有个人在吃饭的时候把肥肉捡出来给你吃，同时带着一点撒娇，这也是一种幸福，将饭分一半给你也是一中幸福。因此，当王旋将菜里的肥肉捡出来给我而她只吃瘦的部分时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当王旋将她的饭分一半给我时我也觉得很幸福。
自从那次在一起吃饭让我领略到幸福的愉悦，我就经常盼望着能再有机会给王旋讲解习题。虽然在给王旋讲解习题的时候，我都力求让她弄明白，但很多时候，我都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已经弄明白，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走读的同学走得差不多，又只剩下我们几个平时玩得好的人了，食堂的饭点也已过了，我们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到外面买饭回来吃。
王旋也倒是挺自觉的，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是我，也不问其他的同学。这让我心里又增加了一些满足感。因为王旋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是我，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在某种感情的作用下，我很自然就认为自己在王旋心里的位置是与众不同的。
我不知道王旋为什么不去问老师，是怕自己问的问题过于简单而引来老师的嘲笑，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心里魔障。其实，不光是王旋遇到问题很少去问老师，其他一些还算比较会打板的女生也很少去问老师。弄得好像是只要她们主动去问老师问题，自己的豆腐就被人吃了似的。
由于王旋不想去问老师，因此，当遇到我也不会的问题时，则由我先去问老师，然后我根据自己的理解，在纸上写好详细步骤，以及该用到那些公式定理，接着才给王旋讲解。虽然，这么做会耗费我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但却在给王旋讲解的过程又加深了我的记忆。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虽然王旋比往日改变了很多，但王姑娘永远也做不到像班上有的女生那样。班上有的女生除了上厕所，其余的时间都在看书。每天看书看到目光呆滞，想问题想到面红耳赤。要想一动不动地坐下来看书或做习题对本来就比较好动的王旋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在我给王旋讲解习题的时候，她就经常表现得跟个小孩子似的，不是找出分叉的头发，就是抠指甲，要么就是将衣服下摆捏在手里卷来卷去，好像跟那衣服有仇似的。而当我讲完，我以为王旋已经弄懂了的时候，让她自己再做一遍时，她要么苦思冥想半天，要么又得舔着脸来问我。
对王旋这种小孩子一样的学习态度，我既不忍心苛责，又对她无可奈何。有时候，我真想拧一拧她的耳朵或者捏一捏她的脸，摸摸她的头像个大人一样，语重心长地对王旋说：“小妞，你怎么那么笨呢？”
我不知道王旋是故意的，还是她本来就比较如此。不过我想，能考进市一中的学生，而且是通过真刀真枪考进来的人，再怎么笨也不可能比我还笨。我经常在问自己，难道大智如愚说的就是王旋这样的？我不知道。只是有时候，一道简单的化学题，重复讲了好几遍，王旋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不过我喜欢她那样，我喜欢看她一副急坏了的样子，可爱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