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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脑子被敲

江白出生在深山中一个贫穷的小村子里,从打记事起,就没见过母亲的模样。

他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除了干农活,就是逼着他练拳。

一套号称是祖宗传下来的拳法,每天要来来回回打上一百趟。成刀的黄裱纸用铁丝捆在树上,用拳头去砸,直到纸张被砸成碎屑,见到树皮——江白每天要打穿三刀黄纸,才能睡觉。

父亲从来也没告诉过他,害他吃了大苦头的自家先祖是何等人,有过什么辉煌的事迹。

江白稚嫩的手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皮肤破了又愈合,愈合了又破,到最后双手粗糙如同山岩,骨节粗大,简直不像个青春少年身上该有的零件。

到后来,随着他双手一天比一天坚硬,父亲越发的严厉,甚至发展到让他空手殴击大树,或者用手代替铧犁刨地。

山中老树的树皮何等坚韧,那地又岂是血肉之躯能翻得动的?可无论江白如何哭闹,都会被父亲痛打一顿,然后含着泪,把每天的分量做完。

那一年,老树上一片暗红,全是江白拳头上渗出的血染的。

江白流血流汗的时候,父亲就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对着晚霞发呆。

有一次江白实在受不了了,卷了点干粮,离家出走。三天后,他被老爸在离山一百多里的小镇上堵了个正着。

出乎江白的意料,老爸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往死里痛殴他,相反,老爸在镇上一间很不错的小酒店里叫了几个好菜,还要了瓶酒,也不提逃家的事,就是让他吃喝。

酒足饭饱,这沉默寡言的汉子拿出张泛黄的照片给江白看。

江白当时就把刚吃的好菜全吐了。

照片上是一具破碎的尸体,满身刀痕,而且已经高度腐烂,无法辨认容貌。

但从体态来看,这死尸绝不超过三岁,身上还穿着洋气的童装裙子。

那是一个小女孩。

下手的人,凶残程度简直超出了想象。

“这是你妹妹”父亲红着眼睛告诉他。

“当年你的妹妹被仇人掳走,一个月后,只传回了这么一张照片。我老了,已经没办法帮她复仇,所以只有靠你了!”

江白点点头。

父子俩再也没说话,对饮到半夜。第二天,江白一言不发跟父亲回了家,从此之后,他自行把每日的修炼加倍,再也没劳烦父亲督促过一次。

他的人也从活泼外向,变得沉默起来。

没有人知道,每当夜深,江白就会被噩梦惊醒。

梦的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妹妹。他先是梦见一个面孔模糊的小女孩叫他哥哥,缠着他玩游戏,晃眼间,就变成照片上惨不忍睹的恐怖模样。不知多少次,他冷汗淋漓地醒来,瞪着屋顶,直到天亮。

虽然从没说过报仇二字,但那狠狠打在树干上,崩裂出血口的重拳,每一击都明白无误地昭告着江白的决心。

父亲跟他说了这个秘密之后,似乎卸下了一身的担子,对他很好,甚至称得上溺爱。无论他怎么胡闹,都是一笑了之。

就算他经常偷家里的粮食去接济村里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老头,并不宽裕的父亲也只当没看见。

那老头倒是个奇人,懒得生活不能自理,一张脸总是灰扑扑的,腹中却有几分学识。江白练拳之余,就去听他闲扯。十年来,老头教了他一肚皮的医术,杂学,江湖门道;讲了无数江湖上的奇闻轶事。

江白练功太狠,每每把自己弄得全身是伤。这时候,老头总能去山上寻到几味草药,给他做些简单的治疗。

两人关系就如同祖孙一般。

岁月如梭,转眼江白长大成人,考上了上洋市的一所中医学院。

临走那天,父亲十分开心,喝的酩酊大醉。那老鬼蹲在村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对他说:

“小鬼,现在你是个男人了。男人,就要踏遍四海!你就去上洋闯一闯吧。来,拿着!”

他递过来一个脏兮兮的信封,江白拿来一看,这书信纸质很差,在他看来,似乎是开国初年的劣质货色。

他不明所以,看着老头。

“这破纸干嘛用的?”

“破,破纸?你个死孩子,这就是荣华富贵!”

老头气得被旱烟呛了一口,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理顺了气:

“你师父我当年,那是闻名天下的神医。有一次,一个世家子弟中了枪子,眼看要咽气,被老子硬从阎王殿拉了回来。这人问我要什么酬谢,我说不用。他非要给,我偏不要。结果他急了,写了血书,按了家族密印,对天发誓,说只要我后人拿这封信到他面前,就把一半家产奉上。若来的是男子,而他后代中有年貌相当的女孩,就让他们结为夫妻。”

老头牛叉无比的点点那信封:“小鬼,这就是爷爷我给你准备的前程!”

老头正在得意,却没想到江白哈哈大笑。

“什,什么年代了还玩包办婚姻?老鬼你真是出土文物哈哈哈!我也不要他家的钱!老鬼你教了我那么多邪门歪道的本事,我自己会赚钱!”

老头子气得半死,用烟袋锅追打江白,足足跑了十里山路。最后他喘着气说:“死小鬼,随便你!要是真看不上,就把这信还回去,免得人家心里惦记!”

见江白真的不想要,老头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他想了想,又拿出一册古旧的线装手抄本。

“也好,既然你不贪图人间富贵温柔,算是合了我这一派的宗旨,逍遥出尘。这本书,从现在开始,归你了。”

江白接在手里。

封皮上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坐忘!

“红尘炼道心,我们这一派医武双绝,先入世,再出世。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很少有人知道,先得用那把刀屠尽地狱,斩遍群魔,方能成佛!小鬼,我知道你内心善良,但下山之后,你一定要恪守两个字!”

“哪两个字?”

“无良!”

江白已经被这老鬼侃晕了:“这……臣妾做不到啊……”

“做不到,就只有死!”

老鬼突然暴怒起来:

“没有屠尽地狱的手段,怎么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一切?江湖险恶,你以为我这只眼睛怎么没的?我为什么要藏在这鬼地方,一藏就是半辈子?”

“可是……变强的道理我懂,那也不需要自己变成坏人啊!”江白的脑子有点短路。

“没什么可是!当年你师父我全家被人杀得一干二净,那恐怖的一幕,我永远忘不了……归根结底,就是我们太善良!太幼稚!好人,一定要比恶人更坏,更狠,更狡猾,更会伪装,更下得了手!想做个好人容易,别人拿刀来杀,你伸出脖子就可以了!但要做个能活下去的好人,你就得比坏人更坏!”

老鬼的表情难以形容,狰狞的老脸上,似乎有无尽的伤痛跟仇恨糅杂在一起。

“仇家是什么人?”

老鬼疲惫地摆摆手:

“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而且我那时只是个小孩,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称呼他‘主上’。你也不用想着替我报仇,这么些年了,仇家早就死光了!只是,记得要比坏人更坏,才能做个活着的好人!”

老鬼说到这里,已经气喘吁吁。

就这样,江白带着“无良”的师门戒律,来到了上洋。

在中医院的几年中,江白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了高大的青年,但有几样习惯从未变过——一个是练功,每天天不亮,江白一定要起来,找个偏僻角落,把家传的那套拳法打上几十趟。

另一个,就是那挥之不去的梦魇。多少次,他满身冷汗的醒来,眼前晃动着那让人心碎的一幕,然后冲进校园的树林里,用发疯似的苦练麻醉自己。

直到江白遇上了一个女孩,生命中才真正有了一丝亮色。

一晃五年过去,毕业的时刻到来,江白十分幸运,正遇到上洋市第一医院招收按摩医师。

虽然他的母校在上洋只是二流,但凭借一手独一无二的“气功推拿”,毫无根底的江白居然挤掉了无数竞争者,拿到了医院的试用机会。

但他也因此惹上了一个人,汪亮。

这汪亮跟医院人事科的科长是亲戚,所以这次招聘,他是志在必得。没想到中医部的张主任竟然不给面子,硬是顶着压力,留下了江白。他不忿之下,暗中使坏,竟然怂恿那人事科长,把中医推拿诊室分到了最偏僻的角落,

在华夏,西医一统天下,中医本就处在弱势上。加上诊室实在难找,往往一天才有那么一两人前来就诊。医院的规矩,如果连续三个月如此,人事科就有理由要中医部裁撤闲人。到时候汪亮自有本事拿回他“应得”的职位。

今天,就是三个月试用期的最后一天。

到今天为止,江白的业绩可以用一句惨淡来形容,虽然并不是他的错。

唉,怎么办呢?江白正在发愁,忽听一阵喧闹声传来,似乎有许多人在吵闹。

“小夏,怎么了?”

护士小夏是个高挑的女孩儿,身材纤细,妆容精致。

她撇撇嘴:

“还不是医闹!以前是年年有闹,后来月月闹,我看再不管管,就要天天闹了!”

她忽然扑哧一笑,坏坏地说:“这次倒霉的,是诊断部那个大冰块!要不是上班不能乱走,真想去看看!”

她忽然想起里面还有个患者,忙收住了声音。

另一个护士媛媛笑道:“江白,刚才的患者可是个小美女,我见犹怜,你有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江流老脸一红,笑骂一声:“我是专业人士,怎么会占患者的便宜?”

说着急步往大厅赶过去。

小夏撇撇嘴:“这男人啊,就是犯贱,都喜欢那个冰块!我还真不知道她那个骄傲劲从哪来的,更不知道这些男人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贴的这么起劲图个什么……”

江白大步走入医院大堂。

大堂中闹哄哄的一团,导诊台已经倒在地上,病历撒了一地。

一群男人凶神恶煞般正围着一位女医生叫骂,群情激愤。

更吓人的是,大堂正中,端端正正放着一副棺材!

几个中年妇女正围着棺材哭嚎,周围洒满了纸钱,香灰。

好好的医院大堂,弄得跟个追悼会现场差不多。

江白略微一扫,就看到了小夏口中的那个“冰块”。

上洋市第一医院最美的人,也是最冷的人。

沈思。

平日里的沈思,总是穿着古板的西装套裙,黑色丝袜,黑色高跟鞋,外面套上白大褂。但就算是这么职业的打扮,也遮掩不住玲珑的身材,尤其是两条纤长笔直的腿。

这样出色的美女,自然是众矢之的,不知多少男人垂涎三尺。

但再热情的男人也敌不过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全院没一个男人能跟她套上近乎,就算是脑外科年轻有为的康副主任都不行。

但现在……她正被一群人围着,推搡着。

“庸医害人那!”一个老太婆哭天抢地,干枯的双手抓住她的腿,长长的指甲抠破了丝袜,几乎在她白玉般的肌肤上划出指痕。

旁边一个矮壮汉子头扎白布,眼中凶光闪烁。

“俺爹怎么死的!今天不弄出个章程来,谁也别想活!”

沈思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这种看起来没人性到极点的表现,更加激怒了患者家属。

“俺爹死了,你个庸医居然连一点内疚都没有?!”

矮壮汉子眼睛红了。

一般人哪懂医生见惯生死的麻木?进医院的谁不值得同情?这么大的医院,哪天不死几个人?

习惯和麻木,是人类本能的自我保护。

悲惨的事见多了,也就哭不出来了。

何况这个病人送来的时候,本来就不行了。抢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但病人家属不懂,他们只知道人进来的时候还活着,现在死了。这就是医院的错,医生的错!你这庸医居然还不哭的死去活来,跪下磕头,简直是毫无人性!恶魔!你们是恶魔!

老太婆端起一盆水,就往沈思身上泼去。

矮壮汉子往怀中一摸,居然摸出一把铁锤来。

江白头皮一炸,要出事!

沈思懵懂不知,还在费心思跟抓挠自己的老太婆解释:“患者入院的时候生命指标就已经很微弱了,我们医生也只能尽尽人事……”

蠢货……江白猛冲过去。这世界上要是人人都讲理,还哪有那么多的破事?

铁锤高高举起。

“给俺爹偿命吧!”

矮壮汉子抡圆了胳膊,铁锤带起一阵恶风,冲着沈思秀气的小脑袋砸了下去。

这要是砸实在了,什么剑桥大学的医学天才,什么千娇百媚的冰川美女,都要香消玉殒了。

“闪开!”

江白一把推开沈思。

砰!

江白眼前金星直冒,往地上倒去。

说来也巧,水流进地上一个插座,火花直冒。江白一只手正按在上头。

嗤啦!蓝色电光一闪。女人的尖叫声响彻医院。

江白心脏一麻,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我靠!亏大了!到死还是个处男!”(未完待续)