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局长办公会上，潘子良开门见山发表自己的见解：“现在有些校长素质太差，责任心、事业心不强，我这里有一句民间流行的顺口溜，我说给大家听听，‘校长熊，校长孬，校长是个大草包；进课堂，两手空，学生如坠云雾中；上酒馆，显英豪，吃喝嫖赌全报销’。我认为这几句顺口溜很真实客观地反映了一些校长的管理能力和不正之风。土城教育要改革、要发展必须要有好的带头人。据我了解，现在有相当一部分校长上班基本不在学校，在哪里呢？他们借外出考察学习之名，在外面游山玩水、吃喝嫖赌。像这样的校长，能把学校管理好吗？能承担振兴土城教育的重任吗？不毁了土城的教育就谢天谢地啦。所以，我认为目前当务之急必须下狠手整顿校长队伍，把那些影响败坏、已不能胜任校长工作的，坚决清除出校长队伍。”
几位副局长面面相觑，知道潘子良要对校长们动刀子了。
“有些校长确实不称职，但这些校长基本上都与县市领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动他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黄频摇摇头，情绪很悲观。
刘劲来附和：“黄副局长说的很在理，能撤换的都是些有能力没关系的，但这些人撤换了群众不高兴，该撤换的都是些有关系没能力的，可这些人撤换了领导又不高兴，你说该撤换谁？”
李平凡深吸一口烟，淡笑道：“那就把既没能力又没关系的拿掉。”
刘劲来轻蔑一笑：“笑话，这种人还能留到现在，早就被拿掉了。”
黄频冷笑几声：“这事以前也考虑过，根本就行不通。”
李平凡冷言冷语：“不是行不通，而是不敢行。”
潘子良站起身，拣了个毗邻黄频的位置坐下，坚定而自信地说：“李副局长这句话我爱听，我就不信偌大的教育局撤换不掉几个不称职的校长。”
黄频说：“不是撤换不掉，而是撤换了他们，势必会得罪我们上面的某些领导。”
潘子良说：“黄副局长，我认为你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对事不对人，只要做得合情合理合法，有根有据有板有眼，我相信被撤换的校长以及这些校长傍靠的某些领导都应该能理解和支持。”
“我说潘局长啊，考虑问题能不能理智点，什么合情合理合法，还不都是领导一句话。”黄频的话里明显带有挑衅。
潘子良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板着脸孔说：“这事我担着，不牵扯到你，也不用你承担任何责任。我起草了一份关于《土城县中小学校教育教学综合督导评估暨校长末位淘汰年度实施方案》，你们先看看，发表发表意见。”
张奇宝把预先准备好的方案分发给各位副局长。
潘子良头靠沙发，闭目养神。
几位副局长就方案窃窃私语交换意见。
李平凡清了清嗓子：“这方案不错，很有创新性和前瞻性，我认为完全可以试一试，但淘汰必须设个底限，也就是说，高于底限，即使是末位，校长也可以不被淘汰，给个改进的机会。”
潘子良不假思索：“那就以优秀的最低分值为底限，也就是说，末位学校只有达到了优秀标准，校长才可以不被淘汰。但连续两年学校位列末位，即使达到了优秀标准，校长也必须被淘汰。”
李平凡说：“还有各学校的自然差异较大，也就是说先天性的基础不同，这一点该如何考虑？”
潘子良紧皱眉头：“这一点我倒是忽视了，你先谈谈你的看法。”
李平凡说：“我认为可以先对各学校的地理位置、办学条件等基础方面的客观差异先来个综合量评，确定基础底分，然后再按照统一的标准考评，这样做相对公平点。”
“唔，有一定道理。好吧，就按你说的去操作。”潘子良以询问的目光看着黄频和刘劲来，“你们两位的意见呢？。”
黄频和刘劲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无奈摇头。
“方案我们不反对，也同意李副局长的补充建议，但我们的个人意见也保留。”黄频迫不得已说。
潘子良点点头：“你完全有保留个人意见的权利。”
第二天，一份由教育局印发的《土城县中小学校教育教学综合督导评估暨校长末位淘汰年度实施方案》下发到各级各类学校，同时抄送县委方书记、县长以及分管教育的宣传部长和副县长等。
该方案从学校队伍建设、教学管理、安全综治管理、后勤管理、教科研实施、教学质量、绿色教育等几个方面提出了明确具体的评价标准，高中、初中、中心小学、村完小分类评比。最引人注目的是方案规定的凡在年度评估中未达优秀且位列倒数第一的高中校长、未达优秀且位列倒数第一、第二的初中和中心小学校长、未达优秀且位列倒数第一至第五的村完小校长应自主引咎辞职。
方案下发后，舆论哗然，引发争议。
老师们拍手称绝，校长们诚惶诚恐。几位自信不足的校长联名上诉，抗议该方案丧失人性、践踏公平、危害稳定。
县委方书记看了方案后大加赞赏，专程来到教育局召开座谈会，就方案的落实作了重要指示，他说：“任何新生事物的出台都会遭受非议和质疑，这是非常正常的一种社会现象，我们应该正确地去看待，去面对。作为教育局的班子成员，应该精诚团结，同舟共济，铁心硬手抓好这项工作。不敢遭遇地雷战还是万丈深渊，都应该义无反顾，携手前行。”
有了县委书记的鼓励和支持，潘子良的腰杆更直了，他立马召开校长会，会上他全文传达了方书记的重要指示，并下令：“自今日起，凡拒不接受或阻挠方案实施的学校校长，不论他是谁，不敢他有多大的靠山，一律免职。”
从此刻起，潘子良才真正感受到了权力的威力，有了权力就可以发布命令，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让高傲的爷爷成为孙子，也可以让弱势的孙子成为爷爷。
一年后，全县学校面貌发生了全新的变化，可谓绿色满园、风气正然、质量翻番、捷报频传。特别是绿色教育受到市委、市政府的肯定和表彰，引来众多的参观者、学习者。
土城连同潘子良一起因此名声鹊起。
尽管如此，仍有两位初中校长、两位中心小学校长、四位村完小校长因在学年评估中名列后位且居于优秀标准的零界边缘而被淘汰出局。而潘子良本人却荣获两份殊荣，一份是省劳模，一份是省人大代表。
“当官拥有权力，权力可以让人踩着别人的肩膀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做自己想做的事。拥有权力是一种享受，一种幸福。”后来有人在潘子良的日记中发现了这样一句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